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即將出版，編輯約我一起吃飯，主要目的是簽合同。我一向不喜歡麻煩彆人，何況她工作繁忙，何必舍近求遠到我住的地方。於是我轉了幾次車，到了她所在出版社附近的一家書吧等她午休，一邊翻著一本時尚雜誌，一邊點了一杯紅茶細品。時尚雜誌上有一個“現代紳士”專題，主角是一位當紅男明星，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穿在他身上非常貼合，居然有了不俗的感覺。他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修長漂亮卻並不女氣；他還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永遠閃爍著讓人猜不透的迷人光芒，深邃背後透著不易覺察的童真。我並不常常看電視，卻認得這個演員。因為他那雙手，因為他那雙眼睛。像極了陸翔。這在很多年前他剛剛出道的時候，我便已看了出來。我記得當初還在MSN上跟宣澈說起，我說，最近似乎有一個演員很紅，他很像我的一個朋友。許是真的緣分沒有斷吧，剛剛想起往事，身後便想起了一把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說：“我太太喜歡這個地方。”我心下突然一緊。太太。不過三個月辰光，你就結婚了嗎？曾經想象過重逢的情景，以為能夠淡定坦然，如今事到臨頭，卻仍然無可抑製地痛。我承認我沒有控製住自己，起身便走到他們的桌子前麵，伸出手去，笑著說：“好久不見。”見我突然出現在眼前，宣澈極其少有地失態了，臉色慘白地碰翻了手邊的玻璃杯，他身邊的男子很是知趣地打起了圓場：“紫水小姐吧？我可是久仰大名了，我是你的忠實讀者。”我並不記得我見過這個斯文男子，“請問您是……”“這家出版社的編輯，我和若繁是同事，所以見過你幾次。隻怕你並不記得我。”他伸出手輕輕握了握我的手指，隨即幫我拉過一把椅子。我搖頭道謝，“不了，我在等若繁。”轉頭麵向宣澈，看到他左手無名指上那一圈炫目而刺眼的亮色，“恭喜你。”宣澈完完全全說不出話，隻望著我發愣。僵持的時候，大門有了聲響，若繁推門進來，有些氣喘籲籲，“紫水，對不起我遲到……”話未說完便見到了兀自發呆的宣澈，立時白了一張俏臉，說要跟我去彆處吃飯。我掙脫她的手臂，“我喜歡這裡，跟宣先生的太太愛好比較一致。”衝與宣澈同來的男子點了點頭，我回到了擺著那杯紅茶的桌子，若繁跟了過來。“紫水……”我擺手，“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必再問。”“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若繁咬了咬嘴唇，“他去我們編輯部，張嘴閉嘴的‘我太太’，難道他不知道我跟你是好朋友？”“他知道，所以他才說。隻是他沒有料到會碰到我，也沒料到傷了我的同時也傷了自己。”我輕輕回過頭，望著宣澈的背影，不再挺拔有力，肩膀垮了下去，似乎被打敗了。 無論如何，我是愛過這個男人的，似乎還在愛？也許不是。我自己亦不曾知曉。隻是今天見他到了這般田地，心下疼痛，卻不再有安慰他的願望。算是報複嗎？我痛，我便要你比我更痛。沒有辦法坦然。猶豫了那許多年，躊躇了那許多年，最後終於決定一躍而下，以為是遍地鮮花，哪知卻是一地刀鋒。遍體鱗傷之後，哪裡還會再有力氣去同情去憐惜去心疼？這一麵，好似一雙無形的手，將一直在逃避的我推上了現實的舞台，讓我看到了台下的芸芸眾生，告訴我，世上不止一人。那個你心心念念在乎的人，早已不屬於你，若是再逃避，你便死路一條。忽然覺得自己過於渺小。我若死，必是為了愛情。這便是那種輕於鴻毛的死吧？但是有那麼一群人，卻因為能夠為國捐軀而死得無怨無悔。我再次回頭，望著宣澈疲憊憔悴的背影，微微笑了。男人，真的也是分很多種的。若繁掏出合同讓我簽字。我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了名字，若繁笑，“還是那個樣子，細節都不看一看。”我把合同推給她，“我看也是看不懂的，難不成你們還能騙我？”若繁翻開合同，指著一條細節，“我們頭兒非常喜歡你的新書，首印提高了一萬，版稅給你加了一個百分點。