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小朵知道沒法拒絕,她向阿華擺擺手便坐進了勞斯萊斯。六點多的馬路上還算順暢,車飛速的向目的地而去。那是閻小朵從沒有見過的住宅區,依山傍水的地方立著一棟一棟的獨立彆墅,車一直開到門前。閻小朵下了車,有一種被鎮住的感覺,外觀樣式很陳舊,看來有些年頭了。她跟在保姆身後進了門,還不忘環顧著四周,裝修風格是中式的,雖然不過時,但暗沉的家具令氛圍有些壓抑。保姆推開餐廳的門,鋪陳在眼前的是一條長桌,桌上擺放著鮮花,而何逐卻坐在窗邊的小圓桌上等著她,晨光透過樹梢傾下,落在雅致的桌布上,也落在何逐纖長的手指上,他穿著碎花的棉質襯衫,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何逐少見的戴著金絲邊的眼鏡,他隨意的翻看著手中的畫冊,栗色發梢落在肩膀上,映的那張臉更加專注。保姆站在一旁輕聲的說,“閻小姐到了,現在用餐嗎?”何逐沒有抬頭,隻是“嗯”了一聲。閻小朵就站在長桌旁遠遠的看著他,眼鏡遮掩了何逐的魅色,平添了幾分精明,直到此刻閻小朵才覺得他像個商人。精致的早餐盛在通透的骨瓷碟裡,小碟小碗很快就擺滿了圓桌,何逐這才摘掉眼鏡放下手中的畫冊,“過來坐,傻站著乾什麼?”閻小朵局促的走上前坐在他的對麵,這才發現窗戶外麵的曬台上灑滿了小米,一群麻雀歡喜的覓著食,隔著窗子還能聽到隱隱的啾啾聲。早餐極具北京特色,包子、油條、豆花,可裝在剔透的瓷器中,最普通的東西也好似有了身價。默不作聲中兩人進行著早餐,偶爾聽到湯匙碰撞碟碗的聲響。席間保姆遞來了何逐的電話,他隨意的接起與寒暄著,閻小朵隻是低著頭吃,原以為何逐這樣的人,早晨應該開始於日上三竿,卻是從沒想過的勤奮。結束通話的何逐沒有在繼續用餐,隻是喝了一口清茶,他隨口說著,“最新反饋的數據,單曲打榜成績不錯,新專輯的上市時間不變。”直到聽到這句話,閻小朵才微微掛起了唇角,“我會努力的。”何逐伸了一個懶腰,“你的事情我本不該過問,但還是忍不住插了手,閻小朵,你該怎麼報答我呢?”怎麼報答?她從沒有想過,閻小朵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筷子小聲的說,“我會拚命替公司賺錢的。”何逐淺笑幾聲,“嗬,真是古板的家夥,明天我要啟程去澳洲辦畫展,今天再陪我一天算作報答吧。”閻小朵長舒了一口氣,竟然這麼簡單。直到此刻她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何逐沒有騎他的哈雷,也沒有帶閻小朵去參加宴會。彆墅環湖,兩人一人一杆,就坐在落滿樹葉的木岸上釣魚,上午的時光就這樣消磨掉,中午便做了清蒸魚,落滿暖陽的午後,他們兩人卻呆在天台上,何逐支起了畫板,閻小朵雖然腰酸背痛,但還是咬著牙一動不動的做他的模特,直到夕陽漸下,那副畫才完成,閻小朵揉著肩膀滿心歡喜的去看,卻被澆了一頭冷水。何逐竟然畫的是整容前的她,圓圓的臉盤上,小鼻子小嘴擠在一起。 “怎麼不高興了?”閻小朵撇了撇嘴,“沒有不高興,隻是覺得根本不需要我做模特啊。”何逐揪了揪她的鼻子,閻小朵慌亂的向後退著,生怕他碰到鼻子上的假體,幸好何逐及時的放了手,“閻小朵,你真不懂浪漫,隻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閻小朵一怔,那個何逐又在說肉麻的話了,可她心裡卻有些荒涼,僅僅是因為做了整形變漂亮了,才又重新變回她的粉絲嗎?何逐還真是一個善變的人。燭光晚餐之後,兩人坐在了鋼琴前,何逐輕巧的彈著曲子,前奏響起,閻小朵便聽出是那首《時光》。便不由的跟著輕聲哼唱,這也許是一天裡閻小朵最開心的時刻,隻有音樂才能屏蔽掉所有的不快樂,一曲終了餘音盤旋,房間裡沒有開燈,隻借著月光照亮了琴房,何逐望著黑白相間的鍵盤,卻是說道,“閻小朵,你的夢想是什麼?”閻小朵不由的抬頭望著他,銀色的月光下何逐好似池中的白蓮,她落寞的笑了笑,“我其實沒有什麼夢想,隻想站在最亮的地方。”何逐不禁低喃,“最亮的地方?”“我想站在舞台上,並不是因為萬眾矚目,隻是因為那裡最亮。”勞斯萊斯載著閻小朵駛出了彆墅群,何逐站在窗前直到看不見車燈才轉過身子,下午畫好的素描就擺在這間臥房裡,他照舊要了閻小朵的簽名。素描上的她遠沒有現在漂亮,可不管她的外表變成什麼模樣,在何逐的眼裡都擺脫不掉以前的影子。這間臥室很乾淨,乾淨到令人很壓抑,仿佛從來都沒有人住過,他原本想帶閻小朵來這裡的,但內心深處還是拒絕了。隨著敲門聲何逐才回過神,隻聽保姆站在門外說,“您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還需要再檢查一遍嗎?”何逐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馬上去查看。”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眸光依舊定在了畫中的閻小朵身上,隻是站在舞台最亮的地方?好膚淺好簡單的夢想,和她的人一樣。如果他幫助閻小朵實現這個夢想,她的心情又會怎樣?黑暗中他的唇角上揚,拉開門的一瞬,燈光溢了進來,照亮了黑暗也隱藏了那絲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