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慢慢有些緋紅,於是迅速轉頭,還好夜色混沌,可以掩飾偶爾的放縱。1在寂靜夜晚裡,不睡覺當夜貓子的並不隻是林峰一個,在北京城的另外一幢房子裡,夏迪正躲在陽台上,拿著手機打電話:“嗯,你早點睡吧,明天我再過來接你和阿姨。”電話那頭的範林“哦”了一聲:“今天辛苦了,你也早點休息。”“朋友在呢,還得等會兒。”“他們還沒走?”夏迪已經瞥見了拿著紅酒杯也跑到陽台上的包贇,便在電話這頭“嗯”了一聲,並不多語。範林本來還想多說點什麼,比如今天媽媽有點冷淡,不要往心裡去等等。但是此情此景也就作罷,最後隻來了一句“阿迪,晚安。”現在的手機隔音效果都不算太好,夏迪剛掛上電話,趴在陽台上假裝看星星的包贇撲哧一聲就笑了:“你是阿迪,那她是什麼?達斯?”夏迪沒法和這隻蠢貨交流,怒吼了一句“滾”之後就自顧自地回到客廳。大廳裡也不清靜,夏剛躺在沙發上品著紅酒,看夏迪進來了,便開口道“喂,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喜歡範林嗎?”夏迪坐下,從茶幾上拿起一隻煙,點著火,深吸一口之後緩緩吐出煙圈,在煙霧繚繞中回答:“還行。”夏迪這一係列舉動倒是讓夏剛頗為吃驚:“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你以前可沒有這樣的惡習。”夏迪覺得好笑:“彆緊張,偶爾來一根,不成癮。”夏剛再次回到正題:“還行是什麼意思?就那麼回事兒吧?那你也不至於真要和她結婚啊?”夏迪無所謂的樣子:“這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沒有特彆喜歡的人,而範林人又不錯,結婚也是不錯的選擇。”夏剛恨鐵不成鋼:“你那是還沒有遇到。再說了,範楊讓你照顧他妹妹,也不是非得要你娶她。”夏迪還在那裡吐煙圈,卻不陰不陽地來一句:“又不是讓你娶,乾嘛這麼操心?”夏迪這一句話就把夏剛給噎住了,喘了半天氣都說不出什麼,憤憤地站起身來:“懶得和你說了,包子,走嗎?我先回去了。”包贇在陽台上玩了會兒夏迪的天文望遠鏡,擺弄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鏡筒裡看出去黑漆漆一片。此時從陽台上聽見喊聲,回到客廳見夏剛起身欲走,驚愕道:“不是說今晚來參觀夏迪這兒的音響室嗎?這就走啊,我這還沒見識呢?”夏剛憤然道:“下回再說吧,走走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包贇隻好放下紅酒杯,跟著夏剛往外走,走沒兩步又駐足道:“你倆不是一個媽嗎?”夏剛怒目而視,包贇頓時就收斂,經過夏迪身邊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便也跟著離開了。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夏迪靜靜抽完這支煙,起身走進書房,打開電腦,開始進行軟件程序設計的修正,但是今晚諸事繁雜很是影響心情,事倍功半的結果夏迪還是放棄了正事兒,開始在網上晃悠,從器材論壇溜達到淘寶,倒也果真發現幾家本地的自己感點興趣的店鋪,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在某家淘寶店留言:“你家森海塞爾有現貨麼?” 十分鐘之後那邊才有回複:“親,有的。其他牌子的也有。”夏迪被這聲“親”惡寒了一下,還是繼續打字:“哦?關於HIFI耳機,你有什麼好的推薦?”那邊回複得很快,顯得很專業的樣子:“親,主要是看你的心理價位,耳機從幾百到幾萬的都有。世界最大的幾家耳機生產廠家有:森海塞爾,bose,天龍,鐵三角,akg,拜亞動力,其次還有一些小廠的像美國的grado,中國的hifiman等。當然森海塞爾是不錯的選擇,型號多,選擇也多。”“那就還是森海塞爾吧。型號呢?”“親,我這兒型號應有儘有。200元的px200,很不錯的。如果預算好的話可以用hd25-2, hd600, hd650這些上千元的耳機。HIFI效果就更加不錯。”夏迪心中一曬:“嗬嗬”了一聲便欲關閉聊天窗口。那邊估計看出點什麼,也不喊親了,而是追問道:“哥們你想買什麼型號的?我就算沒有型號的話,也可以幫你調到貨。”夏迪打出幾個字:“HD800”那邊馬屁頓時連綿不絕:“哥們有眼光啊,這款新上市的極品。不過就是價格不菲,我能拿到的最低價格,折人民幣也得九千多。”夏迪抿了抿嘴,這就極品了?太有一種衝動打擊一下電腦那頭的囂張氣焰了,於是繼續打字道:“不是這個,我要的是帶耳放的HD800 AMPLIFIER SET。”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這個應該是兩萬多。”林峰在這邊一邊狂罵敗家子,一邊痛悔這筆生意怕是做不成了,心中滴血地打字道:“嗬嗬,這個真沒有。”