他堅持說，你能火。”我掃了一眼，“多謝。”若繁無奈地搖搖頭，“社長簽了字我把你的那份寄給你。紫水，你要是真的紅了，肯定會有彆家找你，你會走嗎？”“你明知故問。”若繁笑，“我確認一下。”“我拒絕回答。”她知道我不會走的。在我最難的時候，是這家出版社第一個賞識我信任我，一步一步把我帶到今天的地位。我若真的有運氣出名走紅，便是金山銀海我也不會背棄我的恩人。合作多年，她們都知道我的脾性。若繁掏出一份計劃書，“這是宣傳計劃，你要看看嗎？我們準備全力打造你這本書，社裡已經批了資金。紫水，我的年終獎是多是少，全靠你了。”我接過計劃書，大概看了一下，“你們準備采用真人攝影？”“對，正在接觸幾個演員的經紀人。你有什麼想法嗎？”說完若繁搖搖頭，“問你是白問，你又不看電視。”我扯過手邊的時尚雜誌，翻開，指著那個白襯衫黑西褲的男子，“找他，可以嗎？”若繁的眼睛忽然一亮，“你真是厲害啊，這家夥簡直就是你男主角的現實版啊！”我沒有說話。若繁掏出手機，“李主任，我是編輯部簡若繁，咱們那本書的宣傳計劃有點變動，你看看能不能聯係到陳墨的經紀人？對，就是最近在熱映的那個電視劇裡演警察的陳墨。”“若繁，會不會很難？他似乎太出名了……”若繁衝我神秘地一笑，“據我所知，這個陳墨非常喜歡看書，喜歡不喜歡你的書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們李主任出馬，似乎沒有搞不定的事。放心吧。”兩周之後，若繁非常興奮地打電話給我說，陳墨答應了，他看過我新書的初稿，很喜歡。拍攝就定在周末，問我有沒有時間過來見見這位大明星？我欣然同意。並不是因為他是大明星，這件事跟我毫無關係。我隻是想當麵感謝他如此信任我這麼一個半紅不紫的寫手，願意把自己的形象交在我這個虛構的故事裡。同時我也很想知道，眼睛和手指跟陸翔如此相似的人，到底是怎樣的為人。那天我很早到了攝影棚。若繁比我更早，告訴我要有一直等下去的準備，她說，越是大牌的明星，便越是遲到得離譜。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五分鐘，陳墨便帶著助理出現了。若繁愣了一下才迎上去，兩人握手之後若繁便給我們介紹。陳墨非常有禮貌地伸出手，“蕭小姐，久仰。”“謝謝。我對你也是久仰了。”我笑，感到手心裡的那隻手溫度比常人略低，這一點倒是跟陸翔完全不一致，陸翔的手永遠都是溫暖的。我們坐下來大概說了一下拍攝計劃。若繁知道陳墨通告很多工作極忙，想儘快開始儘快結束，哪知陳墨卻提出要跟我研究一下人物，說自己並非專業模特，擔心把握不好性格反倒耽誤時間。若繁又是一愣，隨即答應。她起身告辭去跟宣傳部門一起準備攝影，助理跟著化妝師去挑服裝。我和陳墨麵對著麵，研究我筆下的那個男主角。“我能看得出來，你的這個男主角是有原型的，因為很多細節非常真實，再優秀的作家也是編造不出來的吧？”陳墨的聲音很好聽，是優秀演員的低沉嗓音，便是在偌大的劇場裡也不會被阻隔的那一種極具穿透力的嗓音。我好奇起來，“哦？”“比如，你說的那個吃藥的細節。”他一直望著我，眼神真誠無比，讓我有一瞬間的錯覺，覺得他認識我很多年。“那個是真的吧？”“是。”我無法拒絕那眼神中的真誠，“故事都是源於生活的。我寫的這個男人，他看起來單純，實則敏感細膩，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經曆了很多滄桑艱難，卻始終沒有丟棄樂觀的個性，好像一個太陽，永遠發光發熱，把身邊所有的人都溫暖了起來。他不容易受傷，因為他把自己保護得很好，但一旦為人所傷，必然致命。”陳墨一直靜靜聽我說，聽到這裡，接口道：“女主角是唯一一個可以給他致命傷的人？”我笑，“她舍不得傷害他吧？”聽到我這個疑問句，陳墨笑了，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對。”“我覺得你不需要研究了，你理解得似乎跟我一樣透徹。”陳墨哈哈大笑起來，“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繼續聊下去啊？所以找借口趕快逃走？”我也笑了起來，“多少女孩子求都求不來的獨處的機會，我不會那麼不識抬舉。”