鹿然剛接過手機，屏幕就跳出了新的通話界麵，二人俱是一愣，來電顯示是鄒遊。周知知把手機重新拿回來：“我先接個電話。”他頷首，把車廂裡的音樂關了：“要不你開免提？正好我也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行吧。”周知知接通電話，按下免提鍵。“微博看了嗎？”和花花相比，鄒遊的聲音淡然多了。“看了，不過還沒來得及細看。”她照實回答。“那我簡單跟你說一下吧，璐璐今晚發了條微博，暗指我們的節目嘉賓有人不尊重遊戲，現在評論區的柯南們都在推測她說的是誰。不過，璐璐一直沒有正麵回複，所以現在評論導向開始往節目組不公正這邊倒了……”“朱迪姐沒有聯係她？”“聯係了，不過電話暫時還沒打通。”“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鄒遊摸過床頭櫃上的煙盒，點了一支煙，笑：“不怎麼處理，難道我們還要跳出來澄清？得了吧，這種事向來隻會越描越黑。”周知知冷靜思考了一會兒，的確如此，不過她還是挺不爽的。說到底，這件事完全是鹿然和璐璐的個人行為，雖然主要是璐璐在無理取鬨，但她能氣得發微博，旁邊這個人的態度肯定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周知知瞄了一眼旁邊的人，以眼神示意他快說點什麼。還好鹿然及時收到了她的信號：“老頭子，放心，如果後續有需要，我會親自出麵解釋的。”鄒遊驚得嗆了一下：“你們兩個……在一起？”看不出這小子很有效率啊。周知知頓時覺得尷尬，連忙解釋：“我們就是組團出去打個街機……”沒想到鹿然竟然瞪了她一眼，周知知回瞪他，她有哪裡說得不對嗎？鄒遊已換成了笑吟吟的口吻：“那好，你們先去玩吧，再聯係。”“等等！”霎時，周知知眼前閃過付曼的臉。“怎麼，還有事？”“沒、沒有。”她還是說不出口，最終默默地掛斷了電話，然後回過頭，望著神色坦然的某人，“你那天到底怎麼跟璐璐解釋的？”究竟他說了什麼話，才能讓這位小公主越想越不是滋味，決定發微博泄憤？鹿然思忖了片刻，老實地搖頭：“我真的是非常誠懇地向她道歉了。”當然，他順便還說了點多餘的話。周知知狐疑地盯著他，一臉的不相信。鹿然看上去無辜極了：“你要是還不信，就去問她。”她傻了才會去問璐璐。悻悻地哼了一聲，周知知改口道：“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為什麼？”“突然不想玩了。”不知為何，被鄒遊得知他們倆在一起，她總覺得彆扭。“……”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回去的路上，車內安靜得令人發指。周知知實在猜不透這位司機此刻在想什麼，也不想猜，乾脆閉目養神。 進了小區的車庫，鹿然停好了車，周知知急急忙忙地開門，跑去按電梯。鹿然慢悠悠地跟在她的後麵，望著她的背影，冷不丁開口：“你今天為什麼心情不好？”什麼情況？周知知停下腳步，轉過頭，詫異地反問：“你為什麼這麼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哪裡看上去心情不好了？”她自認掩飾得很好啊。“你從今天下午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在尬笑。”麵對鹿然拋過來的直白的問題，周知知當場蒙了。她低頭沉吟了片刻，用腳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地板，故作輕鬆地道：“其實隻是工作上的一點小事而已，而且你是屬猴子的嗎……這麼火眼金睛？”她說著，抬頭望著幾步開外的他，眼中似乎有好奇。鹿然知道她無意深入這個話題，但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還是受到了鼓勵：“下次要還是遇到不開心的事，我還可以陪你去打街機。”“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就會去打街機？”周知知眼中重新建立起防備。