夏迪打了一個笑臉:“我以為你這兒應有儘有,連耳機皇帝奧菲斯都有呢。”林峰懶得和他再掰扯,也發了個笑臉:“親,以後有需要再找我哦。”夏迪關掉了聊天窗口,可是胃口卻真的被吊起來了,怪不得實體店也沒看見,難不成目前行貨還真的沒有?夏迪想想又找到另一家賣高保真耳機的網店,也留言道:“在嗎?”那邊好半天才有人回複:“在。”“你家森海塞爾有現貨麼?”依然是好半天才有人回複:“有。”夏迪頗有些詫異店小二冷淡的態度,和剛才那家的殷勤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不過還是繼續問道:“HD800有麼?”那邊還是很簡短:“有。”夏迪還想繼續打字,那邊已經先行回複了:“如果你要找HD800 AMPLIFIER SET,那就沒有。”夏迪愣楞地看著回複,終於想明白一點:“剛剛那家也是你開的?咱倆聊過?”“嗯。聊過,這家店也歸我。”這事兒真是邪了門了,北京城賣HIFI的音響耳機頗有幾家,夏迪鍥而不舍地找下一家網店,又再次敲門道:“在嗎?”這次的回複簡直迅疾如閃電:“親,彆問了。你有錢也沒用,HD800 AMPLIFIER SET是真沒有。”夏迪徹底無語,敢情都被壟斷了,這淘寶店鋪騙子太多,幾家店居然店主都是同一個。夏迪也是一時抽風,暗想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便隨口問道:“怎麼樣才能有。”林峰想了想,畢竟是大買賣,買賣不成仁義在,更何況這買賣也許還有戲。於是林峰還是本著客戶是上帝的原則來回答:“我幫你問問吧,行貨是不可能了,看看有沒有水貨。”夏迪同樣也並不當真,遂回複道:“好,那我等你消息。”對方打出一堆笑臉紅心,表示同意。夏迪剛剛退出聊天係統,電腦卻又“叮”的響起一聲提示音,右下角跳出一個“你有一封新郵件”的提示框。夏迪登陸郵箱,郵件來源於某戶外救援論壇,信件的標題是“文稿”,至於收信人抬頭,隻有兩個字,那就是“瘦馬”。夏迪打開郵件,內容很簡單,上來就直奔主題:古道:關於瘦馬的翻譯文稿,多虧你及時把剩餘文章全部補齊了。另外我找朋友做完了最後的整理和文字校對,已經交付給出版社編輯,即將付印出版。如果一切順利,應該能趕得及。今年七月公司讓我帶隊去文女峰。五年了,想去看他一趟,如果你也去,我在拉薩等你。祝好西風夏迪掃了一眼信件內容,呆呆地坐了很久,才按下回複鍵,內容卻更加簡單,也就幾個字:“讓我考慮考慮。”2這個故事中的所有人,目前都還僅僅在自己的軌道裡,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全然不知軌道與軌道之間,已經開始發生交集。鄭千裡的登山大計在如火如荼地展開,周末還真的將隊伍拉到了夏剛位於郊區的藍迪拓展訓練中心,進行攀岩訓練。此處的攀岩場地分室內和室外,室內已經有人占用,青年男女們便在室外的攀岩場所進行訓練,會長鄭千裡躊躇滿誌、揮斥方遒,得力助手李敢也是奔上跑下、鞍前馬後。場地內人人興致高昂,空氣中也**漾著此起彼伏的歡聲笑語。當然也有例外,百無聊奈的徐安妮就躲在一邊發短信:“哪兒呢你?真的不來參加社團活動了?”好半天才有回複:“打工,來不了。”徐安妮瞥了一眼滿場轉悠跟打了雞血似的鄭千裡,居然還給大家做示範。徐安妮怎麼看怎麼覺得鄭千裡動作笨拙,遂繼續打字道:“鄭老冒出儘風頭啊,哎!”林峰這回回複得快一些:“今天什麼活動?”這家夥最近光知道賺錢,也太不關心山野社團了,徐安妮暗自腹誹。遂短信彙報今日活動地點及安排。那邊飛快回複:“是嗎?嗬嗬!”不遠處的小白樓裡,夏剛直直地站立著,沉默地看著窗外,室外攀岩的情景儘收眼底,如果說攀岩是登山的基礎,那眼前的一幕太慘不忍睹了,壓根就沒有幾個同學有紮實的基本功,不禁罵道:“靠!就這?還打算暑假去登山?”大閒人包贇一身運動裝扮,卻跟沒骨頭樣攤在夏剛的老板椅上,懶洋洋道:“隊伍不好帶吧?!”夏剛已經沒興趣看了,轉身回來:“哼”了一聲,“完全沒法帶。難怪學校不同意,就這隻隊伍,帶出去的話,去一個死一隻,去兩個死一雙。”包贇聳聳肩:“你也說得太邪乎了。不過是登山而已,我要是去登山,能登到哪兒就算哪兒,再說哪有那麼多人像你一樣,有這麼好的體能?”夏剛沒好氣地看了包贇一眼:“你懂不懂啊?除了體能問題,態度也非常重要,他們以為登山就是旅遊,完全沒有做好任何準備,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包贇雖然擺出一副聆聽的表情,但是他無所謂的態度讓夏剛認識到自己說這些不過是對牛彈琴,乾脆自顧自地戴上桌子上的護腕,衝包贇道,“下樓吧,練會兒去。”夏剛的拓展訓練中心營占地麵積相當之大,尤以戶外項目為多。不過他也有幾個室內訓練廳,攀岩是其中之一。今天的室內攀岩也熱鬨非凡,一看就是有公司集體組織做拓展,夏剛帶著包贇走進大廳,放眼看去,顯然大多數都是從未接觸的菜鳥。夏剛衝著場館內的拓展廳的負責人老張示意,對方便迅速跑過來領旨。“今天人多吧?室外還有一撥。咱們攀岩教練和保護員的人手夠嗎?”“老大放心,我已經提前安排了,就怕人手不夠,周末才來的兼職教官也全部到崗。” 