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了肖嚴，顏雯雯重新關上房門，她正想坐回去呢，倒是一扭頭便看到餘信早已經睜開眼睛了。她忙不好意思的說：“你被吵醒了？剛肖嚴律師過來，想跟你打個招呼，要不要我叫住他？”餘信搖搖頭：“不用了，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她走過去，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隨後說：“現在休息的怎麼樣了？對了，醫院這邊有你的住處嗎？”餘信搖搖頭：“等餘年情況穩定了，我也去附近的酒店開房。”顏雯雯很快想到什麼：“要是這樣的話，不如你跟我一起住。”看到餘信看向她的目光，她趕緊又補充了句：“我沒彆的意思，我是想咱們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顧，再說我要的是雙床房。”餘信難得的笑了下，“你說的可不能反悔。”她笑了：“有什麼反悔的，再說咱們又不是沒有住過同個屋簷，之前在醫院住的時候，每天早上刷牙洗臉都要遇到你呢，那時候都沒怎麼樣，現在也不會怎麼樣。”“那時候不一樣嘛。”他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自己身邊，看著她的說：“忽然有點期待。”顏雯雯笑著推開他：“彆瞎期待，你有時間要不要再吃點什麼，你剛才吃的太少了。”餘信點了點頭，顏雯雯怕他吃太涼的飯菜容易胃不舒服，忙拿了裡麵的粥還有一樣葷菜去走廊的微波爐那熱熱。等她出去的時候，就見微波爐那已經站著兩個護士了，估計是這兩個護士自己帶飯過來熱的，她也便在旁邊等著。等到時候，她便聽見那兩個護士議論：“真是臨終醫院的餘院長嘛？”“是啊！”另一個護士低聲說：“咱們副院長都過來了，不過情況很不好，你說也是邪門啊，就跟咱們醫院的李醫生一樣，李醫生也是外科醫生吧，按說自己的情況應該很了解，平時都是做這個的，結果他自己得癌了他還不知道呢，你說這年年體檢也是……”“是啊，有的時候發展太快了，真的一點預兆都沒有……”一聽到餘院長三個字，顏雯雯立刻留意起來，她低頭繼續聽著。那兩個護士更低的說：“不過這個餘院長是不是挺有錢的，我聽人說過，他資產不少呢，開那個臨終醫院完全是因為他爸爸生病後，被過度治療了，他於心不忍，所以才會開那家醫院……”“你看他的歲數就知道了，這麼年輕就做院長，你以為是因為什麼，不過他也是可憐，也沒個老婆孩子，有多少錢有什麼用啊。聽說他的律師過來了，好像他的遺囑是要把他的遺產都捐掉是吧？這次那個律師過來是想讓他修改遺囑的，不過見他還沒蘇醒，那個律師才走，你說是不是他家裡的親戚想……”“這都是病人的私事了，估計這個餘院長跟家裡親戚關係不融洽吧，要是融洽的話，怎麼也會給親戚的，哪裡說都捐掉，這個時候律師找來有什麼用啊？” “就是，現在知道錢重要了，這些人也是……”很快的那兩個護士熱完飯走了，顏雯雯多少有點意外，她沒想到那個肖嚴律師是做這個來的，也不知道餘信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麼反應。餘信未必會在意餘年的財產，可以說他寧願讓餘年健健康康的，可是要是知道餘年在遺囑上提都沒提自己，估計餘信多少會有點失落吧。這麼想著，她忙把要熱的飯菜放到微波爐內，等熱好飯菜她才回去。回去的時候，餘信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她忙走過去叮囑著：“你喝一點粥吧。”餘信看了她一眼，立刻瞧出什麼：“你怎麼了？熱一趟飯你的臉色就白一點？”“是我剛聽見護士議論餘年的事情……”她這才看向餘信的說：“餘年把所有財產都要捐掉是嗎？”餘信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點點頭說：“是，我跟他在上高中的時候就討論過這個問題，這不光是餘年自己的想法，也曾經是我的想法，當時我們都說過，如果我們沒有結婚的話，我們會把所有身後財產捐出去，那份遺囑還是我跟餘年在大二那年一起立的，不過自從跟你確定戀愛關係後，我便把自己的那份遺囑撤銷了。”顏雯雯這才笑出來：“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受打擊呢，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算什麼了。”說完她停頓下，伸手摸摸餘信的臉說：“而且我知道，你壓根不在乎那些，現在的你隻在意餘年能不能好起來。”餘信伸手按著她的手，輕輕的用臉頰蹭了她的手心一下，隨後歎口氣的說：“不過爺爺奶奶那邊不能理解，估計等餘年好些了，那個肖嚴律師還會過來煩他。”顏雯雯笑著說：“老人家總是想的多一些，不喜歡就不理好了。”