“白天時我不是說了嗎？”“什麼？”“我是神啊，神仙當然什麼都知道。”他揚眉，得意地一笑。周知知怔了怔，張大嘴，發現自己無言以對。可拉倒吧，她就沒辦法跟這個中二病正經地對話三句以上！不過，被他這麼一貧嘴，她的心情倒是意外地輕快了不少，漸漸地，心中還為自己的出爾反爾生出了一絲愧疚：“要不……我們現在去打街機吧？”“今天不去了。”“嗯？”他這是生氣了？“我也想起來，回去還有一點事要處理。”“那好吧，下次再一起去。”電梯門打開，鹿然加快步伐，跟著她走進去。電梯裡的空間不大，但好歹隻有他們兩個人，周知知不明白他乾嗎非得挨得自己這麼近……大夏天的，不熱嗎？她主動退了一步，他居然又貼近了一點。她感覺心慌。剛才在車上聞到的香水氣息再次將她包圍。噴香水這麼娘炮的事，虧他做得出來。她不自覺地吸了口氣……呃，竟然意外地有點好聞？輸了，她的六神花露水輸了！“知知。”鹿然忽然叫她。她驚慌地抬起頭，生怕他看出自己現在的心思：“嗯？”“你忘了按樓層。”“哦。”看來他也不是什麼時候都火眼金睛嘛。回家洗了澡，周知知沒忘繼續給星河打電話。星河仍然沒有接。她歎了口氣，打開微博，這才開始看璐璐那條微博下麵的評論。@控製不住我自己：誰敢欺負我家女神，我帶人去砍他全家！@一隻胖橘：是在說浣熊最近那檔狼人殺節目嗎？@火星007：路過，說是消失多年的Min神這回也去了？@山河山河123：到底怎麼回事啊，吃瓜群眾求深扒！……飄在熱門評論最頂端的，是一條網友整理出來的最初的嘉賓名單，上麵赫然寫著小羽的名字。看到這兩個字，周知知百感交集，如果小羽沒有受傷，現在大概也沒有這些破事了。她怔忡了片刻，繼續往下翻，目光停在了一條沒有名字的小號發布的微博上。@用戶3270459031：最新消息，小羽意外受傷取消錄製了，補位的據說是個非電競圈的狼人殺女大神！周知知嚇得趕緊點開這條微博下麵的評論——@不要偷看我名字：哪裡躥出來的路人甲，竟敢自稱女大神？@今夜猩光燦爛：我隻關心人長得好看不。@ 一拳送你上太空：能上節目，顏值應該是過關的吧，不過，再好看也不會有我們女神好看好嗎！@dokidoki：竟然能替代小羽，難道也是大胸？噗！這位朋友，你怕是想象力太豐富了。周知知逐條看下去，發現除了少部分質疑節目組的璐璐的死忠粉，大部分回複都以八卦的心態為主，沒有太過分的評論。周知知這才稍微放下心來，放下手機，準備睡覺。她剛閉上眼，手機又響了，是鄒遊打來的。她心中驀地騰起不好的預感，抓過手機：“難道又出什麼事了？”微信忽然提示一條新消息，鄒遊道：“你打開看一下。”“嗯？”她點開那條微博鏈接，發現是一篇長文，標題還特彆聳人聽聞。“知名前電競選手上綜藝節目實為追求女嘉賓，遊戲中故意放水影響錄製！”周知知目瞪口呆，趕緊翻閱評論。有了具體方向後，網絡上的柯南們果然有效率多了，迅速采取排除法，把十二位嘉賓中已婚的、有穩定戀愛對象的過濾掉，很快，嫌疑人隻剩一直單身的鹿然和另外一位不太登錄微博、情感狀況成謎的男嘉賓，當然還有可憐的周知知自己。因為鹿然沒有微博，周知知又是個默默無聞的僵屍號，吃瓜群眾一時還找不到傾倒情緒的地方，隻好瘋狂@ 節目的官方微博求證，另一位男嘉賓不太登錄的微博也沒能幸免。周知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試圖麻痹自己：“這人在說誰？”“你和鹿然。”周知知當場石化。比起震驚的周知知，鄒遊現在的心情則更為複雜。這篇爆料除了標題難聽、關於遊戲的細節與事實相悖之外，中心思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鹿然當時能鬆口答應他的邀請，是因為周知知。鹿然甚至繞過了李心湄，直接和公司簽署了嘉賓協議。作為總導演，鄒遊自然希望這檔節目能火起來，具有話題性，但不是以這種方式。現在節目還沒有錄完，如果持續引起網友的反感情緒，那麼，將會極大程度地影響節目後期的推廣和播出。畢竟真心喜歡“狼人殺”的人，都極其厭惡情緒玩家，任何競技類遊戲，都應該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則。周知知的大腦緩衝了好久，才訥訥地開口：“這個爆料……難道是璐璐授意放的？”