夏剛欣慰點頭:“那就辛苦了。”想想又道:“有富餘的人手嗎?給我們也來兩位。”負責人有些為難,朝場中張望一下,便喊道:“小林,過來。”夏剛隻見一位身著拓展訓練中心工作服的俊秀少年走到自己麵前,這少年分明有些眼熟,不禁問負責人道:“他也是我們這兒員工?”負責人笑笑:“大學生,兼職的。”又衝林峰道:“小林,打個招呼,這是夏總。”林峰是毫不意外,衝夏剛頷首:“夏總。”夏剛對當日唐門中的林峰略有印象,皺了皺眉:“我見過你。”林峰點點頭:“嗯,我在唐門還有另一份兼職,也許是在那兒見過。”夏剛“哦”了一聲,解惑後便並不追問,隻是打量了一下林峰瘦弱的身板,皺眉道:“當教官,這體格行嗎?”林峰被質疑的次數不是一回兩回,所以隻是安靜呆在一邊,倒是負責人習慣性地解釋:“沒問題,這孩子挺結實的。其實他還挺適合當教官,耐力好,又靈巧,攀岩厲害著呢,好幾次我們內部員工比賽,他都在前三名。”有一句話他硬生生憋在肚子裡,那就是“長得也漂亮,特彆受女性攀岩者的歡迎。”夏剛也頓時刮目相看了,攀岩本來也並不全拚體格和力氣,要不然攀岩的高手中,女性也不遑多讓,於是指了指不遠處的包贇,對林峰道:“那你去配合他吧!”林峰領命離去。包贇是完全不用操這些心的,早就東張西望地走到人少的角落,衡量了一下麵前這麵不到八米的人工岩壁,便開始躍躍欲試。身後有人及時遞上攀岩繩,輕聲道:“先做好保護吧,我來輔助你。”包贇回身接過攀岩繩,他可和夏剛不一樣,麵前的俊秀少年讓他印象極其深刻,不禁大吃了一驚:“怎麼是你?”一身拓展訓練中心工作服的林峰也愣了一下,她倒並不奇怪包贇出現在這裡,流川楓二號本來就是櫻木花道老板的兄弟。她奇怪的是包贇儼然一副我們是熟識的語氣。還好包贇倒又補充了一句:“不久前,我在唐門見過你。”林峰點點頭,吐出單音節“嗯。”雖然隻有一聲,但包贇也很高興本少爺沒被視為路人,繼續好奇問道:“你在這兒也上班啊?”林峰又“嗯”了一下:“偶爾過來兼職。”“怎麼稱呼?”“你叫我小林就行。”“小林?”包贇還想沒完沒了地繼續追問,但林峰卻比他著急,問道:“您是現在開始呢?還是待會兒?”包贇悻悻然收住好奇心,隻好點頭:“那先開始。”包贇的攀岩技術不算好也不算壞,反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好不容易沒靠保護者的力量,自己攀爬到頂上,在上方俯瞰眾生,隻覺諸人頗為渺小,頓時豪氣衝天、得意之極。得意之後還想炫技,衝下方林峰喊道:“小林,注意了,我要速降。”林峰也回喊:“知道了。”包贇擺足架勢,但是實際效果卻讓人忍俊不禁,他腿一蹬,往下滑行一兩米,再腿一蹬,一兩米,有時候還被繩子絆住繞個大圈,反複若乾次之後,在夏剛的嘖嘖聲中,終於落地。包贇對夏剛明目張膽的嘲笑甚為不滿:“我能和你比嗎?你那是天天練,我要是堅持練一個月,肯定比你厲害。”夏剛懶得搭理他,看了看手表,扭頭對身邊的場地負責人耳語幾句。負責人就點點頭,叫上在旁邊默默收拾繩子的林峰和另外一些教官,張羅準備著什麼。包贇甚為好奇,問道:“你讓他們乾什麼?”夏剛瞥一眼包贇,表情甚為得意:“等著瞧好吧,讓你開開眼。”果不其然,十分鐘後室內室外就不停地有廣播在反複播出,大意是攀岩和速降表演即將正式開始,請感興趣的學員前來觀看。沒多會兒,在場館內最高處的攀岩牆前,便聚滿了聽到消息後趕來看熱鬨的學員,就連室外的鄭千裡、李敢和徐安妮等人,也聞訊前來。速降表演正式開始。夏剛的拓展訓練中心的教官們的確訓練有素,15米高的攀岩牆,教官們無論是攀岩還是速降, 都展示了專業的技能和迅捷的速度,尤其在單人速降時每個人都在收尾時玩一個小小的花招,台下掌聲雷動。包贇看在眼裡,並不算很服氣,原本正對夏剛道:“也就那麼回事兒!”這話也就剛出口的同時,林峰“刷”地一下就從攀岩牆上降下來了,動作飄逸迅捷,包贇看得目瞪口呆,憋出一,“我靠,他怎麼降得那麼快,我都沒看清。”夏剛也覺得是自己眼花了,感慨老張剛才對這位兼職大學生的誇獎真是沒有摻雜水分。台下徐安妮等成和大學的同學們卻完全沸騰了,林峰居然也是教官,林峰攀岩那麼專業,速降居然那麼帥氣。室內一片歡騰,口哨歡呼聲響徹雲霄,除了異常鬱悶風頭又被彆人搶去的鄭千裡,人人興奮無比。接下來是二人速降和三人速降的表演,同時速降的教官需要在空中每次停頓的高度幾乎沒有差彆,這種不但考驗個人技巧還考驗集體配合的展示,讓台下的歡呼聲更是爆棚,最後的壓軸展示是一組五人同降,在距離地麵僅剩一米時齊齊停住,還做了同樣的揮手停頓亮相,讓尖叫和呐喊幾乎將整間屋頂都掀翻。基本上,多次反複出場的林峰絕對是當天的明星教官,隻要有她出場,不絕於耳的全是“林少威武”“峰哥牛逼”。包贇和夏剛完全被這陣仗嚇著了,不由得麵麵相覷,包贇很是感歎,碰碰夏剛:“哥,你當年在學校裡,是不是也這麼有人氣?”夏剛看著麵前追星的場麵,搖搖頭:“有是有,但我們那年代,大家都很含蓄。不過當年夏迪在學校的時候,那人氣也很厲害,和剛才這場麵還是可以一拚。”話音未落,夏剛的眼角餘光卻瞥見站在二樓拐角處的一個人影,狐疑道:“說曹操曹操到,他怎麼來了?”