準備好拍攝的時候，陳墨站起來，走出了一步又轉了回來，“紫水小姐，你所有的書我都看過，都很喜歡。我覺得你新寫的這個男主角，跟《有個傻瓜愛過你》裡麵那個男主角，很像。”我心下一凜，驚訝於這個大明星非同一般的洞察力，一個念頭滑過我的腦海——陳墨都看得出來，那麼陸翔呢？我笑笑，“謝謝你喜歡我的書。你和我的一個好朋友，也很像。”陳墨掏出一張小紙片，“有機會的話，我很想見見你那位好朋友。”我接過來，是一張非常簡單的卡片，上麵隻有陳墨的名字和一串11位的手機號碼。“我的私人電話，紫水小姐的私人信息我絕對保密。”陳墨笑著，“我先去準備了。”我朝他點點頭，“謝謝你。”“不客氣。”陳墨瀟灑地轉身，我一陣恍惚——這個人若是穿上軍裝，必然也會挺拔得猶如一棵白楊樹吧。我拿到樣書的第一天，便拿出了兩本，寫好贈言，一本給陸翔，一本給肖風，快遞到了部隊。書做得非常精致，相對於定價，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看得出來，出版社這一次真的下了很大的決心，我非常感激。陸翔拿到書的第一時間便撥通了我的電話，“這書太漂亮了。封麵這個帥哥是陳墨？還是長得像陳墨的彆人？”“是陳墨。你也知道他？”“哦，”陸翔有點不好意思地笑，“有人說我像他，其實我沒看出來。說的人多了，我就記住了。剛好我下午沒事，看你的書，晚上給你彙報讀後感如何？”“好啊，那我等著陸營長指教。”陸翔頓了頓，才說：“為什麼你從未問起你給我的電子版？”我笑，“你若是看了必會給我回饋，這麼久沒有，定是在等這本書。你還是老樣子，書拿在手裡才安心。”“紫水……”“陸營長，請多指教啊。”“好，你等著啊，我寫份指教給你。”掛上電話，我望著手裡的手機笑，心裡非常期待晚上早些到來，我很想知道陸翔對這本書的看法，很想很想。無所事事了很久，忽然想起了陳墨，思前想後，終於還是用手機撥了電話過去，響了很久沒人聽，於是掛斷。半個小時之後，手機響了，我則已經忘了剛剛給陳墨打過電話這件事，還以為是陸翔，接起來笑著問：“陸營長，這麼快就看完了？”電話那頭一愣，然後也笑了起來，“紫水小姐？我是陳墨。”我尷尬到無以複加，“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敏感到極點的陳墨帶著了然的語氣說：“沒關係。這位陸營長，就是你的那位跟我很像的好朋友吧？”我一下子來了興致，“為什麼這麼說？”“感覺。”“我以為隻有女人才相信感覺。”陳墨哈哈大笑，“那麼我就是一個禁錮在男人軀殼裡的女人。”我欣賞陳墨的爽利自然，絲毫沒有我所以為的娛樂圈大明星的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漠然。“你的書我收到了，是簡小姐親自送來的。非常漂亮，我還沒時間看，今晚一定拜讀。”“你太客氣了，我怕給你大明星丟人呢。”“你太抬舉我了。”我聽到有人在叫他，便順勢告彆說：“你忙吧，希望你喜歡那個故事。其實跟你看的初稿區彆不大，隻是改了一些小的細節。”掛上電話，我小心地存好了陳墨的號碼，告訴自己，下一次接電話一定要看清楚來電人的名字。傍晚時分，陸翔來電話了。“喂？”沉默。“陸翔？”沉默。於是我也不說話。良久，陸翔吐出一口氣，我猜想他在抽煙。“紫水，書寫得非常好。”“謝謝。”“我們很年輕很年輕的時候，我就曾經想，有朝一日你能成為知名作家。那個時候你梳著娃娃頭，有齊眉的劉海。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唯一的感歎就是，這姑娘眼睛真大。後來我進了軍校，再後來又去了西北，雖然聯絡很少，我卻總是能從各種各樣的渠道得到你的消息。可是無論你好還是不好，我都沒法告訴你我的感受，因為我是軍人，當時有特殊使命。一晃就是這麼多年，我們都長大了，再過些年月，就都老了。”陸翔說了很多，我始終靜靜地聽。“紫水，”陸翔突然語氣急促，“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料到了陸翔想問什麼，出口便是否定：“不可以。”陸翔顯然沒有想到我拒絕得如此乾脆決絕，要說出口的話生生頓住，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他的無措。我語氣緩和了下來，“陸翔，那個男主角的原型是我的理想。