“大概吧，不過沒有證據。”隻要打死不承認，璐璐就不算違反和公司的協議。“她為什麼會這麼討厭我？”周知知困惑。“現在問為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她討不討厭你，我們都必須如期錄完節目。我看能不能先聯係這人，把文章撤了……後續如果還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再討論對策。”“需要我聯係一下璐璐嗎？”“暫時不用。”以她的聊天技巧，璐璐指不定還能發點不得了的微博。“抱歉，給公司添麻煩了。”“客觀地說，你在這件事上沒有過失，不過，以後儘量讓著她一點……”他頓了頓又道，“委屈你了。”周知知咬唇，含糊地嗯了一聲。鄒遊這才掛斷了電話。周知知在**悶聲坐了一陣，抹了把臉，起身去倒水喝 ——她知道，自己哭，並不是因為覺得在這件事上受了委屈不能忍受，隻是再次感覺到了她與鄒遊之間的距離。在這件事上，鄒遊對待她的方式，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上司在工作中遇到了問題，試圖以最高效率解決問題的方式。他能夠體恤她，也能夠理解她，但他關懷她的方式，卻不是她渴望的那種。門鈴突然響了，她端著水杯，愣了一下。鹿然，她就知道是他。“你也看到那個了吧。”她低頭喝水，將半張臉埋在杯子裡，聲音甕甕的。“你哭了？”她努努嘴：“你就不能有一天裝瞎？”他扯起嘴角：“不能。”他厚臉皮的笑容令她氣結，傷感的小心思一時煙消雲散。她轉身回到客廳，沒好氣地問：“這麼晚，找我什麼事？”“安慰你。”朋友，難道你就不會拋個曲線球？周知知心裡一慌，習慣性地反駁：“其實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鹿然望著她的背影，沒作聲。周知知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小熊T 恤，倒是難得地充滿了少女感。他的視線慢慢滑到她的後背，暗自吸了口氣……果不其然，她又沒穿內衣。不過，他細細想來，這個時間，她不穿好像才正常。為了能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他決定順著她的意思，遂開口答：“一半一半。”她就知道！周知知翻了個白眼，卻還是不爭氣地有點感動。好歹他特地上樓來安慰她……雖然有一半看笑話的心態，但她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嘟囔著跟他抱怨：“你說璐璐是不是瞎了？你明明一直記恨著我！”鹿然正彎下腰準備脫鞋，聽到這句，不由得頓住了，抬頭看著她，心底有個聲音在大聲咆哮著：“不，是你瞎！”周知知和他對視了一眼，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呃，對，她好像不知道暗夜的那件事……”鹿然一時無語。等脫完鞋，鹿然才發現地上隻擺著一雙兔耳朵的女式拖鞋，不禁皺眉：“你家沒有男式拖鞋？”“我家為什麼要有男式拖鞋？”感覺到他的無語，周知知撓頭，訕訕地表示，“哦，不好意思，我家平時沒有男客人，就沒多買鞋，這雙還是我好朋友送我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的人竟然詭異地高興了起來，她微微眯起眼，難道他不僅中二，還有異裝癖？懷著複雜的心情，周知知眼睜睜地看他穿上了那雙粉色兔耳朵拖鞋——忍住！她告誡自己，絕對不能笑出聲來！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時代女性，她不應該歧視任何的個人興趣！眼見周知知一張臉憋得通紅，鹿然卻看上去氣定神閒，周知知不得不搖頭歎惜。人才，他的確是個人才！她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鹿然已經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了。