包贇順著夏剛視線看過去,又熟視無睹地把視線迅速轉回到被一群人簇擁著的林峰身上:“你弟他早來了,站那裡跟木樁子一樣杵半天了。哎,我跟你說,這小林我越看越眼熟,絕對在哪兒見過。”“我聽他自己說在唐門也兼職,你忘了咱們在那兒碰過麵,你還說他不男不女來著。”“不是不是,應該還要早。”“怎麼可能。”夏剛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包贇接著話茬,眼角餘光卻分明看見,在如此歡呼嘈雜的背景下,二樓拐角處已經空無一人,夏剛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3喧囂之後的冷清不是每一個人都適應的,比如包贇。人群消散後的拓展訓練中心那是相當無聊,教官們都各自在收拾和整理器械,整理好之後換衣服離去。夏剛在角落裡和老張討論工作安排,包贇隻好百無聊奈地纏著林峰,問東問西。“小林,你是北京人嗎?”“不是”“那你小時候來過北京嗎?”“沒有。”包贇很是挫敗,轉換話題道:“那你現在讀大幾?”“大四。”“喲,快畢業了,工作找了嗎?”林峰本來就不在狀態,她是心虛得很,為了這份又賺錢又能保持訓練而且自己還很喜歡的兼職,就連和老張也沒說自己是女生。可剛剛呼啦啦地來了這麼一大幫同學,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一個一個叫自己的名字叫得還很開心。唉,如果被夏剛等人知道,這份兼職可能就此泡湯,不過愛誰誰吧,反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反正天下也並無不散之筵席。林峰在這邊胡思亂想,包贇卻在另一邊聒噪,還問自己找工作的問題,林峰腦仁兒都有些疼,總是用最簡單的話進行敷衍:“沒有。”包贇皺起眉頭:“那怎麼辦?”林峰白了他一眼,這哥們在這兒晃來晃去,也太耽誤自己的工作效率,有氣沒力地回答:“不怎麼辦,大不了像現在這樣打工唄。”包贇當真起來:“那可不行,好歹你也是成和大學這種名校畢業的。哎,你什麼專業?成績好不好?”這種管家婆式的詢問,林峰著實受不了,在肚子裡腹誹了一萬遍“關你鳥事。”臉上卻是笑咪咪的樣子:“你能幫我找工作啊?”包贇大包大攬:“那可說不好啊,唉,你說說看你什麼專業?”“製造自動化與測控技術。”學金融的包贇對這個專業聞所未聞,傻在那裡:“這專業是乾嘛的?”夏蟲不可語冰,林峰深呼一口氣,不再搭理包贇,而是走到老張和夏剛麵前,衝老張道:“張叔,我這兒都整理好了。”老張看了看手表,再看了看窗外:“今兒這麼晚了,我看外麵下雨,你路上小心點。”林峰“嗯”了一聲,衝夏剛道:“夏總,我先走了。”夏剛點點頭。待林峰走遠後問老張:“你以前認識?他怎麼叫你叔?”老張搖搖頭:“不算認識,不過他是我一個老朋友的親戚。唉這小孩兒也不容易,父母雙亡,學費全靠自己。”再怎麼冷血的人,聽到這些都會徒增同情之心。夏剛嘖嘖感歎那是挺不容易的,站在一邊也聽得一清二楚的包贇就更是在這個初夏的雨夜將同情泛濫得一塌糊塗,完全不介意林峰在自己麵前的不假辭色愛搭不理,一個勁兒地懊悔:“我剛剛忘了找他要手機號,萬一我真能替他找份合適的工作呢。”老張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林峰的手機號我有,現在就發給你。”回過味來的夏剛瞥一眼老張再瞥一眼包贇,一把將包贇拖到一邊,沒好氣地衝包贇小聲嘟囔:“你泡妞呢?這是我員工,瞎起什麼勁。”包贇大呼冤枉:“哥,怎麼可能,這小林也就是特投眼緣,你還能不知道我的性取向。”夏剛想想也是,不過開玩笑道:“那可不好說,也許你是男女通吃呢,你忘了?你小時候還吃過我家夏迪的豆腐。” 說完後夏剛忽然就福至心靈:“剛剛老張是說小林叫林峰的,對吧?”包贇也想了想:“對,林峰。”夏剛聯想到剛剛鄭千裡帶隊的那幫大學生對著林峰大呼小叫的情形,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回學校與台下的互動,若有所思:“原來,原來這就是他們喊的林少,林峰。不錯,挺有才的。”話音未落,一聲“我走了。”從不遠處傳來,原來夏迪已經出現在大廳門口,讓兩個正在臭貧的老爺們兒頓時噤聲,夏剛無比心虛地招呼道:“你剛剛在哪兒呆著呢?沒看見你。”夏迪揉了揉眼睛,有些睡眼惺忪:“我看你們都忙,就去客房睡了會兒覺。”“那怎麼著,一塊兒吃晚飯,正好有事兒和你商量。”“說吧什麼事兒,飯就不吃了,範林讓我過去一趟。” 又是範林。夏剛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今年夏天,我們打算去登文女峰,你呢?要不要一起?”夏迪臉上表情莫名變換,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為什麼是那兒?”夏剛倒是很鎮定的回答:“有個集團的老總想去登山,指明要去文女峰,他本來就是我們大客戶,所以這事兒交給我來張羅。”夏迪看了看他哥哥,沒再說什麼,隻是臉色煞白地搖了搖頭:“我不去,你最好也彆去。” 