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那一年 我們一起去了青海(1 / 1)

今年春節去的是梅縣,前年春節去的是青海。我一直有個記日記的習慣,雖然不是持續性地記,但一些重大事件都能從電腦裡找到痕跡。對我,對丫頭來說,去青海就算是重大事件了。我第一次帶一個女人“榮歸故裡”,丫頭第一次千裡迢迢偷偷瞞著父母去祖國的大西北,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得補充一句,那年她是第一次坐飛機,從西寧飛到深圳的。想一下,又是一個人生第一次。我的回憶,就從買火車票開始吧。? 一票難求,三票更難求從深圳沒有直達西寧的火車。所以,隻能買廣州到西寧的車票。在過節高峰期,廣州車站每天的吞吐量超過十萬人。整個珠三角,甚至珠三角周邊地區的客流都彙聚到那一刻的那一個地方了……我們是電話訂票。那幾天,丫頭堅持了一周,每一個早晨,我還在夢裡的時候,丫頭就在打電話。鍥而不舍,就那麼幾天,她已經習慣了眼前放著身份證,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電話的狀態。即便到了單位,一有空閒就打電話。該死的熱線一直打了一個禮拜。當我徹底絕望了的某一個早晨,丫頭興奮地叫了起來:“快,老公,拿紙和筆啊!”我懶洋洋地回答,“你不是平時就準備好的嗎?”“可誰知道今天就打通了……”我也興奮。可惜,買的票是大年三十出發,初一下午到西寧的。那是人生裡第一個在火車上度過的年三十。三個人,三張坐票,說實在的,買不到臥鋪票了。我一路上很享受,左邊或者右邊,是丫頭或者弟弟,我躺哪兒都成,就是苦了他們倆。或坐或站,36 個小時的顛簸……? 兩小碗麵我帶著媳婦回了老家,這件事情對老爸老媽來說可是件大事情。他們按我的意思做了一鍋麵片。可是妹夫開車來接我們,他直接把我們三個人拉到了他家。這一點讓我十分不爽,雖然方向盤你掌握,可是新媳婦還沒見公婆,怎麼見上妹妹妹夫了呢?這叫盛情難卻呀。我們到他家時,妹妹早知道我的口味,也提前準備了一鍋麵片。大年初一啊,誰家沒幾個可口的菜,可我提前向老媽招呼要吃麵片的,妹妹隻好照做。我發現桌上少了青海傳統的老酸菜,趕緊讓妹妹做一份上來,有一份酸菜是後補的。丫頭麵生,但她對酸菜情有獨鐘,她吃得開心,我們也看得開心。對於一個南方人來說,在那個地方吃差不多兩小碗的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難怪後來妹妹一連好幾次地說,看到嫂子能吃那麼多麵,就連我都吃不了啊,我就不擔心了。我問,你不擔心什麼呢?她說,看來已經被你同化了,不擔心挨餓呀。 吃了兩碗麵,大家都酒足飯飽了,雖然見到了妹妹,沒見到父母,依然歸心似箭。吃完飯,妹夫開車又將他們一家三口,還有弟弟我們三個人拉到父母身邊了。? 第一印象這個東西寫出來就有點嚼舌頭了,弄不好還會影響他們的關係,當然,這裡的“他們”是指丫頭和我父母的關係。這個第一印象是父母以後才給我說的,在這裡補出來。父親說:“第一次見這姑娘,又瘦又小,麵黃肌瘦,怎麼會這樣呢?”我反駁,高原上冷啊,你以為這是在平原呢?那麼冷,怎麼能不縮呢?後來,丫頭用她的柔道術將父親哄得很開心,沒上兩天,老爸改變了看法:“我看這人不像你一樣,品德沒問題,也能看出家教不錯。初看起來有點瘦,看習慣了就順眼得很……”我說人家在減肥呢,你沒發現連肉都不吃啊?老爸搖頭,表示不理解。關於老媽,她倒沒發表多大意見,隻是從丫頭的點滴動作中,讀到了丫頭的孝順和他們需要的那種東西吧。到後來,我告訴丫頭,娘的,你就好像是他們找給我的老婆一樣,到現在後來者居上了。再到後來,老爸說,要是他(指我)以後欺負你了,你就回來直接找我,你哪兒也彆去了,住在這裡,我分一半工資給你。