或者，我的期望。我現在做不到，我也不知道今後我做得到做不到，所以，你不能問。”陸翔又是很久沒有說話。大概一分鐘之後，他說：“我知道了。”“謝謝你。”電話掛上，我很是感慨。陸翔到底還是看出來了。我是希望他看出來的，這樣就可以把本來早該說清楚的話說出來。若是他願意等待，那麼我也願意努力。若是他不願等待，那麼，我決不怪他。這樣一個男子，理應得到幸福。新書賣得極好，好得讓篤定我一定會因這本書火起來的主編都驚訝了。當然，這要感謝宣傳部門的儘力而為和發行部門的努力疏通，新書在各大新華書店都擺在了顯眼的位置，因為越賣越好，便越來越顯眼，良性循環。我還應該感謝的是陳墨。幫我拍完封麵和插圖之後，他便在自己的博客屢次提及這本書，接受采訪的時候也有意無意地一語帶過，不但是他的粉絲，便是無關的人聽到這麼一個大明星數次推薦一本書，沒興趣也要好奇了。若繁非常高興，說社裡打算搞巡回簽售，問我肯不肯拋頭露麵。我想都不想地便否認了。若繁勸我，說陳墨答應，我若出席他一定全力配合。“為了這本書，還是去吧？”我想要出名，因為我非常自負地認為我有才華；我想要出名，因為我非常俗氣地需要更多的錢。但我不想拋頭露麵，我也不想自己的私事被曬出來當做談資。見我猶豫，若繁笑了起來，“人家陳墨那麼大的明星都不怕鬨緋聞，你怕什麼？”“緋聞？”這是我從未想過的事情，若是如此，我更加不能去了。“他對外提起了那麼多次你的書，早就有人開始炒作了，你不知道其實你早就出名了？你的照片早就上八卦雜誌了，怎麼樣？趁這個機會澄清一下吧？”我一咬牙，“好！”說實話，我很慌。我不知道我竟然跟陳墨鬨出了緋聞，我當初想得非常簡單：他像我的男主角，那麼如果出版社請得動他，便再好不過。可現在我忽然明白，緋聞這件事，也許若繁和出版社乃至陳墨，在計劃這件事之前都早已想到了。出版社是樂得見到的，因為這對宣傳有利。陳墨呢？他的女朋友不會不高興嗎？——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話。簽售的前一天，陸翔打電話來說周末他放假，我抱歉地說：“我要去簽售。”“簽售？”“嗯。”“我沒想到你竟然……肯去。”我有些委屈，“本來不想去，可是，她們告訴我，說鬨出了緋聞，不去澄清怎麼行？”我太單純了，竟然不明白這種事是越描越黑的。陸翔沒有再說什麼，隻說那有時間再見。簽售當天，人山人海，我心裡非常明白，今天來的一大半人都是為了陳墨，而不是我。例行開場白，很多記者讓我說話。我本就不善言辭，麵對這麼大一群人，更是不知所措，隻說：“感謝大家厚愛，感謝大家光臨，希望我和我的作品，在長久之後仍舊能得到你們垂青。以後的以後，我都會更努力。很感謝××社為我付出的心血，也要感謝陳墨先生的無私幫助。”說著我看了看陳墨。陳墨站在我身邊非常職業非常迷人地笑了起來。“我看紫水小姐的書已經有五年了。雖然我們是最近才相識，但這對我而言是個接近偶像的機會。我如今看待紫水，就好像我的影迷看待我一樣，緊張，興奮。”陳墨的話引起一片笑聲，“很多人問我，跟紫水到底是什麼關係，其實我也不知道。紫水，我可以說我們是朋友嗎？我們是朋友嗎？”這一問把我問住了，若繁在旁邊碰了我胳膊一下，我才反應過來，拿起麥克風說：“當然是。”陳墨開心地笑了起來，“那麼，我可以告訴各位媒體朋友，我和紫水小姐是朋友。請大家多多支持我朋友的新書，不隻是這一本，還有以後，和以後的以後。”記者們不依不饒地問起了陳墨其他問題。陳墨卻非常禮貌地拒絕，說今天不談跟書無關的話題。我埋頭簽名，對每一個站在我麵前的人說謝謝，並且在簽好之後站起來雙手奉還，鞠躬致謝。來得人非常多，我到最後已經筋疲力儘。若繁勸我不要再如此。我說不行，一定要如此。若繁知道我的脾氣，便不再勸。陳墨坐在我身邊，簽名微笑，遠遠比我職業得多，我知道他一定也很累，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到了下午，又一本書遞到我的眼前，我說：“謝謝。”之後簽名，之後起身，鞠躬，雙手奉還。再次抬起眼睛的時候，看到了穿著一身休閒裝的陸翔站在我的麵前。我愣住了。當著幾百個人的麵，愣住了。陸翔臉上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特地來恭喜你。”