夏剛沒吭聲,夏迪也陷入沉默,唯有包贇打破了僵局,不合時宜地發表意見:“登山是嗎?你們要是去的話,那一定要帶上我。”大廳內卻不再有人回答。而夏迪既然沒有等到夏剛的反饋,便對包贇的接茬置之不理,自顧自地甩手離去。包贇等夏迪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後,才終於開口問夏剛:“我不在的這幾年,他究竟出什麼事兒了?”初夏的雨和春天的細雨綿綿、夏季的狂風暴雨都不同,這雨不算大也不算小,下得沉穩而又堅持。從郊區往城內折返的路上,雖然開著車燈打著雨刷器,豐田花冠減速前行,但夏迪還是有些心不在焉,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花冠有何異樣。直到身後不停有人用大燈來乾擾夏迪的視線,夏迪才回過神來,繼而便有些發怒,閃什麼閃,有種飛過去啊,夏迪解決這種無理行為的唯一辦法,就是直接在馬路中央踩了刹車。夏迪掛上P檔,慢吞吞拉起手刹,正想打開車門和閃大燈的後車理論,有人卻敲起了它的車窗玻璃,夏迪搖下車窗,一張顯然已經有些熟悉的麵孔出現在夏迪麵前,眉毛和發絲上都帶著雨滴,在燈光閃爍下發亮。“果真是你的車。千萬彆往前開了,你後軲轆左側的輪胎怎麼了?一點兒氣都沒有。”夏迪這才恍然大悟,也有些後怕起來,衝林峰使勁點頭:“謝謝你。”林峰“嗯”了一聲,揮了揮手便重新回到自己的車上。看著前方的豐田花冠緩緩駛到路邊停下,想了想,也把自己的車開到豐田花冠的前方靠邊停住。夏迪下車後一看,真邪性,左側軲轆上有一條兩三公分的大口子,整條輪胎不但一點氣沒有,龍骨完全接觸到地麵。這要是毫不知情地開到高速上,來個車毀人亡都不出奇。心中不是不感激的。夏迪低頭看著這條破輪胎,想想也沒彆的辦法,要麼打電話叫救援,要麼就隻能自己換備用輪胎。林峰從後備箱裡翻出一把那種報亭裡在每次下雨時會拿出來兜售的廉價雨傘,打開後舉在手裡,慢悠悠地走到夏迪邊上,問道:“會換胎嗎?”夏迪原本沒有換過,二三十塊錢就可以找個廉價勞動力,所以這活他還真沒有乾過。可是林峰這麼問自己,他脫口而出的卻變成了:“當然會。”反正即使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跑。林峰“哦”了一聲,但也沒流露出要走的意思,還是舉著傘站在那裡。夏迪除了再次感謝以外,倒是有疑問:“嘿,哥們你眼睛是不是特彆好?天這麼黑,又下雨,你居然還看出來了?”“眼睛還行,我就是認出你的車了,多看了兩眼就覺得你這車開得有問題。閃了你好幾下你也沒理。”夏迪不好意思得很:“哎,今天多虧你。”說完便打開後備箱,取出千斤頂和備胎等工具,開始蹲在地上更換輪胎。林峰不但沒有離開,反倒將雨傘舉到夏迪的頭頂,算是勉強遮一下雨。這種小小的體貼讓夏迪心裡一動,抬眼瞥了斜上方的林峰,便忽然想起了上次見到的哭得花枝亂顫的徐安妮,心說小姑娘們死纏濫打不是沒有道理。夏迪一邊思量著一邊換胎,但畢竟是頭一回,更何況林峰還杵在一旁,被人觀摩總是緊張。越是緊張就越是手笨,夏迪把千斤頂在那兒比劃半天,想把車撐起來,嘴裡還牢騷滿腹:“什麼玩意兒,這是什麼破千斤頂,糊弄人的吧,太難使。”林峰在一邊有些看不下去,拍拍夏迪肩膀,讓他起身,並且把傘遞過去,示意讓他舉著:“順序錯了,呃,我來換吧,這個我是熟練工種。”夏迪訕訕起身,看林峰蹲在輪胎前先將輪胎螺絲擰鬆,再用千斤頂快速將車頂起,再拿出扳手擰開螺絲卸下舊胎,換上備胎,也就三五分鐘,一氣嗬成。嘴裡還解釋:“如果先頂起車子,擰螺絲的時候輪胎會轉,就不好操作了。”夏迪歎為觀止,這小孩兒太厲害了,會攀岩會速降還會修車,還是校友師弟,頓時起了結交之心,不禁問道:“你叫什麼啊?留個聯係電話吧。”林峰一邊回答:“我叫林峰。”一邊看了看自己的滿手泥濘,皺了皺眉,就伸出手去,就著空中還在繼續的淅淅瀝瀝的雨水洗手。夏迪連忙從後備箱取出礦泉水:“你也太不講究,我這兒有水,給你。”林峰不好意思笑笑,就著夏迪倒下來的礦泉水,快速清洗了一下,還直接就把手在褲子上上一蹭,讓水跡消失。林峰的不拘小節讓夏迪歎為觀止,但奇怪的是夏迪並無反感,而是衝林峰伸出手去:“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夏迪。”林峰彎了彎嘴角,眼神清澈而又透明,也伸出手回握:“我知道,你是夏總的弟弟。”也許故事的開頭總是不打不相識,冰釋前嫌卻是一秒鐘的事情。夏迪笑一笑,知道夏剛和自己的關係這個不奇怪,但還是換了個話題:“哎,你今天換車了?”這個話題換得讓林峰很是糾結,從一輛破麵包車換成現在的破奇瑞,真難為夏迪居然還注意得到。其實麵包車因故障送修了,於是偷了唐老板的坐騎出門。呃,為什麼說偷呢?當然林峰的回答還是很冠冕堂皇:“嗯,換著開嘛,正好讓車休息一下。”夏迪在心中腹誹,就你那破車,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一邊腹誹,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沒有繃住,露出點似笑非笑,兩側酒渦若隱若現,他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在這一刹那,顯得異常奪目。