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館,時間才夜裡十點。院子裡地麵的雨水倒映著樓上樓下各個房間的燈光。白天晾曬的那些床單、被套都已經收了,所以院子顯得空****的。我習慣地望一眼二樓的39號房間,那裡亮著燈,人在。我毫不猶豫地上樓,敲響了房門。“哎,請等一下。”房間裡傳出的聲音是個女人。我不由自主地往後撤了兩步,不知道應該等一下呢,還是乾脆跑掉。來不及了,房門在這個時候已經打開,裡麵泄出明亮的燈光。“你好,找我嗎?”她背著光,我還看不清她的麵孔。“噢,噢……”我從褲兜裡掏出那張紙條,“這是您留的字條,要去阿裡的?”“對呀。”她說,“請進來談吧。”我跟她進到房間裡。門敞開著,可以聽到院子裡落在石板地上零散的雨聲。清涼的空氣灌進來。圍繞天花板上垂吊的電燈,飛旋著一群小蟲,其中有兩隻比較大,生著一雙青色的翅膀。“請坐吧。”她示意我坐在另一張空**,並把**堆放的行李和散亂的畫稿收拾到一邊,我一眼便注意到那頂熟悉的遮陽帽,它像一隻斑斕的蝴蝶。“嘿,怎麼是你?”我坐下來望著她,簡直是不可思議。自己在這個時刻的第一反應是什麼?不知所措嗎?還不太準確。我想怎樣來描述我現在的第一反應。有了,失而複得,一見鐘情。我認出她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失而複得。那一見鐘情又如何解釋?我知道她就是我最最渴望的那個女人。“怎麼,你是——”她站著。“我們見過,你記得嗎?”我肯定是顯出了激動。“是嗎?不記得了。我們在哪裡見過?”“嘿,你是不記得了,我去八廓街的那家畫廊,見你坐在門口畫畫。”“是嗎?”她懷疑地看著我,坐到她自己**。“當然。”我說,“對不起,我可以抽支煙嗎?”“噢,沒關係,你抽吧。”她又問,“你是說我們見過?”“我敢肯定。那天我還問你畫廊是你開的嗎,還誇過你的畫好,就上個星期的事。”“噢,好像想起來了,不過我還是記不清,對不起啊。”她說。“沒關係,沒關係。”我顯得有些拘板,趕緊把手裡的紙條遞給她,“你真要去阿裡?”她接過紙條,說:“對呀,上午還有幾個人找來,下午我出去了,後來再沒有人找。”“嘿,真是對不起,我中午住進來,看到你的條子就給撕了。”“我說呢。自己進進出出也沒在意。”她說。“可我根本就沒把你往女的想,我還以為這人是個大俠呢。”我說,“怎麼,找你的那幾個人不成嗎?”“我說要約男的,可來了幾個女的,另外還有兩個港客我不喜歡。”她說,“你也要到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