餘信點了點頭，等他吃飯完準備出去的時候，顏雯雯倒是想起什麼，忙拉著他的胳膊問他：“對了，聽說ICU每天都有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那有什麼注意事項，還有我今天能進去探視下餘年嗎？”餘信這才說：“沒什麼特彆的，進去前會有護士帶你去洗手換洗鞋換隔離衣，探視期間不能碰觸病人傷口，還有小心管道跟裡麵的儀器，當護士過來提醒的時候，要自覺離開，你要想探視餘年的話，今天下午就可以進去，不過……”餘信歎了口氣的說：“你進去也沒什麼用，今天很大可能餘年是不會醒的。”顏雯雯點點頭的說：“那也沒關係，我看看他多少放心一些。”餘信表情看著還是挺溫和的，隻是多少的有些凝結，他的心情不知道多複雜，顏雯雯能理解，所以在他要出門前，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等餘信去忙後，顏雯雯把飯菜稍微收拾了下丟在垃圾桶，隨後她便在ICU那邊等著進去探視。這邊都是統一安排的，需要探視的話需要提前在護理站登記等著護士過來叫，等候區的家屬都是很焦慮的樣子，大部分人都不怎麼說話，隻有一兩個年輕人在拿著手機玩。顏雯雯在等候椅上坐了半個多小時也沒等到護士叫她，她多少有點焦急，她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身，正想著要不要出去問問呢，倒是一個年輕的護士終於過來了，小聲問等候區的人：“誰是顏雯雯？”“我是……”顏雯雯忙走過去，問那護士：“是可以進去探視了嗎？”小護士忙把餘年的情況跟她說了：“顏女士，餘先生的情況不是很好，他從手術後到現在還在昏迷中，您探視的時候一點要小心不要碰到他的頭，還有剛才登記的時候已經詳細的問過您了，我再跟您確認一下，您最近沒有接觸過傳染病人，您自己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沒有，我最近身體挺好的，沒有接觸過傳染病人。”小護士這才帶她到ICU隔壁的房間，這裡有專門的水池，洗手用的消毒液，她把自己的手包還有外套脫下，隨後按著小護士說的流程做著。等做完還要穿上一次性的隔離服，都穿好後，小護士又為她戴上了一次性的口罩，叮囑著：“進去的時候一定注意裡麵的管線，所有的儀器都不要碰，發現患者有什麼情況，跟我們反應的時候不要大聲喧嘩，揮手我們就能看到，都聽清楚了嗎？”她點點頭，小護士很快領著她往ICU室內走去，這邊分不同的區域，相對穩定一些的患者在一個大通間內，這邊的患者大多數都是清醒的，再往裡走則是高危的，很多患者都是躺著的，隻能看到屏幕上不斷跳躍的數字。餘年被安排到最裡麵的一個單間內，他身上插滿了管子，一等過去，顏雯雯便深吸了口氣，餘年個子很高，不能說多魁梧吧，但是絕對不是那種瘦弱的男人，可此時躺在病**的他顯得的那麼無助跟可憐。她甚至生出一種錯覺，此時的餘年看上去很小很瘦弱，就這麼被那些儀器包圍著，大約是為了做手術方便，他的頭發還被剃光了。果然看到了手術的痕跡，曾經那麼健康的一個人，此時這麼無助的躺在病**，她隻看了幾眼眼圈便紅了，帶她過來的小護士還有彆的事情要忙，等她把領過來便走了。隻剩下她跟餘年的時候，她沉默了幾秒，才小聲的說著：“餘年，刀口還疼嗎？”昏睡中的餘年是不會有反應的，而且他完全不會知道自己來過，大約也是因為知道這個，她的膽子也大了一些，畢竟之前一直擔心餘年會想多，她一直對餘年很冷淡，多一字都不願意跟餘年說。此時卻是不同，就算自己說多一些花，餘年也不會知道，她也便帶著愧疚的說道：“餘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傷你的心的，我知道你對我很好，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知道對你來說，你能做到這個地步很不容易……不管我是裝做不知道，還是對你冷言冷語的，其實我都挺愧疚的……”“你快好起來吧。”她輕聲說著：“真不想看到你這樣……”他的手露在白色的床單外麵，手指上夾了一個夾子，那夾子應該是連著什麼儀器呢，她大概的觀察了下，小聲說著：“一個人竟然要插六根管子……這些都是做什麼的啊……”“血壓心臟腦電波監測，氧氣罩靜脈輸液留置器止疼泵……”這聲音沙啞低沉，可顏雯雯還是聽清楚了，她意外的看過去，很快就看到餘年睜開的眼睛。他扯了下嘴角，很輕的笑了下：“這邊的ICU管理還是稍差一些，看腦電波的話，是能推斷出我就要醒了。”顏雯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醒的，有沒有聽到自己剛才的話，她沉默了下才說：“你有覺著哪不舒服嗎？”“全部不舒服。”他的臉慘白慘白的，他很努力的對她笑著：“謝謝你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