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與嬌娘(1 / 1)

嬌娘 龍冬 3488 字 15天前

關於西藏的寫作開始了,進展非常順利。如果沒有嬌娘的幫助,我的工作也不會在那麼短時間裡見成效。至少從拉薩往阿裡路途上的內容,紮達縣的內容和岡仁波齊塔爾青天葬台的內容,都有她的回憶補充。特彆是自己那些寶貴的照片,其中不少也是嬌娘拍攝的。為了讓我集中精力寫作,她一趟又一趟地到中國圖片社去幫我衝印製作圖片,並且還為我做了十幅西藏風情的小油畫。寫作雖然是順利的,但人在創作過程中畢竟是要承受著一些精神壓力,所以性情就難免急躁,有時候也會為一點點小事過於認真。就拿衝洗圖片來說吧,自己為了看效果,也是個人的偏愛,喜歡無光紙擴印,而嬌娘卻以將來電腦掃描製作為由,堅持用光麵紙洗印,為此我們爭執起來。最後,嬌娘非常委屈,為了讓我滿意,她隻好用無光紙再次擴印所有的圖片,直到我滿意為止。她說:“彆忘了,我可是幫你的,你還對我這麼不好。”她這話好像提醒了我什麼。我說:“對不起,我的好嬌娘,以後我再不這樣了,行嗎?”“這是你慣用的撒嬌伎倆。”她說,“你打算怎麼向我表示?”“請你撮飯。”“吃什麼?”“那還有什麼,川菜呀。”我說。“太好了。”她說,“咱們怎麼什麼都像,吃也能吃到一起,咱們就是近,對吧?”“那是。”我說,“要不你怎麼是我姐呢。”“噢,你又想讓我當你姐了?惡心!”“這有什麼惡心的。”“也是。那好,咱們拜吧,不是說過好多回要拜嗎?現在就拜。”“拜了以後我們還能這樣嗎?”我問。“那你說呢?”她緊盯著我問,“那不亂了!好了,彆瞎鬨吧,你自己不是有姐姐嗎?你應該想辦法找一找。”“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找什麼找。”“線索可以從你爸爸那裡得到。”“他什麼都不說,我也沒必要主動問。”“彆急,我想早晚會有眉目的。”“再看吧。”我說。寫作間隙,我隻有偶爾幾次同京城的朋友聚會,大多數時間自己還是跟嬌娘在一起,以致朋友們都看出了什麼,說我從來也沒有因為寫東西而這麼疏離過大家,到底是怎麼了?他們一猜便猜到了女人,問我是不是被妖精纏上身,連腦子都變得遲鈍了,沉默寡言的,真他媽沒勁。而我又能向他們說什麼呢?說自己戀愛了?說撞上了天仙?說我陷進去了?他們的嘲笑可想而知。自己什麼都不想說。他們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吧,反正誰的生活都是自己的,與彆人有何相乾!我照舊住在嬌娘那裡,好像躲避著現實的繁雜,隻要我們兩個人好就行了。我和嬌娘一同吃飯、購物。我們有時還一起去遊泳、聽歌劇、看美術展覽、逛書店。我寫作的時候,她在臥室裡看書或者光盤,要麼就是一個人上街到商場去。學校裡有課的日子,她整天都不在家。一到黃昏,我的心情便開始憂鬱起來,什麼都做不下去,隻好站在窗前凝望著灰蒙蒙的城市,聽風聲打在窗子上的微妙動靜。自己心裡漸漸生出了慌張,覺得前方無比渺茫,甚至渺茫得遠遠超過了西藏無人區。我依戀這個女人,但十分清楚自己的狀態也真夠異常的,簡直到了讓自己的任性無限滋生的地步,一切都顯出無可救藥的樣子。我是誰?我還是我嗎?我當然是我,可自己怎麼會落在這樣的局麵裡?我究竟想要得到什麼?自己的情感為什麼會如此混亂無法得到自控?那種毀滅的感受果然被我真實地抓住,恐怕是這輩子也揮之不去了。 西藏這本書的寫作,我隻用去一個半月,打算再花一個星期的時間進行修改,然後便可以向出版社交稿。天氣很快涼下來。幾場冷雨過去後,寒風在都市的樓群間潮水般滾動,發出如狼似虎的吼叫。我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工作告一段落而輕鬆。