周知知瞄了他一眼：“你準備怎麼安慰我？”鹿然已經習慣了她不會聊天的個性，淡定地摸出手機：“你除了在桌遊俱樂部玩狼人殺，也在網上玩嗎？”“你怎麼滿腦子都隻有遊戲？”周知知納悶了，“難道你不生氣嗎？”“生氣什麼？”某種意義上來說，除了帶情緒玩遊戲這件事之外，其他的璐璐講的都是事實，他好像沒什麼立場生氣。他清了清嗓子，“那你呢，你生氣嗎？”“還好吧……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不理解。”錄節目就錄節目，好好的，乾嗎非要找碴？她實在不懂璐璐的腦回路。“那不就結了。”鹿然繼續低頭滑著手機屏幕，嘴角帶笑，“既然我們都不生氣，不如趁空一起玩一局狼人殺。我才下了個App，據說手遊裡能遇上不少神人呢……”見他一臉無謂地說著不相乾的事，周知知頓時心生同情。同為輿論的受害者，他被抹黑得比自己還厲害，雖然嘴上說著是來安慰她，但也許他更需要被安慰。想了想，周知知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那篇文章我看過了，沒有指名道姓地提是誰。按我的經驗，這種無法求證的八卦，大家很快就會忘記的。”一陣靜默後，鹿然收回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的視線，轉而看向她。暖黃的燈光下，他漆黑的瞳孔中眼波流轉。周知知被他看得心神一晃，目光不由自主地失焦，輕飄飄地落在他的睫毛上，呃……以前就想問了，這貨的睫毛為什麼這麼長，睫毛精本人？可能是太安靜，她感覺自己的五感越發清晰起來，牆上壁鐘走動的聲音，廚房沒關緊的水龍頭的滴水聲，還有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沐浴露的香氣……氣氛似乎越來越詭異了，意識到不妙，周知知連忙彆開臉，舔了舔下嘴唇，乾巴巴地問：“那個……你用的是什麼App？”下載好軟件，周知知用微信賬號登錄，鹿然已經開好遊戲房間在等她。很多人聚會都喜歡開黑玩狼人殺，但部分沒節操的玩家會互通身份，所以倒黴了偶爾會遇到死掉的預言家用朋友的手機報驗人，或者拿著鏡子照手機自證不是狼人的極品玩家。周知知今天雖然沒有遇上以上那類人，卻遇上了一位在遊戲裡喊麥的神人。網殺每人發言九十秒，周知知摸狼牌不上警準備投票，就聽見警上的三號玩家開始唱歌了：“一人我飲酒醉，醉把佳人成雙對。兩眼，是獨相隨，隻求他日能雙歸。嬌女我輕撫琴……”一東北腔的大老爺們，竟然一邊蹺著蘭花指，一邊自我陶醉地搖頭晃腦，這視覺衝擊力著實驚人，周知知當場蒙了。他們玩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遊戲？緊接著，輪到四號發言，視頻那邊安靜了三秒，隱約能聽見翻書頁的聲音，忽然，一個低沉的男聲開口道：“那我就為大家朗誦一首徐誌摩的詩吧。”周知知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問鹿然：“你確定這是狼人殺？”“是啊。”“那他們為什麼都不發言？”“哦，”鹿然正津津有味地聽著四號玩家朗誦的《再彆康橋》，“可能是因為這裡是才藝表演區吧。”所謂才藝表演區，就是大家不講邏輯，不找狼人，誰的才藝表演最精彩，誰就可以繼續活在場上，表演差的則會被投票出去。狼人和好人，都要靠表演實力來爭取勝利。周知知聽得頭發暈：“你逗我呢？”“誰逗你了，才藝狼人殺也是狼人殺啊。而且，你聽，人家的詩朗誦得多投入啊，”他說著，不慌不忙地湊近她，拿起手機遞到她的眼前，指了指屏幕上一臉深情的四號玩家，“我們要尊重每一位在場玩家的表演。”周知知氣得直接抽出身後的抱枕丟到他的臉上，然後抱枕反彈在柔軟的地毯上，落地無聲。鹿然揉了揉被砸痛的鼻子：“生氣了？”“才沒有！”她帶著鼻音的尾音聽上去卻格外像小孩子在鬨脾氣。鹿然笑了一下，彎腰拾起地上的抱枕，放回她的懷裡：“唉，既然惹你生氣了，作為五號玩家，我隻能為大家唱首歌，表達我的歉意了。”