看,這多慷慨,在青海那個地方,要是拿老爸一半的工資,可以過小康生活哦。據說,這話後來丫頭告訴她老媽了,把她老媽樂得還想分一杯羹……玩笑玩笑,這樣的話說多了我這塊“雙麵膠”可就不牢靠了。? 拜年或者叫展覽寫下這個標題的時候,我笑了一下。帶著媳婦去家裡,我拜年的時候肯定也要帶著,這是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吧,不然有看不起人家的意思。我就不多說了,舉一個例子,就能看得差不多。再說了,丫頭就是這樣過來的哈。有一天晚上,快天黑的時候,去了大伯母家,伯父是前年走的,現在她在家帶孩子,給孩子們做飯。我們倆去的時候,剛好我一個姐姐在家。都吃過飯了,還能做什麼呢?那就上炕聊吧,中間有好幾次我拉住姐姐的胳膊不要給我們炒菜。於是,幾盤乾炒的瓜子小吃,不停續上的兩杯花茶。丫頭靜靜地坐在我旁邊,她一句話也不說,當然,說了伯母也聽不懂,問起丫頭的事情時,我間或翻譯一下。她時而抓我的手,時而把手放在我腿上,一直就那樣在炕上坐了近3個小時,直到我走,她也沒催我一聲。去那邊好多家裡,都是這樣一個情況吧,時間我把握,她隻負責坐,或者當展品給彆人看看。老習慣破不了,但不能不去啊。姥姥家,姑姑家、舅舅家、所有本家族現居住在村子裡的五六戶人家裡……10 天時間,我們花了半天的時間把家族裡的轉完了,然後再找了其他時間轉親戚,倒也不累,問長問短,都跟丫頭沒關係,嘮著相同的話,重複著同樣的問題,我不厭其煩地解釋,丫頭在一旁偷笑,她有時候能懂,但好像習慣了不懂吧,隻有跟老爸老媽說話的時候,這廝才能認真起來,彆的時間,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一周洗一次澡聽說過一個故事,老家有個出息的孩子在廣州上班,相了個南方的對象帶到村裡,對象受不了沒法洗澡的待遇,提前返回廣州。再後來,男的更加出息了,每次回家就不想帶女人回來。可是女人沒辦法不跟男人回家過年,居然忍受住了青海大部分山區農村沒法洗澡的事情。要知道,在南方,衝涼可是每天的必修課。丫頭到老家,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首先是睡在炕上受不了燒炕產生的炕煙乾擾。她回到深圳說,那味道一個多月後還能聞到。其次就是洗澡的問題。儘管事先打了預防針,但是,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她才知道,幾天不洗澡太不能想象。家離縣城20 多公裡,坐車得顛簸一個多小時,後來實在沒辦法,就帶著洗澡用的東西到縣城澡堂子裡洗澡,當時那邊也比較落後,整個澡堂裡沒有分開的單間,洗澡時,一個個赤條條就那麼搓澡,丫頭受不了,隻洗了一次後就再也不去了。幸好,我們在家隻待了半個月。? 和妹妹的關係妹妹知道丫頭來的時候不會帶很多高原的衣服,其實,她本來就沒多少可以保暖的衣服,有的也是自從認識我以後陸續買的幾件。當時丫頭來北京的時候,我說冷,讓她穿厚一點,她居然不知道冷是什麼概念,光著腿子穿著裙子過來了。零下幾度的天氣,光從火車站到住處的那段距離就讓她感受了什麼叫冷。西北的冷,又是另一種冷法,風是無孔不入,俗語有“一根毛線擋一股風”的說法,就是多穿一件是一件。妹妹的身高要比丫頭隻高三四公分,但她基本沒動妹妹的衣服。到家以後,妹妹從她家帶來了她準備好的一套內衣和一件毛衣,那件毛衣妹妹手織了一個冬天,是紅色的背景,加一點黑色的不規則小花,能看出來,丫頭穿上那一件毛衣後,精神了不少,她也很喜歡。對於嫂子,妹妹有太多的憧憬,她早把嫂子當成神般的猜測了。因為妹妹一直很尊重我,對我的選擇當然要尊重了,她的潛意識裡,不論嫂子的品德如何,性格如何,都做好了無條件接受的準備。在完全沒有防備或者有任何多餘信息的前提下,妹妹隻能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了。