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邊的說話,知道老板一家早已起床。為了不讓師傅和其他搭車的人等我們,你我也早早地起來。收了帳篷和行裝,我們便到茶館去喝茶。日常的洗漱都免了。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從遼遠的山巒上升起來,把廣大草場照得金黃。你坐在老板家的卡墊上,守著爐灶看老板的大女兒煮甜茶。老板的妻子始終沒有出現,也不方便問。你還主動幫我問了問,人家隻是笑笑,不回答你的問題。我把你那頂道具樣的帳篷送給了老板,然後提上行李到車子那裡去看旺久師傅起來沒有。他們全都起來了。旺久師傅正坐在自己的被套上穿衣服,然後用手乾洗臉。另一台車的師傅收著他的鋪蓋。他們一邊做著這些事,一邊和那兩個同他們睡了一夜的青海女子調情說笑。那兩個女子正在慢慢地往身上穿著冬天的藏袍,兩個師傅你一把我一把地扯開她們的袍子,伸手去她們的懷裡亂掏一氣。他們見我看著,顯出一點點羞澀。我說你們又快活了。他們大笑,說奶子好大,真真的快活,你不是也很快活嗎?他們昨天修車到很晚才休息。另一輛車駕台上的兩個生意人因為昨天修車和下雨,所以也睡得很晚,他們睡在他們搭乘的大車底盤下麵。為了防潮,他們還在地上鋪了好幾層塑料布,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兩個老外提著行李從他們住的屋子裡走出來,他們的精神比我們都好。在我們喝茶的時候,其他車輛轟鳴一陣,出發了。十三道班這裡立刻寧靜下來,空落落的,如同一個廢棄的機場。我也想咱們儘早上路。你拿出速溶咖啡請大家喝,隻有那兩個老外接受了,他們喝得非常貪婪。你問我要不要送給他們幾袋。我說拉倒吧,我請他們品味一下我們藏族的飲食就已經不錯了,至少能讓他們將來有所回味。坐在昏暗的屋子裡,從敞開的門看去,草原和山的景象透明得好像一張顆粒細膩的彩色照片。昨天,我們從日喀則到十三道班已經走了二百多公裡的路程。露宿一夜,天亮即上路。現在,你再問我以後的路程,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師傅也回答不出這一天明確的終點,隻能講儘最大可能,哪怕走到深夜,趕至措勤縣城。這一天我們隻能拚命地往前趕路,這樣才能夠住宿在大點像樣的地方。上路以後,我們背著太陽走,前方的道路、草地和遠山都被太陽照亮著。風也漸漸硬了,我們在往高處走。路碑上刻寫的數字逐漸減少。我們數著路碑打發寂寞。我三歲,你九歲。我兩歲,你八歲。我一歲,你七歲。我剛出世,你六歲。我胚胎了,你五歲。我根本就不存在,你四歲,早已開始學習繪畫。然後,你和我們的父母都不存在。世界和周圍景色不變。感覺沒走多久,也就三個來小時,還沒到中午,咱們又停下來,這裡的路碑是219線的1916公裡處。剛才,車子正在行駛,猛然向左傾斜。停車查看,發現左側後輪的減震鋼板斷掉一根。前麵四公裡就是預計昨天的目的地二十二道班。這下可好,我們隻能慢慢行駛到二十二道班又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