和嬌娘這樣的關係一日比一日讓我煩惱。自己甚至覺得,我們就像兩個大傻瓜遇到了一起。一天下午,我到爸爸那裡去。正當他跟我東拉西扯的時候,自己的厭煩情緒忽然從心裡冒出來。我不得不打斷他,“爸,我想問您。”他非常敏感又尷尬地說:“你,要問什麼?”“你跟我阿媽之前的事情。”我看著他。他回避著我的注視,半天不講話。“也許這些事情我不該知道。”我說,“但你曾經還有過一個女兒對吧?”他依然沉默著,突然狂躁地嚷道:“你阿媽簡直發神經了!”我輕蔑地笑笑,說:“您發什麼火!”“我不是發火。”他雙手顫抖著說,“翻出那些往事有什麼用!”我語氣調侃地說:“有用,當然有用,我總可以把它當成寫作素材吧。”“你,你混蛋!”他暴怒著,“出去,你給我出去!”我靜靜地坐了片刻,站起來說:“對不起。”然後轉身出去。傍晚,嬌娘見我回到她那裡一臉陰沉,問:“你這是怎麼了?”“沒什麼。”我悶著說。“不對,你肯定有事。”她摸一下我的頭,說,“告訴我,到底什麼事,告訴我,沒關係的。”我說:“真沒事。”“肯定有事,你必須告訴我。”我對她講了自己在爸爸那裡不愉快的經過。嬌娘聽後勸慰說:“是你不好,哪能這麼問老人,並且連你自己都沒有耐心,這怎麼行,你簡直是個孩子。”“那你說該怎麼辦?”“過段時間你打個電話給你爸,道個歉,再說點溫柔的話。”“那結果會怎樣呢?”“你想要什麼結果?”“我想知道事情的真實原委。”“對,你是要知道,而且遲早也會知道,但不能操之過急。”嬌娘說,“好啦,彆生氣了,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你說去哪裡吧。”她開上那輛“熱烈的嬌娘”,我們老遠地趕到“沸騰魚鄉”去吃飯。據說,這是京城一家專門經營四川水煮魚的餐館,生意火爆,如果趕在吃飯的點去,很可能沒有座位。我們到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所以不用拿號等座。很快,一大盆水煮魚就端上了桌。嬌娘吃得非常高興,眉飛色舞地說:“這裡真好!我要來,我還要來!記住啊,你以後找不到我,就來這裡!”“又一處找你的地方。”我說,“要找你的地方太多了,你是不是定個準地方?”“要是定一個地方,那還是岡仁波齊。我想那裡了,想瘋了。”“早晚你會把那地方忘了。”“開玩笑。怎麼會!”她說,“誰忘誰是小狗!”“你開車,就少喝點酒。”我提醒她。“啊呀,這是啤酒,算什麼呀!”“我發現,你是不能吃卻能喝。”“吃也能!我可吃得不少。”她為我的碗裡夾魚,“你得多吃,必須吃!多吃點,心情就好。”“見到你,我的心情已經好了。”“是嗎?真的嗎?”她問,“為什麼,小孩兒?”“你好。”“我也會不好的。”“你不會的,我知道。”“覺得我好吧?我確實好。”嬌娘得意地一笑。“我在想什麼時候把你娶到手。”她不說話了。我問:“你聽到沒有?”“當然。”“那怎麼不回答?”“吃飯,小孩兒!”她說,“那要看我們的緣分到不到。”“哪怕等你到八十歲。”“我不相信這樣的話,那時候我都老成什麼樣子了,梅乾菜。”“估計你是個漂亮的小老太太。”“肯定老得沒法兒看了。”“看還是能看的。”“彆說了,我知道往下你又會說什麼。”她說,“我就是覺得你說什麼都跟玩笑一樣。”“這就是我自己的方式,其實不是玩笑。”“可讓人聽著像玩笑。”“我愛你,絕不是玩笑。”“這我信。”近一段時間,我已經略微感覺到嬌娘對我的態度有了變化。究竟她的變化體現在哪些方麵,我還說不清楚。總之是有變化的,比如她總叫我“小孩兒”。她原來當然也這麼叫,但感覺不一樣。另外,她回家的次數也比往常多了,經常是將我一個人擱在她自己的住處。我知道她丈夫早已回來,可是她並沒有跟我說過,是我先問了,她才說的。