還好,丫頭也不是個太挑剔的人,她隻是很少穿彆人的衣服,對妹妹拿來的那些穿過的衣服,她基本沒碰,我也沒說什麼,這強人所難的事情可不好辦啊,當然,這一點點癖好妹妹絕對能接受。丫頭無法表達她要表達的意思,悄悄告訴我,我們給妹妹500 塊壓歲錢好不?我說,隻能給200,然後老爸再給100,今年就這300 啦。我們給的那200 塊裡,還算了弟弟的100。我說,今年是個特殊年啊,妹妹能理解的。弟弟那邊,苟延殘喘,還被小偷連身份證、銀行卡、手機都偷走了;而我們這邊,我剛從北京過來,你也上了半個月的班,幾個人能折騰到家已經算是偉大了,彆再裝人了哈。她努著嘴,沒說什麼。我的觀點是,做人,做兄弟姐妹,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那是一生嘛!寫到這裡,插點題外話,算了一下小賬,那個春節,我們三個人一個來回的總開支是8000 多一點,足足一個筆記本電腦的錢,心疼啊……? 和弟弟的關係記憶這個東西,一翻開就多了,當記憶變成一種文字的時候,我們即便是不想努力地去翻閱、去回憶,這些東西也會像手指間的煙氣一樣,彌漫開來,讓你的眼前一片迷霧,扒開迷霧,一些事情就更清晰了,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而文字,卻給了我們這樣一個機會,去記錄。也許,多年以後,我會讀著這些文字發笑,但此刻,它們卻是我忠實的朋友、忠實的載體。說到丫頭和弟弟的關係,那追溯的就遠了。我還在北京的時候,她就叫嚷著要去看看弟弟。他們在深圳見的麵,見麵後吃了一頓麵。她請客,哈,這是我交代過的。那頓麵吃的可是顛覆了我在弟弟心中良好而完美的偶像形象,他從學前班開始回憶,簡直一個憶苦思甜,將我如何欺負他、如何號召他偷雞蛋、如何給他在偷雞蛋的事情上下指標等等雞毛蒜皮的事情講了個透徹。順便地,弟弟也給她講述了他自己的“創業史”,說他當時隻有20 元,然後開始著急了,早晨拿著20 元到批發市場買了20 元的小蔥,然後蹲在一個小區門口賣蔥……兩三個月時間,這20 元變成了四五千,然後他就跑到深圳了。這事丫頭給我講起來好像是她自己的英雄事跡一樣。他們當時也常通電話,這一來二去,她徹底解決了我弟弟這邊的事情,弟弟對她左一個嫂子,右一個嫂子,就是在給老爸打電話的時候,他也“嫂子”不離口,這讓老爸老媽有了一點“先入為主”的基礎,因為他們向來相信這“小的”(俺弟弟)為人比較正直、不說謊話。然後,我來了深圳,弟弟吃到了丫頭燉的雞湯,那家夥估計餓急了,當時真是狼吞虎咽。這印象分又加上了幾分。總之,弟弟這邊,丫頭早就萬事大吉了。? 欠老爸一張機票錢機票是一千八百多。丫頭為這一張機票,整整提了一年。她每次提起來,我就會說,那算什麼,等我們有了錢……這樣的大話說多了,可也沒見著給老媽買一雙襪子,難怪某個春節,老媽坐在炕上,聲淚俱下地訓斥我們兄弟倆:“你們兩隻白眼狼,我養了你們這麼多年,沒見過你們給我買雙襪子。”我給弟弟說:“要不,咱明天到批發市場整幾百雙襪子,春夏秋冬的都要!”弟弟說:“我看行,明天就去辦。”可是這事情到了今天也沒辦成,估計弟弟到現在也沒給老媽買過一雙襪子,我也沒買過。倒是丫頭,老是惦記我轉述過的老媽這句話。到現在,老爸在電話裡嚷著,你們回來一趟吧,機票我報銷。可是,我們哪能說回去就回去呢?丫頭請假一天,扣一百多的工資不說,堆起來的事情忙裡忙外回來後還得自己完成。可惡的資本家很有可能因為你的這次請假而炒了你的魷魚。金融危機啊,先將就著點吧……欠與不欠,在親情麵前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隻要心到,家人的心裡就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