在他《海賊王》的主題曲歌聲中，周知知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是她的錯，她竟然指望和一個中二病正常溝通。第二天一早，周知知睜開眼，第一感覺是生無可戀。她大意了！感冒可能不會傳染，但中二病絕對傳染。回想起昨夜的種種細節，周知知就想掩麵淚奔。早知道她就喝點酒了，說不定能斷片全忘了呢。一想到自己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對著手機唱了三次《戀愛循環》這種宅男最愛的少女歌，周知知現在很有從窗戶跳下去的衝動。雖然最後她和鹿然兩張狼牌靠著一首合唱贏了遊戲，全場好人還給他們鼓掌打call……但這絕對是她玩過的最詭異的一局狼人殺了。周知知無力地癱在**，雙眼望向天花板，她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著了這個中二病的道……隻能說是鬼上身，又或者，她顫抖地想，她內心深處也藏著一個中二的靈魂也不一定。不，怎麼看都是鬼上身比較合理。懷揣著祈求鹿然突然遭遇車禍從此失憶的美好心願，周知知在手機鈴聲第三次響過後不情不願地從**爬了起來——今天，又是頹喪的一天。周知知換好衣服，抓起沙發上的背包出門。不知道那條微博長文鄒遊處理好了沒有，還有璐璐那邊的評論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她一邊翻著微博，一邊等電梯。沒想到昨天五百多條的評論今天直接翻了五倍，周知知頭疼，現在電競主播圈的粉絲都這麼閒的嗎？她心煩意亂地往下滑，就看見一個名為“神的女人王小王”的人的評論：活久見，Min神開微博了！微博才開通多少年啊，周知知漫不經心地想，瞧你那個激動的樣子……等等，鹿然開微博了？周知知驚了，順著評論區的傳送門點進去，“Min2008”的粉絲已經有十幾萬了。看來，睡不著和起得早的廣大網友們都很熱情啊。不過，他的主頁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內容，於是吃瓜群眾隻好繼續在璐璐微博下麵八卦——@ 福爾饅斯：嗯……我隱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Min 開博的時間也太巧合了。@ 路見不平補一刀：道理我都明白，但為什麼名字後綴是2008，他拿的不是2011 年的冠軍嗎？@ 春春本名呀：所以璐璐女神說的的確是Min 神和那個素人女大神？@ 我就看看不說話：誰能給我一下素人女大神的微博？@Lulu1223：我不管，我永遠支持我的女神。……此時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早高峰人多，大家都盯著半天沒有反應的周知知。感覺到群眾淩厲的目光，周知知趕緊收起手機進電梯。剛到公司，鄒遊就把她叫去了辦公室。朱迪也在裡麵，和她打了個招呼，周知知在沙發上坐下，問：“那篇長微博撤掉了嗎？”鄒遊正低頭看手機，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似乎有點怪怪的：“撤了。”一旁的朱迪跟著道：“我今早也和璐璐聯係上了，她說她是喝了點酒，心情不好，一時衝動就發了那條微博，結果評論太多了，反而不敢馬上刪了。等過兩天風頭過去，她就刪掉。”周知知抿抿唇，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不重要了。“那接下來我們還要做什麼？”“什麼都不用做了。”鄒遊瀟灑地揚了揚手機，“他們八卦的目光很快……不，今天就會轉移的。”周知知費解地瞪著他。鄒遊沒做解釋，拿起桌上的文件夾：“我去開會了，節目回頭可能會臨時加一個外景特彆篇，你提前準備一下。”有沒有搞錯，這件事竟然就這麼結束了？她以為以璐璐的性格八成會鬨得天翻地覆的，她來的路上還準備了一堆治璐璐的台詞，結果什麼都用不上了。周知知不知該慶幸，還是沮喪，默默地飄出了鄒遊的辦公室。午休時間，花花老遠捧著胸口喊她：“知知姐……知知姐……”周知知正埋頭吃米線：“怎麼了？”“Min神開微博了哦！”“嗯。”