我們之間的交流也不像過去那麼滔滔不絕,她時而顯露出的呆板,讓我發現了她內心裡的激烈矛盾和發愁,但在她的表麵,卻是一直遮掩著。我們也有那樣的時候,都像是並非認真地商量分手的問題,結果又是毫無結果。至少有一點被我們兩個同時感受到了,那便是我們之間的關係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出現了玩笑的因素,不如當初我們在西藏那麼單純了。所以,我們更多的談話內容還是涉及曾經在西藏的那段美好時光,我們每每回憶那些難忘的日子,並且還要回憶出哪件事情發生在哪一天、上午還是下午、幾點鐘、當時的環境和天氣。我真不清楚自己和嬌娘是否能夠維持下去。西藏的書稿完成以後,我馬上就投入到自己的戲劇創作當中。連續兩天大雪,真正的冬季來了。天氣預報說,這是北方地區多年不遇的入冬第一場大雪,對越冬作物生長和緩解旱情大有益處。站在嬌娘住處的窗前往外看,整個城市都罩在一片白霧迷漫之中。街上車輛小心翼翼地緩慢移動。積雪在地上、房屋頂上和樹枝上落著,有黑有白。這個城市其實就是一幅黑白照片,我不知道還能從什麼地方發現其他生動的顏色。當時,我心裡想,居然有人建議把北京的房屋都塗成灰色。提出如此建議的如若不是色盲便一定是些壞人。北京已經夠灰了,它需要赤橙黃綠青藍紫,需要活潑,需要生命。自己似乎一下子便找到了原因,每到陰天雨雪,我在北京就會感到胸悶,心情憂鬱。這些日子,我的寫作已經暫告一段落,主要用心於構思劇本。因為要同劇院的幾個年輕導演、美工、燈光和演員探討需要解決的問題,所以在嬌娘那裡住了一個多月,寫完了西藏那本書,我基本就不去住了,還是市中心自己的宿舍更方便。嬌娘也來我這裡會過兩次麵,但我都是設法回避著傳達室的老李頭和彆人。確實不記得那種玩笑成分是在什麼時候注入到我們的關係裡,也說不清從哪一天哪一刻開始了這樣的無聊話題,更忘了兩個人之間是由誰開的頭。自己大概記得,那是嬌娘跟我在“沸騰魚鄉”吃完水煮魚之後,我們又到工人體育場北門的“哈瓦那”酒吧去。那一家酒吧在自己剛回到北京的時候,嬌娘和我晚上去過幾回。我們曾坐在“哈瓦那”門外露天的秋涼裡,儘情享受著熱帶格調,漫不經心地觀望那些摩登青年,滿耳充斥著熱情浪漫的拉丁舞曲和零亂的歌聲,自己白天寫作的疲勞就在這樣輕鬆的氛圍中消失了。冬天的酒吧,除去聖誕節、新年和春節之前的幾天,其他時間的生意同夏季比就要顯得清淡,室外冰天雪地寒風刺骨,室內也就在周末還有些人氣。以往我同嬌娘都還能接受“哈瓦那”室內激烈的音樂和扭腰甩臀的舞蹈,但是那天我們兩個一同感到周圍環境的嘈雜,都覺得音樂過於吵鬨,於是我們每人隻喝了杯莫西托古巴甜酒便打算換地方。這樣,我們就到了街對麵巷子深處的“甲55”和“幸福花園”酒吧。“幸福花園”這家酒吧我們也來過多次,它的特點就是安靜,一般沒什麼人,裡麵永遠都散發著一種陳舊憂鬱的氣息,似乎可以把客人帶到半個世紀前的時光裡。我們照老規矩,嬌娘叫了她的金湯力,我喝亂七八糟的啤酒,無所謂固定牌子,有時也來上兩杯龍舌蘭或茴香酒。事情便在這樣的場景氣氛中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好像嬌娘先說:“剛才那裡鬨,現在這裡又這麼安靜,安靜得我都有點困了。”“昨天沒休息好嗎?”我問,“最近情緒不高?”“也許是沒休息好。”她看著我說。我笑了笑。她也笑笑。我要說話,她打斷我,“笑什麼,小孩兒?肯定在想什麼歪點子。”“想你昨天是不是加班了。”我說的“加班”專指跟彆人睡覺。“去!狗!”她說,“狗才加班!”“貓!”我說。“蚊子!”“蟑螂!”“對,蟑螂!臭蟲!蒼蠅!”“蛆!從屎堆裡爬出來的蛆!”“豬!豬加班了!”我們說著一同笑起來。笑完了,嬌娘突然盯住我,說:“你!