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季or阿許(1 / 1)

我和美美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李懟懟守在樓道口等我們。我看著李懟懟的神色,忽然想起來昨天答應他交房租的事,心裡咯噔一下,有點慌。我像罪人一樣走過去,他瞥了美美一眼:“先上去休息。”美美在回來的路上就像失了魂一樣,一句話沒說,現在也是,沒有抬頭看李懟懟,就直接上樓了。我蹭著美美往樓上走,剛走了兩步……“蘇小信。”宛如高中時期班主任的點名,我覺得渾身的皮都緊了一下。我很想選擇性裝聾,但背後的目光太冰冷,冷得讓我無法忽視,我轉頭望李懟懟。“過來。”他一轉身,領著我往他屋裡走。我跟著李懟懟進了他的房間,一樓一戶,雖然每天都從他的門口路過,但是我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房間。我走到門口,掃了眼屋內,和李陪陪那跟打過仗一樣兵荒馬亂的房間不同,李懟懟的房間竟然意外地……正常。沙發茶幾,飯桌書櫃,簡單簡潔的裝修,沒什麼多餘的樣式,但也不至像衛無常那樣,什麼東西都收得規規矩矩,一切都顯得那麼製度化。他的房間裡,小東西會散亂地放著,沙發上有穿過還沒洗的一件襯衣,桌上還有剩下半杯水的水杯,整個房間非常有生活氣息……雖然透過臥室門還是能看到裡麵那個黑色的大棺材……但對於一個非人類來說,他的屋子算是正常得比較不正常的類型了。“把門帶上。”李懟懟本來就穿著拖鞋,他走進屋,自己沒換鞋,倒是順手從鞋櫃裡給我拿了雙拖鞋出來,放到我麵前。看著李懟懟在我麵前彎腰放下拖鞋,我有點愣。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把門帶上”這四個字,未免顯得有些曖昧。“有……有什麼你就在這兒說吧!”我把著門,像一根鐵釘把門撐開,以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盯著李懟懟,“明人不說暗話,咱們之間沒什麼對話見不得人的。”李懟懟直起身,金邊眼鏡背後細長的雙眼盯著我,仿佛在盯著一個智障,滿滿的嫌棄。“喊你關你就關,廢話多。”一條黑影猛地從屋裡躥出,跳上我的手臂,在我手上借力一蹬,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抽回手來,那黑影在我脖子上一繞,尾巴一卷“哐啷”一聲就把我身後的門帶上了。黑狗從我肩上跳下,蹲在李懟懟腳邊,舔了舔爪子,張嘴就是一口重慶話:“能到我主子屋裡頭來是你的榮幸,你還磨嘰。”我咬咬牙,撿了地上的拖鞋,衝黑狗的腦袋砸過去,它腦袋一偏,成功躲避,我換上一隻拖鞋,抬著一隻腳,跳進了李懟懟的客廳,將扔出的那隻拖鞋穿上後,瞪了眼跳上李懟懟肩膀的黑狗:“遲早有天給你送到廣東去,做一鍋龍虎鬥!” 黑狗十分討打地給我吐舌頭。李懟懟沒有理會我和黑狗的鬥嘴,擦過我的肩膀,走到沙發上坐下,一隻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一手端了水杯,喝了一口。他蹺起了二郎腿,雖然穿著睡衣,但他姿勢很大氣。而就是這樣大氣的姿勢……竟然莫名地讓我有一種,想湊到他那展開的手臂裡坐一坐的衝動。我甩掉腦子裡這種奇怪的想法:“什麼事?哦……”我想起來了,然後在兜裡摸了摸,“我能交上這一個月的房租,之前欠的……嗯……情況有變。”李懟懟放下水杯,不徐不疾:“沒問你要租。”他抬起眼眸看我,“今天你和餘美美出去找那日料店廚師了?我點頭。“有確認嗎?”我琢磨了一下:“很奇怪,美美之前說聽歌聲能聽出那人是不是美人魚,但美美聽了他唱歌,說他不是,而之後美美唱完歌後,那人又在門口等著美美,還有很多蛛絲馬跡都指向那人是阿許,他好像也姓許,鑰匙上的貝殼掛飾和美美的內衣是同一種貝殼……”“哇,”黑狗插嘴,“這麼有情趣。”我看李懟懟:“可以讓它先閉嘴嗎?”李懟懟:“閉嘴。”黑狗的嘴像忽然被強力黏膠粘住了一樣,任由它怎麼努力張都張不開,它抱著它的嘴在地上來來回回地打滾。看著它這麼難受,我瞬間就舒心了不少。“我看美美今天的模樣,這事兒大概也認了十之八九了,那人應該是阿許吧,隻是很奇怪,阿許當時受傷那麼重,他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李懟懟推了下眼鏡,沉默著聽我接著說:“就是那個阿許現在身邊好像有了另一個‘美美’。”