多大點事啊，她早上就知道了。“你知道嗎？Min神第一條微博，就是公布戀情！”花花兩眼冒著八卦的光。周知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這種中二癌晚期，居然會有女朋友？難道是李心湄？不像啊……周知知琢磨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受得了他那個性格。不得不承認，她竟然還有點好奇。花花已然湊上來，獻寶似的遞過手機：“你看你看，這個米妮就是定情信物呢！”周知知眯起眼睛。@Min2008：有喜歡的人了。配圖就是花花口中的那個米妮玩偶。果然，從圖片到措辭都娘炮得不要不要的，周知知不屑地撇撇嘴。不過，作為資深的娃娃機老前輩，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那隻米妮產自娃娃機，且還有一定年頭，因為米妮粉白色的臉頰已開始微微泛黃。所以說，這個女朋友，他已經交往很多年了？她難以置信，怕是二次元虛構出來的吧？周知知咂嘴：“哦。”“Min神戀愛了，知知姐不開心？”她為什麼要不開心？“我看你們最近相處得那麼好，走得也很近，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呢……”花花是個百分百的直腸子。周知知在心裡吐槽道：我和鄒導相處得也很好，走得也很近啊，為什麼你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她想了想，大概星河說得對，一定是她表現得太不明顯了。周知知此刻懊喪的表情在花花眼中無異於沉浸在鹿然公布戀情的悲痛中。不顧她還拿著筷子，花花猛地熊抱住她：“知知姐，打起精神來，今天失戀的不止你一個人，還有Min神的少女粉和辣媽粉！”周知知被辣椒嗆得咳嗽了兩聲：“什麼？”花花拋過一個“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周知知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必她現在解釋什麼，花花都會以為她在逞強。實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糊弄地答了一句：“嗯嗯。”花花看她的眼睛越發濕漉漉、亮閃閃了：“知知姐，你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粉絲，要是網上那些人跟你一樣就好了。”吃飯，吃飯……不在意，不在意……周知知低下頭，繼續吃她的米線，堅決不說話了。午休結束之前，周知知上天台抽煙。鄒遊今天不在，隻有她一個人。一個人，就不用太顧及形象，她沿著牆角順勢坐下，屁股被暴曬了一上午的地板燙了一下，她痛得瞬間跳了起來——怎麼想偷個懶都這麼難？這個惱人的夏天，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周知知上來得匆忙，沒戴墨鏡，不得不眯起眼睛，低頭翻看著鹿然那條微博下頭的評論。女粉絲的力量真可怕，她早上看的時候，還是十幾萬個粉絲，現在差不多已經快三十萬了，直接翻了一倍，評論也已經過萬了。過萬的評論中，以哀號聲為主，但得讚最多的還是一條柯南式推理。@ 我為男神來注冊：據我觀察，圖中這隻米妮應該有些年頭了。那條爆料說的女大神不可能那麼早就認識我家男神，所以，某女主播的微博肯定和男神無關，撒花。我家男神就是深情，我更愛你了！周知知反複讀了三遍，抬頭望天，難怪鄒遊說大家的目光很快就會轉移。在這個全民吃瓜的時代，論甜，還是鹿然的瓜甜。她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誰？周知知心臟突突直跳，盯著屏幕愣了兩秒，遲疑地按了接聽鍵：“喂？”“知知嗎？”那頭傳來一個極具磁性的女聲，“我是付曼。”白花花的陽光刺痛周知知的眼睛，她喉嚨輕顫，一時竟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