這一刻被林峰無意中瞥見,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臉慢慢地就有些緋紅,於是迅速轉過頭去,還好夜色混沌,可以掩飾偶爾的放縱。4既然花冠車的輪胎已經換好,夏迪與林峰分頭各自上車打算離去,夏迪點火之後,等了片刻,卻發現林峰的奇瑞毫無動靜。出於禮貌,又等了兩分鐘,奇瑞的車門反倒打開,林峰下車朝自己走來,夏迪趕緊搖下窗戶:“怎麼了?”林峰很是沮喪:“我靠,見鬼了,忽然啟動不了了,你先走吧。”夏迪愣了一下,再次感歎今晚真邪性。但是此時此刻,丟下林峰這麼不仗義的事情他顯然做不出來,於是也下車:“我幫你看看”。林峰的車的確怎麼也打不著火,搞得林峰在心中大發牢騷:“小金說得對,奇瑞奇瑞,修車排隊。”而且試到最後一次,不但火沒打著,車的後備箱蓋還自動打開,無論如何也關不上了。雨水是肆無忌憚地往裡鑽,眼瞅著後備箱裡的幾個紙箱子開始淋雨,林峰這才有些起急,一個勁地在後備箱裡亂翻,後悔怎麼沒擱幾張能擋雨的塑料布。夏迪也沒想到自己可以投桃報李的時機來得如此迅速,趕緊對林峰說:“是不是不能淋雨?搬我車上好了。”林峰眼神一亮,嘴上溜出一句:“那就太謝謝了。”便毫不客氣地將車裡的箱子迅速進行轉移。箱子轉移完畢之後,兩個人都擠到夏迪的花冠車裡坐著。初夏的雨勢頭漸弱,但並未停息,將整個車窗都澆得模糊一片,窗外雨打花冠,窗內分外擁擠。二人麵麵相覷之後,夏迪率先開口:“這車總這樣嗎?需不需要打電話叫救援。”林峰“嗯”了一聲,聲音頗有些懊惱:“打不著火,現在連後備箱也關不上的話,應該是電瓶沒電了。要是有根電瓶線就好了。”怪不得今天想開奇瑞出門時,老唐直說有問題,不讓開,自己還埋怨他小氣。趁著他後來出門見什麼朋友,找小金偷了鑰匙開出來。 夏迪正琢磨電瓶線的問題,林峰手快已經打完救援電話,歎口氣:“說這地兒太偏,過來的話需要一個小時。”夏迪也明白,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還是一個惡劣的雨天,能一個小時找到這兒就已經算迅速了。如果真是電瓶的問題,那倒是好辦,至於電瓶搭線嘛。正思量著,手機裡短信嘀嘀而至:“雨天路滑,路上當心。”短信署名範林。夏迪苦笑了一下,範林的溫柔關懷其實挺像鈍刀子割肉,時時刻刻是一種提醒。夏迪看了看表,林峰搶先開口:“你有急事先走吧,我在這兒等著就行。”夏迪沒接茬,而是打電話給夏剛:“你出門了嗎?我還沒進高速,就停路邊了,你車上有電瓶搭線沒有,過來搭個電。”……十分鐘後,雨剛停,夏剛和包贇各開著一輛越野車轟隆而至,這路邊一下子停了四輛車,搞得跟個小型停車場一樣。林峰驚訝地看著夏剛和包贇的出場效果,夏剛的切諾基已經足夠醒目了,包贇的路虎就更加拉風。林峰看得口水都要滴出來,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在這一瞬間林峰甚至有那麼一絲懊悔,懊悔自己下午對包贇的愛搭不理,唉,要是萬一混熟了處成朋友,說不定偶爾還能借來路虎開開過過乾癮。所以林峰看了看剛下車的包贇小聲問夏迪:“他也是你的朋友?”夏迪很想否認,但事實難以辯駁,隻能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林峰頓時放下心來,恬不知恥地想:朋友的朋友,將來也可能是朋友,還是會有機會的。夏剛是沒什麼廢話,搞清楚前因後果就開工乾活,包贇卻是一腦門疑問,打量著還在小聲交談的夏迪和林峰二人,發問道:“你們倆以前認識?”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包贇還想說什麼,夏迪的手機又響了,還是範林的短信:“你彆著急趕過來,今天老太太說不出去吃飯,就在家裡。”夏迪收起手機,想想對林峰表示歉意:“我先走了,今天的確有事,實在不能陪你。”林峰笑笑擺手表示沒關係。夏剛作為兄長,總還是要關心幾句:“範林約你什麼事兒?”夏迪言簡意賅:“沒什麼事兒她也可以約我。”夏剛一聽就皺眉,這死小子臭脾氣,但還是忍氣吞聲:“那老太太還在北京呢?你過去不也是受氣?”夏迪沒接這茬兒,隻是說:“這兒可都交給你們了,車修不好不許走,這可是我新認識的小兄弟。”包贇看見林峰就很是高興,於是大包大攬:“你趕緊走吧,我和大哥都在,肯定沒問題。”夏迪想想還是有點不放心,又走過去和正挑眉抬眼看著自己的夏剛耳語了幾句,這才上車離開。包贇看著夏迪的車消失無蹤影,才對夏剛道:“他今天怎麼挺有人情味兒的,少見。”夏剛動作迅速,已經搭好電,示意林峰上車點火,嘴裡也表示同意:“少見吧?那絕對就是稀罕。” 奇瑞車終於啟動,林峰再次致謝夏剛:“夏總,今天真謝謝您。”夏剛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夏迪說剛剛你還救他來著,我替他謝謝你。