“哦?”“要走之前看到阿許和一個名字叫‘美美寶寶’的人打電話呢。”我歎息,“所以美美這不才這麼失魂落魄地回來嘛。喜歡的少年終於活過來,卻喜歡上了另一個人。”李懟懟繼續沉思了片刻:“或許不是那個少年呢。”我一愣:“什麼意思?”李懟懟從茶幾上的書本裡抽出一張照片,照片好像是在晚上照的,光線昏暗,噪點多,所以讓畫麵非常模糊。照片裡的場景好像是在江邊,江邊似乎有個人,在往江岸邊的岩石上爬,他頭頂有一束工程照明的光打過,正好將他的下半身照亮,那是一條閃著光亮的魚尾。“重慶非人類委員會最近從路人手裡買來的一張照片,疑似有美人魚出現在重慶,這事兒剛壓下來。調查員跟蹤調查,跟蹤這條美人魚時被打傷,傷勢不輕,這條美人魚性情暴烈,下手狠辣,之後再沒人見過他。委員會已經頒發通緝令了,B級。”我愣愣地看著手中的照片,隻覺這模糊的五官和日料店的那個廚師長得十分相像。心情暴烈,下手狠辣……“你的意思……”我拿著照片感覺震驚,“那個日料店的廚師很可能是阿季?”李懟懟又喝了一口水:“所以問你們確認了嗎?”他說,“如果真是美人魚,他在我們委員會沒有身份登記,可是得去重慶非委會坐坐的。如果他就是被通緝的美人魚,還有筆保釋費需要他上繳。”“這事我得和美美說。”李懟懟問我:“你確定?”我想了想,點頭:“說來有點殘忍,但如果不是阿許,可能她就沒有那麼難過糾結,如果是阿許,不管是什麼樣,我覺得美美肯定都希望自己能幫阿許一把,去提醒他做個身份登記,還能再名正言順地看他一眼呢。”“嗯,那你去吧。”“好。”我轉身離開,拉開門的時候忽然頓了一下,我轉頭看還坐在沙發上的李懟懟,“你今天把我叫到你屋子裡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事兒?”“嗯。”“你為什麼剛才不直接和美美說?”李懟懟看了我一眼:“你問這麼多,是想在我屋子裡多待一會兒?”“誰……誰想在你屋子裡多待啊!”我推門就出去了。關上李懟懟的門,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吸血鬼真是奇葩極了,說得好像……我對他有什麼想法一樣。我氣呼呼地往樓上走了兩步,忽然想到剛才我沒問出答案的話。李懟懟避開美美,單獨拎我出來說這事……他難道是覺得自己平時懟人懟慣了,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對待受傷的人,所以在詢問我的意見?我回頭往樓下看了一眼:“真是個彆扭又傲嬌的吸血鬼……”不過,我好像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這個吸血鬼內心裡,好像真的有一種叫作溫柔的東西存在。我敲響了美美的門,把江邊美人魚的事和美美說了,美美聽了之後反應不是很大。“那個被通緝的美人魚,我不知道,但是日料店裡的,肯定不會是阿季。”我問美美:“你怎麼肯定的?”“第一次見的時候,那張臉足夠讓我震撼,而阿許已經死了的事情在我心裡太根深蒂固了,所以會以為他是阿季。但是後來冷靜下來,每天觀察,那是不一樣的。”美美說:“阿季因為經常被虐打,會因為阿許的過錯而被懲罰,所以他恨所有人,恨那對海盜夫婦,恨我,也恨阿許,他不會因為店裡有小孩摔倒而給小孩送糖,也不會對同事那麼溫和地微笑。而且……他的手腕被戴了太多年的手銬,手腕的皮膚破損又結痂,破損又結痂,那傷口印記會一直在他的手腕上,像永遠洗不掉的刺青。那個主廚手上沒有……”“那就是說……”“嗯,我確定那是阿許。”美美說著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微笑,“他活過來了,小信你知道嗎?他活過來了,隻要知道這一件事,就足夠讓我開心了。好像多年來壓在心裡的石頭終於被拿開了。雖然他喜歡上了彆的女孩子,雖然站在他麵前的我,他也不認識了,但這些不重要。”我看著美美,看著她在說不重要這三個字的時候,眼淚啪嗒啪嗒往地上掉。“這些不重要,真的不重要。”我抱了抱美美,拍拍她的背,剛想安慰她,她忽然推開了我,說:“我要減肥。”“啊?”她盯著我,目光灼灼:“小信,我要減肥,我要變回以前的我。我要瘦下去。”雖然美美以前說過這句話一百遍,但是這一次,我選擇相信她。