你加班了!”“為什麼是我?我先問你的。”我說。“不不,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加班了?老實告訴我。”“我能跟誰。”“你難道不能跟誰嗎?”她逼迫著,“說,你加班了。你就是加班了,我知道!”“你說這些完全沒有道理。你自己加了就是加了,憑什麼說我。”“不行!你加班了!從你眼睛裡就能看出來。”她突然伏到桌子上,把臉埋進臂彎裡。我從嬌娘顫動的肩膀上發現她在哭。我想安慰她,可又不知如何是好。“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這個樣子了?”她扭著肩膀躲閃著我,就那麼伏在桌子上有半個小時,突然抬起頭說:“我回去了。”“回哪兒?”“彆管。”她站起來說,“你走你的。”“不行,你這樣子開車,我不放心。”嬌娘走到她的車子旁邊,先給我把車門打開了。她的這個舉動一下子就讓我鬆了口氣。那天,我們回到她自己的地方。恐怕我此生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夜**同苦澀摻雜著的感覺,很像一出經典悲劇的**。嬌娘在最後斷斷續續地叫道:“我們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你瘋了……我們親死了……”不能不承認嬌娘那天對我的反問,算她猜中了。我那個女友因為經常會在圈子的活動上見到,日子過去一段時間,她對我的憤怒便淡了。她有事無事地到我們劇院來串,見我經常在劇院裡晃,天天躲在自己房間裡,就同過去一樣隨便地找我。而我對她也還好。同嬌娘感覺上的疏離,同她情感與利害一時無法分開的生活帶給我們的疲勞,致使我跟女友之間似乎有重歸舊好的意思,一切最終還是發生了。如此一來,我同嬌娘時而的相互玩笑,自己就真正變得被動了。但我對她始終都隱瞞著這個事情。心裡的滋味當然很苦,嬌娘是我最看重的女人,我對她是認真的,可我的虛偽又讓自己深深愧疚。至於她那一麵,我都可以理解,說到底,她有家有孩子,就連我自己都不敢去設想如果她和那些固有的東西分離,其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嬌娘已經非常矛盾了。這個女人懂得世間的一切,可又不願意看穿看透。她內心純潔,平常總說看透了這看透了那,其實她就是不樂意欺騙,不樂意欺騙自己,更不樂意去欺騙彆人,因為她太需要自我的完美了,她太需要尊敬。她絕對不能忍受的,便是設想中彆人會認為她玩世不恭。她的本性從沒有拒絕過真實,而她所要的真實,又必須以虛假為代價,她接受不了這樣一種現狀。我們共同都懷有創傷的欲望,卻又想儘量避免創傷對自己的傷害。我們的熱情就在這樣的矛盾中時時被冷漠所覆蓋。見不到嬌娘的時候,我非常想她,但每一次相見,自己確實也有勉強的感覺。她也想見我,可是卻要壓抑著主動。所以,逐漸地,我和嬌娘的往來雖然沒有斷開,但的確是比一個月以前要少許多,我們之間的默契已經遠遠不如在西藏那些共同的日子了。我的思緒時常在工作間隙飄移到西藏那個地方。而隻有在西藏那個地方,才是自己和嬌娘相聚的樂園。我們似乎因為在那片遙遠的荒原偷食了禁果,上天才將我們驅逐到這座冰冷的都市裡,讓我們飽嘗各自內心無助的煎熬。我們見麵時話語越來越少,嬌娘跟我談話,更多都是安慰的口氣。自己因為工作上的什麼事情發牢騷,她便安慰我。自己又因為什麼事情而高興,她附和著我。她總是沉浸在個人的心思裡,我僅僅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點綴,她內心的豐富完全同我不發生關係。在這樣的狀態之下,我同女友的關係若即若離,有一搭沒一搭。