以後在訓練營裡有什麼事兒就直接說話,比如老張不給你發工資,欺負你什麼的。”林峰忍笑:“不會的。”夏剛又想起來:“對了,聽說你也是成和大學的,說起來我們都算是你師兄。” “嗯,我知道,您不單當過登山隊的對長,還帶領登山隊兩次登頂。”夏剛很高興自己的英勇事跡還被師弟師妹們傳唱,心情自然大好:“我看你的技巧耐力體格也都不錯,也在登山隊吧?”“嗯。”夏剛心道就你們現在那個烏雞隊,你在裡麵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可惜了。不過這些話不能說,雙方寒暄幾句便啟動告彆程序,各自開車離去。出於禮貌,林峰讓包夏二人先行,夏剛率先絕塵而去,包贇次之。包贇往前剛開兩步,卻又停住,打開車門車走到林峰車窗邊上,敲敲窗戶,林峰放下車窗。“把你手機借給我用一下。”雖然有些猜到他要做什麼,看在路虎車和夏迪的麵子上,林峰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 果不其然,包贇快速地在林峰的手機裡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而且撥打出去,直到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這才滿意地掛斷,還給林峰,一臉的理直氣壯:“給你。”林峰還是沒有忍住:“你平常就用這辦法泡妞麼?”包贇大義凜然:“你又不是妞。”林峰張了張嘴,半天也沒說出啥,無奈之下隻能揮手再見:“得,回見。”包贇這才心滿意足地上車離去,換林峰在最後一個緩緩起步,慢悠悠地想:這世間的人的確有不同的活法,比如這位公子哥,投胎投得相當不錯,一看丫上輩子就賄賂了閻王。5林峰一路順暢地將車開回唐門,打開後備箱時這才醒悟過來,裡麵空空****空無一物,這才記起剛才把新進的那批耳機全都放在夏迪的車上。後來一通忙亂,臨走時到底還是把交換手機號這檔事兒徹底忘了。這批耳機不單有馬上就要打包快遞出去的,還有因為上次在網上碰見的騷包的傻缺,好不容易從供貨商那兒找來的帶耳放的HD800 AMPLIFIER SET。雖然林峰和供貨商混熟了,全都是賒帳,賣不出去還可以往回退,但林峰琢磨著這批貨價值不菲,可不能有閃失,越快找回來越好,可從哪兒能要到夏迪的手機號?奇瑞車回來的動靜不小,唐老板在唐門等半天了,於是迅速出現在林峰的麵前:“怎麼那麼不聽話?和你說了這車最近打火有問題,還把車開出去。”林峰自然有理由:“今天的活兒是去張叔那裡,太遠,好幾十公裡,不開車沒法去。”唐老板很是沒好氣:“打工打工,掙那麼多錢拿來乾嘛?就知道鑽錢眼裡。”這話從嗜錢如命的唐老板的嘴裡說出來其實很是古怪,但林峰自己理虧得很,也隻是心虛地笑:“唐叔,不是你說的嗎?出門在外,錢多好防身。”唐老板眼一橫:“命都沒了,還防個屁身。”還好有小金出來解圍:“峰子回來了?車沒事兒吧?”林峰如釋重負,趕緊回答:“的確是電瓶沒電了,今兒在外麵打不著,搭了電才回來的。我看電瓶估計得換一個。”“哦,那我明天去。那輛麵包車修好了,你要運貨用它就行。”林峰笑眯眯,把聲音壓得低低地,但是唐老板依然聽得分明:“那你明天可得一大早出門,去晚了可修不上。”“為什麼啊?”“不是你說的嗎 :奇瑞奇瑞,修車排隊!”“哈哈哈哈。”兩個人對視一眼,笑得鬼鬼祟祟。 唐老板在一邊聽他們編排自己的奇瑞車,真正哭笑不得,懶得理他們兩,便甩下一句:“峰兒,待會兒來我的房間,找我一趟。”就自顧自走了,留下林峰衝著小金伸舌頭做著鬼臉。小金笑罵道:“你彆不知好歹,老板今天真的急了,他那是心疼你。”這事兒是不用置疑的,林峰還是明白事理的好孩子,於是老實點點頭:“我知道。”林峰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唐老板的房間,果不其然看唐老板沉著臉坐在那裡,林峰有些心虛,但還是吊兒郎當地走過來,喊了聲:“唐叔。”說完就看到桌子上有幾罐唐門自製的醪糟,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起,每個罐子上都有一個大大的令人無法直視的 “唐”字。林峰動起了歪腦筋,衝唐建國笑嘻嘻道:“你這兒那麼多,給我一瓶唄,省得我去廚房拿,還得挨李嬸的嘮叨。”唐建國趕緊製止:“你彆動,這些是要送人的,要吃自己去廚房拿去。李嬸就是嘴碎點,我去不也一樣,她也衝我嘮叨。”林峰隻好放棄,這才想起正事兒:“唐叔你找我什麼事兒?不會換電瓶的錢要從我身上出吧?”唐建國哭笑不得,嘴裡罵道“你說你每天都琢磨錢的事兒,有勁嗎?”一邊說一邊示意林峰過來坐下,還衝桌子方向努了努嘴。林峰看過去,原來桌子上放置著一個牛皮紙的信封,於是走過去拿在手裡。唐建國簡短命令道:“打開。”首先拿出來的是一個存折,林峰笑嘻嘻:“唐叔,您要把家底給我看嗎?一定好多錢吧?”唐建國“哼”了一聲:“你自己打開看看。”林峰翻開存折:“哇哦”一下,便認真數了數後麵零的個數,然後倒吸一口氣:“唐叔,30萬呢,你就不怕我給你偷了。”