“好!”我一拍胸脯,“來!我們一起!”第二天一大早,淩晨五點,我醒了,不是因為要減肥,而是因為李懟懟催租。“不要質疑我的職業操守!明天稿費一到,我立馬就把欠的所有房租都還清!翻身做有尊嚴的租客!”我的聲音被做成了鬨鐘,掛在了我臥室窗台的晾衣杆上,淩晨五點的時候準時響了起來。“明天稿費一到,我立馬就把欠的所有房租都還清!翻身做有尊嚴的租客。”我在被子裡被這個聲音喊得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從被子裡探出腦袋,迷迷糊糊,無比掙紮地扭頭一看,李懟懟的手機套在手機套裡,懸掛在晾衣杆上。屏幕閃著光,孜孜不倦兢兢業業地重複著我那晚的FLAG。“翻身做有尊嚴的租客!”“啊……”你李懟懟還真敢這麼玩啊!幼稚鬼!我恨得咬牙切齒,任由鬨鐘響了一會兒,自己消停下來了,我把腦袋埋到枕頭裡,打算不管不顧地繼續睡,畢竟習慣性熬夜的我昨晚兩點半才睡覺,早上五點到九點是我睡眠的絕對黃金時間。“不要質疑我的職業操守……”我沒有起床,也沒有罵人,我隻是被罵醒了,我從枕頭裡抬起頭來,迷迷糊糊地看見一個長手長腿的大美人穿著一條海綿寶寶的三角褲,套了個小吊帶,用蜘蛛人一樣可怕的姿勢,從隔壁窗台爬到我這邊的窗台上。我:“李陪陪……”李陪陪瞪了我一眼,掛在窗戶外麵,惡狠狠地把李懟懟的手機從我的晾衣杆上扯了下來,沒搭理我,三下五除二地先關了鬨鐘,才沒好氣地把手機丟到我**。“自己的鬨鐘自己關啊!爸爸才上了班回來剛剛睡著,很累的好嗎?”“這不是我的鬨鐘……”我替自己辯解,順帶好心提醒,“爬得高的時候,你好歹穿個褲子……”“**不是褲子嗎?都是護襠的,你瞧不起它啊!”她反駁了我一句,顯然根本不想再聽我彆的話,又自顧自地嘟嘟囔囔從窗戶外麵爬了回去。八層樓的高度,破破舊舊的老樓,鬆鬆舊舊的晾衣杆……她像閒庭散步一樣爬窗來給我關了個鬨鐘又走了。說實話,我真的很佩服他們非人類的身體特質,但是轉念想了想,我也蠻佩服我現在這樣淡定的氣質的。我在被窩裡翻了個身,打算繼續我的黃金睡眠,然而我剛躺好,“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小信小信,我們出去晨跑吧!”我掀開被子,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光汙染讓整個城市幾乎沒有黑夜,即便是在待拆遷的老房子裡。我歎了口氣,認命地起床,打著哈欠給美美開了門。門口的美美一身運動裝扮,雖然衣服有點舊,但看起來十分專業,她興衝衝地問我:“怎麼樣?”好像生活忽然有了目標,美美的眼神都比先前要閃亮更多。“很好,等我洗漱一下。”我打開衣櫃想和美美一樣穿著運動裝出去,然而我卻悲哀地發現,我衣櫃裡居然是睡衣最多,挑挑揀揀了半天,最後選了一件寬鬆的T恤和大學時期的運動褲,穿了一雙帆布鞋,就和美美出去跑步了。我沒有查路線,但美美的路線卻很明確,一路奔著時代天街的日料店而去。我試圖和她溝通:“美美……我們找空氣好點的地方跑,這邊全是大馬路。”我說著,早班公交從我旁邊呼呼開過,留下一路尾氣。“大馬路?”美美視而不見,“這不是有綠化嗎?”“……”我暗恨!早該想到,說著減肥,其實這條美人魚就是項莊舞劍啊!跟著美美一路跑跑停停一個多小時……主要是美美在跑,而我負責喊停……是,我承認我是運動中的弱雞,但我一直以為美美也是啊!我真的是從來沒看見過美美的腳步這麼輕鬆愉快過,和先前磨蹭慵懶的步伐完全不一樣。我記得之前剛搬進居民樓來的時候問過美美,美人魚上岸之後走路是不是真的會痛,當時美美和我說她很少和彆的美人魚接觸,所以沒有細問過彆人,但是她自己走路是會痛的,時輕時重,她含糊地告訴我是因為當初切尾巴的時候不夠完善。以前我不知道這句“切得不完整”裡麵有什麼樣的過程,所以也沒辦法去想象她的痛,而現在我知道過程了,或許還是無法具體了解到她的疼痛,畢竟痛不在我身上,而我至少知道,她的痛足夠讓我心疼。可她現在,多麼輕快。儘管……我倆終於到了時代天街,七八點鐘,路上行人不少了,幾乎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而商場還沒有開門,日料店自然也沒有開。美美給猶如死狗一樣坐在路邊的我買了瓶礦泉水。我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才喘氣說:“美美,我覺得,這樣的作息不適合我。”