坐在我身邊的陳墨一眼看到了陸翔棒球帽下的眼睛，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隨即站起身，“你好，我叫陳墨。”陸翔一愣，隨即也伸出手，“陸翔。”陳墨微笑，“陸營長？”陸翔這次驚訝得相當徹底，“你認識我？”陳墨波瀾不驚，“聽說過。”後麵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煩，人群**了起來。陳墨大方地拉了一把椅子過來，“請坐吧。”“我？坐在這裡？”陸翔很是驚訝。陳墨卻非常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你要是不坐在這裡的話，我和紫水怕是明天就要被緋聞淹沒了。”這一句話再管用不過，陸翔立刻繞過桌子坐在了我和陳墨中間。我們繼續給讀者簽名。陸翔軍姿挺拔地坐在我身邊，一直專注地望著我寫字的手。簽售之後，若繁問我陸翔是誰，我說是好朋友。若繁推了我一把，“彆逗了，好朋友看你的眼神是那樣的？看著吧，明天你們三個一起上報紙。”我遲疑了一下，“他是軍人，上報紙怕是不方便吧。”若繁笑，“不是換了便裝，這也不行？”我搖搖頭，“你跟記者們熟，打個商量，還是彆給他找麻煩吧。”若繁挑起眉毛，“他們真的有規定不能上媒體？”我笑，“不管有沒有規定，你就當有吧。”若繁沒再繼續問，走到一邊去，拿出了手機。若繁沒有說錯，第二天我們三個的照片就上了報紙和各大網站。也許是若繁的交涉成功了，也許是因為陸翔一直半低著頭，總之所有被公開的照片上。陸翔都隻有模糊的半張臉，甚至包括陳墨的粉絲貼吧，都沒有出現有陸翔正臉的照片。我不知若繁用了什麼辦法，竟連粉絲們都通知到了，問起，若繁隻笑，說：“那天你的軍官帥哥帽子蓋住了半張臉又一直低著頭，就算是陳墨這樣的大明星出門，都沒有他遮得嚴。”我這才放下心來。媒體上那些報道五花八門，正式一些地說，新銳作家紫水在某圖書大廈舉行了成功的簽售，著名演藝界人士陳墨傾情支持好友售書。大家都在猜測那個男人的身份，出版方以及紫水本人對此緘口不言。而八卦一些的則說，那男子和陳墨的眉眼神情非常相似，會不會正是因為如此，紫水才會選擇陳墨做模特？……眾說紛紜。就是沒有人再說我和陳墨其實是地下情侶。陳墨久經滄海縱橫江湖許多年，竟然真的一語成讖。陸翔在我們倆之間坐了一個小時，緋聞謠言不攻自破。隻是我對陸翔有些抱歉，打電話過去道歉，說也許是利用他了。陸翔非常不以為然地說：“有人誤會我是你男友？”“可能是吧。之前他們都在誤會陳墨是我男友。”陸翔笑起來，“那我寧可讓他們誤會我是。”我也笑，“我也是。”這話是真心的，說不清楚原因。“一直想問你，你難道不擔心你的大幅照片出現在各大媒體嗎？”陸翔在電話那頭笑了笑，“不擔心。”“記者們不知道你是軍官，你為什麼不擔心？”陸翔笑得更加開懷，“記者們不知道，可你知道啊。”我一時語塞。“紫水，你出名了。”“可能是吧。希望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們是部隊，記者是不可能來打擾我的。倒是你，要小心些。那個陳墨，我們倒是真的有點像，以前彆人說我不信，那天見了真人才覺出來。”“哦？哪裡像？”“眼睛，就覺得眼睛像。”陸翔說，“我覺得，他如果演兵，肯定能演得好。”“陸翔，”我說，“那天陳墨的經紀人問我，你有沒有興趣進影視圈。”陸翔那邊“咣當”一聲，許是打翻了杯子之類的東西，“紫水，不能這麼開玩笑啊。”我笑得捂著肚子窩在沙發上，“他說你的形象特彆好……”“那你形象還好呢，要不要一起去演戲啊？”我正色，“他是這麼對我說的，可看我開場白那幾句話說得都發顫，就覺得我沒有潛力了。”陸翔情急，“那我也沒有潛力啊！”好像我馬上就要拉他去演戲一般。忽然沒話了。其實我想說的隻有一句話，我隻想說，陸翔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我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謝謝你沒有在這個時候對我提出任何要求，謝謝你在我最尷尬最需要解圍的時候挺身而出，謝謝你在那樣的言論裡依舊沒有提出任何要求。謝謝你的正直，謝謝你的磊落。更加謝謝你，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