唐建國翻了翻白眼:“偷什麼偷,這錢就是給你的,本來是想等你出國前再給你,可是你爸走得那麼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給你留了多少,看你這打工不要命的樣子,得,我還是先把底兒兜給你。”30萬可不是小數目,林峰驚得嘴都合不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唐叔,這錢我不能要。您那麼一大家子人,用錢的地方比我多多了,再說,我爸也給我留了些錢,支撐第一年的學費沒有問題,我自己打工也攢了不少,完全可以應付日常開銷。”唐建國自己起身,將信封裡麵另外一張紙條拿出來,上麵豁然是唐建國寫給林立海的借據。“我以前在成都最早開個小飯店,東拚西湊到處借錢,林大哥,也就是你爸,什麼話都沒說就借了我十萬。後來飯店規模大些了,要還錢,可你爸看我還是拆東牆補西牆挺緊張的樣子,就說他不著急,讓我先還其他的債主,他那十萬塊錢就當入股了。再後來你也知道:“唐朝”倒閉了,錢也還不成了,你爸半句話也沒說過我,讓我彆灰心,一定還會東山再起。後來我一咬牙一跺腳就來北京發展,唐門的生意越來越好,你爸當年入的股也總算有了分紅,我怕你年紀小亂花,也一直沒有告訴你。”唐建國說著說著,一大老爺們也有些哽咽:“隻是可惜,可惜你爸走得太早,沒看到我的今天,也沒看到你馬上就要大學畢業,居然還要出國留學了。” 林峰是聽得又是難過又是震驚,還有無數分的感動。父親仗義疏財,在他那幫兄弟之中一貫頗有威信,但是事隔那麼多年,而且死無對證,唐建國卻能依然信守承諾,讓已經長大成人的林峰還是覺得不知說什麼才好。這邊唐建國還在繼續喋喋不休:“你這一去英國,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尤其是你剛去,腳跟都沒站穩,還得過語言關,我都擔心你就算想去打工都不一定有時間有精力,說不定還沒門路。這樣我就放心多了,你不還有獎學金嗎?裡裡外外加起來,也夠用好一陣子了。” 林峰腦子都有些暈,想了想,憑著一個打工者的本能,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唐叔,我爸就投了十萬塊錢,擱在你這唐門裡麵估計滄海一粟,回報利潤能有這麼高嗎?”唐建國虛瞄林峰一眼:“你爸這十萬塊錢又不是現在投的,是原始股懂不懂?原始股!” 林峰舉手投降,想想還是覺得這麼大筆錢不是小事兒,何況按唐叔的話說跟聚寶盆一樣,以後還得源源不斷。可是這麼多年,自己也從來沒有從父親那裡聽到過隻字片語。想想還是決定押後再說,於是把存折推給唐建國:“唐叔,這錢還是您先收著,我不管是住學校宿舍,還是住在這邊,這麼大筆錢擱我手裡實在不安全。再說我現在也不缺錢,就算現在還有幾份工,但其實也不累,快要走了,有些活兒我也在慢慢地收尾。唐建國想想也是,便把存折先收了起來:“行,我先替你繼續保管,出國前我再給你。你就記住,咱有的是錢,打工不過是玩玩兒。”這太不像平常摳門的唐老板說出來的話了。林峰有些狐疑,但還是眨了眨眼,點頭稱是。包贇站在家門口,看了看表,我靠才八點,豈不是和老爺子撞個正著。正猶豫是開門進去呢還是乾脆再去哪兒消磨會兒時間,呃,無論如何,一定要避開正麵火力攻擊。這邊正琢磨呢,那邊門卻“吱”地一聲開了,一位身材高挑麵容娟秀的年輕女性走了出來,包贇鬆一口氣,小聲道:“葉晨姐,你怎麼來了?那我爸也在裡麵?”葉晨萬分好笑地看著包贇:“我來給你爸送份文件。乾嘛?他還會吃了你?”包贇嘿嘿一笑:“ 那倒不至於。隻不過我爸一見我血壓就會升高,為他身體著想,還是暫時不見為好。”葉晨也知道這父子倆最近的過節,嗔怪道:“你也知道你爸血壓高,那乾嘛不回來幫幫他?”包贇想起這個就頭疼:“這可沒法幫,姐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專業不對口?我對他的齒科大業毫無興趣。”葉晨斜睨他一眼:“那你還真打算回美國去啊?”包贇點點頭:“嗯,等我休完假,我就回去。”葉晨好奇起來:“你是不是在那邊有女朋友,千萬彆是金發碧眼啊,你爸血壓那是真的會升高的。”包贇讚歎了一下葉晨的想象力,調整了一下表情,一臉曖昧地看著葉晨,話音變得輕飄飄起來:“那怎麼可能。晨姐,你不知道我都是用你當模板來找女朋友的嗎?”葉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揮手走人:“你彆拿我當擋箭牌,我走了。”包贇繼續含情脈脈:“我說真心話呢你又不相信。哎,要不要我把心都掏出來?”葉晨明知道他是開玩笑,也並不和他配合演戲,而是甩下一句“彆鬨”之後迅速轉換話題:“不過說正經地,你爸沒什麼事兒,你媽媽身體好像不太好,聽說一直躺**,連晚飯都沒吃。”這下換包贇起急了:“真的假的?”葉晨努努嘴:“不信地話自己看看去?”包贇拔腿就往裡進,門也沒關好,還是葉晨細心地將門帶上,然後邊接電話邊離開:“天野,我一直在等你給我打電話,來我們皓康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