我扶著我的小心臟,“其實我覺得我是吸血鬼的命,不小心投成了凡人的胎,大早上在馬路邊跑步,對我來說,有點……超負荷。”美美看了我很久:“那我們明天下午跑吧。”我握著水瓶的手,生理反應得有點顫抖:“還跑這條路嗎?”“還跑這條路。”我又覺得喉嚨乾了起來。又仰頭喝了一大口水,正想再和美美商量一下,忽然間,我看見美美眼睛一亮。我順著她的目光往那方向一望。神奇,在重慶這個3D魔幻城市,連自行車道都沒有規劃在馬路上的地方,居然有人敢騎著自行車來上班。這個主廚可以說很威風了。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主廚的山地車很帥,人也相當不錯,堪稱馬路上一條亮麗的風景線。美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主廚也好似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剛過前麵的紅綠燈,目光一下就衝美美這方掃了過來,我看見美美立即站直了身體,緊緊地收著腹部。主廚的車頭微微偏了一下,險些撞上旁邊的行人,他長腿一放,點地,站穩,與美美對視。我能看到他們的目光穿過重重人海,碰觸在一起。然後主廚收回了腿,重新踩動自行車,向美美這邊騎來。美美指尖微微有些顫抖,她嘴角抽搐著,終於抽搐出來了一個微笑,但是主廚騎車過來,絲毫沒有減速,帶起一陣風,吹動了美美額前的頭發……擦肩而過。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自行車鏈條攪動的聲音在滿是發動機與腳步聲的城市中那麼的突出,那人絲毫沒有停滯地繼續向前,唯一停滯的,好像是美美眼裡靈動的光。我礦泉水瓶裡的水還有一點點。我遞給美美,打斷她可能有的複雜思緒。“喝點水吧。”她茫然地接過,像聽命令一樣喝完了水。我把美美拖回了家,回去的路上,她就像個行屍走肉,也不笑了,也不吐槽我了,甚至連話也不說。將她送到家,我在門口問她:“明天還去跑步嗎?”美美站了好一會兒,最後到底還是點頭:“去。”她仰頭望我,正想說些什麼,我抱了她一下:“那明天咱們下午去,三點。”美美沒有吭聲,我感覺到她眼睛在我肩膀上磨蹭了一下。她垂著頭:“小信你好好回去休息。”她推開我,自己進了屋。我看著緊閉的房門,微微一聲歎息,正是一轉頭,忽然聽到對麵的門“嘎噠”一聲,一個弓腰駝背的白發老頭子從門裡走了出來。“啊……”我愣了愣,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時空旅行者……萬事難老爺爺,聽說他之前都在各種時空裡穿梭來去,從來沒個人影。“您好。”我和他打了個招呼,但他好像有點不開心,表情非常嚴肅地瞥了我一眼,我被他瞪得一怵,萬分迷茫。我……應該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得罪他的事情吧?正在這時,他屋裡忽然傳來一聲響動,我目光躍過他望向屋內,黑漆漆的屋子裡窗戶緊閉,一點光也沒有,裡麵好像有人走動了一下,但因為太黑,我沒看得真切,而下一瞬間,萬事難立即將房門帶上。“嘭”的一聲,好像情緒極度糟糕。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駝著背下了樓去。我一頭霧水。之前……沒聽說過萬事難這個時空旅行者是個這麼難相處的老頭子啊……而且他這屋裡……我有點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貼門探聽,便自己上了樓去,打算等以後問問李陪陪或者李懟懟。我轉身上樓,忽然間,又聽到一聲非常細小的“嘎噠”聲。我上樓梯的腳步一頓,微微側頭,往後麵看了一眼。萬事難剛狠狠關上的房門,竟然在我轉身的時候,開了一條門縫,漆黑的門縫裡一片寂靜,而這一瞬間,在我想太多的腦海裡,這條細縫中,仿佛有了好多隻看不見的眼睛,在暗處偷窺著我,觀察著我……我忍不住往後一退,卻被階梯絆倒,身體往下一坐,有個有力的手臂倏爾托住了我的後背,像一個頂梁柱,將我支撐了起來。手掌的溫度是我已經熟悉了的微涼。我轉頭看他。李懟懟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