嬌娘的影子每分每秒都在我腦子裡晃動,以致我們真正見麵的時候,她倒變得不那麼真實了。“看什麼?”嬌娘問,“你乾嗎總看我?”“我在你的臉上找你。”她淡淡笑著,“人不是在這裡嘛,你還找什麼?”“我想靠靠你。”“靠吧。”她抱住我的頭,“這樣你覺得舒服是嗎?”“對。”“你為什麼總喜歡靠我?”“因為你柔和。”“真是奇怪的想法。”“我想……”“想什麼?”她問,“痛快點,想什麼就說出來。”“開開玩笑啊,你彆生氣。”我試探著說,“我想你是……”“好啦,彆說了,我知道你要什麼。”她打斷我的話,“你就是希望我是你那個姐姐。”“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就是這個意思。”她說,“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太古怪了。”“我也覺得古怪,可是我需要你。”“我知道你需要我。”她說,“而我和你在一起怎麼這樣放鬆?你知道我內心是很封閉的,可跟你說的話也是我一生中說得最多最認真的。就連對自己父母不可能講的話,我都跟你說了。我有一種感覺,就是覺得你和我確實很親近。”“我們像一家人。”“對,就是一家人。”她說,“好吧,那以後我就是你姐,直到你找到了你的親姐姐為止。”“那我們還能和過去那樣在一起嗎?”“你說呢?”“我們還是要在一起。”“那不亂套了!”“我要的是你。”“你矛盾。”她說,“你非常矛盾。”“生活原本就是矛盾構成的。”“可是,如果一個人的自我矛盾太大了,也會毀掉他自己的生活,也就是平常說的不健康。”“不健康是誰造成的?”我說,“任何人都不知道像我這般寫了那麼多健康作品的人,自己的心理卻並不健康。”“所以你的藝術還沒有達到極致。”她說。“我同意。”我說,“以後,我要真正做到向自己貼近。”“你會的,我相信你能做到。”她說,“其實,我現在才從你身上認識到男人的另一麵真實。”“你講的真實究竟是什麼?”我問。“一個適合的女人可以使一種男人的真實煥發出來。”她接著說,“男人其實都是孩子,或者說世界上的男人隻有兩類,一種自以為不是孩子,另一種終究無法脫離自己的孩子心態。”“結果怎樣?”我感興趣地問。“結果,自以為不是孩子的人理性,但無才,外表深沉,內心虛弱,他們講規則重嚴謹,喜歡外表上做樣子,容易獲得一般的成功。另一類男人,浪漫、熱情、親切,富有創造力,但做事容易走極端,自信與自卑、寬容與狹隘並存,他們一味地憑著夢想勇猛向前,可到頭來成功便是極大的成功,失敗就是慘敗。”“有點道理。”我說,“那你更認同哪一類人?”“我認同這兩類多少結合的人。”“有嗎?”“不知道。”“如果單方麵呢?”我問。“我隻知道多數女人認同外表很像個男人的人,但那種人我見多了。如果排除一切實際因素,我恐怕更認同有夢的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他們的一生都處在成長的過程裡,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你就是個有夢的女人。”我說,“你眼睛裡有,臉上也有。”“臉上會有夢嗎?”“細膩就是夢。”我說。她笑著摸摸我的臉,說:“那就親親你的夢吧。”我親她,吻她。我們又沉醉在愛裡。自己始終覺得嬌娘是我長久夢想的化身,而我在她的眼裡也具有著一種親情意義。我們給各自家人或外人的印象,雖然時常表現出冷漠,但在冷漠的外殼裡包裹著的卻是對人與人之間建立起親情的渴望。我們之所以必須包裹著一層冷漠的外殼,是因為家庭遭際帶給我們的懷疑大於相信,也來自我們過於敏感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