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兒子回來的時候,又逢上了他聽說了鳳凰村稻田養魚取得的豐碩成果的事,兒子當即就直接去接人了,這下,襄陽侯就算是想不承認,也不成了,兒子這是真上心了。“男主外女主內,你娶媳婦的事,還是聽你娘的好。”襄陽侯毫不客氣的把皮球踢到了自己兒子的手上。安墨染一訕,沒想到他爹這般難纏,想了想,道:“父親,桅子的家世雖然單薄了些,可咱們家也不需要靠女方的家世來撐門麵,而且桅子的家人都麼上進,我也跟你說過,他們一家供著幾家人去讀書的事,不管最後讀的程度如何,至少證明她的家人在努力,而且不瞞父親,兒子這一輩子,隻打算喜歡這一個女人了。”似乎現在說女人還有些過早,不過安墨染就這般隨口說了出來,因為他早在與桅子相處的點滴中,欣賞了這個頑強與拚搏的女孩,欣賞了這個對家人能夠全心全意付出真愛的女孩。“一個?”襄陽侯的眉毛都皺了起來,他就這麼一個嫡子,還沒等成親呢,就說下這樣的話,真是讓襄陽侯的脾氣被挑了起來。安墨染卻是溫和而堅定的點頭道:“父親的心思兒子明白,隻是父親後院的女人也不少,連著我母親,也沒見父親的子嗣就真的昌盛起來,而桅子的娘可是生了五個孩子,而且都活的好好的,所以後院的數量從來不是子嗣的關鍵,有的時候也許會因為數量而讓質量下來。”安墨染說的有些含蓄,可襄陽侯哪裡是個眼裡能揉得下沙子的人,一聽就聽出這小子對早些年的埋怨。當然了,也是為他娘抱屈的意思。哼道:“老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說。”雖然是這般說,可是襄陽侯也不得不承認,安墨染說的也是症結所在,彆說是他的府邸,就是皇上的後宮又哪裡消停過,而且皇朝子嗣單薄一直以來就是這些大臣給皇上送女人,組織三年一選秀的藉口。“你母親怕是不會同意的。”襄陽侯的態度很中肯,也就是在心理麵認可了安墨染的說法。安墨染卻是苦著臉道:“父親,關鍵我現在是怕桅子不同意。”安墨染與桅子接觸幾年,也多少摸清些桅子的心思,隻怕嫁入他這樣的人家,壓根桅子就沒想,一切不過是他自己的算計罷了。襄陽侯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哼道:“臭小子,說了半天你是拿你老子開涮不成,咱們這樣的人家,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剛才那些話難不成不是那丫頭跟你說的。”襄陽侯心理暗惱,果然是平民小戶人家的孩子,上不得台麵,瞧瞧,這沒等進門就把兒子拿捏上了,連房裡的事也指手劃腳了,到底沒有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氣量大,像他剛娶安墨染的娘進門的時候,也就是新婚頭一年,夫妻兩個相敬如賓的過日子,等過了頭一年,他往院子裡抬妾,壓根就沒被管過。 安墨染挑著眉看著襄陽侯,說道:“父親以為你的兒子能隨意被人擺布,若是我不願,彆人還能耐我何?”襄陽侯一聽,這才有點男子漢的霸氣,哼道:“那些話是你自己的意思?”襄陽侯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兒子跟他不一樣也沒什麼煩惱的,他就是不明白這女人,尤其是妾,不過就跟件衣服一般,喜歡了就多穿兩天,不喜歡就往後院一扔,左右有正頭夫人調理著,也不用發愁,說不準哪時候再覺得有趣了,拿過來逗逗。無論何時正室的位置都是不可撼動的,這是襄陽侯的底線,所以後院有的時候鬨出點動靜來,他也就大眼一閉,假裝不知道了。安墨染也知道自己的相法與許多世家公子的想法偏頗很大,隻是他自己就是這般想的,不是因為遇見了桅子才這般想,而是因為從小看到大,母親為了護著他長大花費了多少心血,他曾經就因為府裡的姨娘們給他送吃的東西,母親讓小丫頭先吃了試,哪想到沒過盞茶的功夫,那小丫頭當場就倒地而亡了,而且死相極慘,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死亡,雖然那是一個丫頭,要是他還是覺得她是受了自己的牽連,所以從那以後,他對府裡的姨娘們沒有一個有好感,尤其是那些得了子嗣的。不過這事襄陽侯夫人一直也沒跟襄陽侯提起,因為就算是提起,也不過是消失一個女人罷了,隨後又會有另一個女人補上,所以侯夫人隻按著聲色不動,悄悄的把這事埋下了。安墨染覺得自己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若是再不回去,那丫頭沒準該多想了,這才點頭道:“父親,是兒子的意思,而且兒子還得想法子讓桅子答應兒子嫁進這個大宅子裡。”安墨染知道襄陽侯無法理解他的心思,也不明白桅子這樣的女孩子見到這潑天的富貴還能不動心,他也沒多解釋,隻淡笑道:“父親,日久見人心,如今我說的再多,也不及你以後看到的,所以兒子也不多說,隻希望父親能夠成全,若他日有幸兒子真的能如願所償,父親一定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子妃。”安墨染相信憑著桅子的本事,一定會給這座死氣沉沉的府邸帶來新的生機。安墨染轉身離開的時候,步子頓了一下,然後才道:“桅子的腳受了傷,表妹在府裡住著,我不放心讓她去客院住,也沒有去母親那裡打擾的道理,所以我就讓她在我院子裡住下了。”說完便出去了。襄陽侯消化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個臭小子是在向自己報備,然後讓自己去與侯夫人溝通。襄陽侯不禁失笑,嘀咕道:“真是越大越鬼精了。淨給我出難題。”一時間臉上又多了些悵然若失的表情,因為安墨染很少在他麵前表達這樣的情緒,今天的話無易於在向他透露著一個信息,就是以前,他對他們母子關注的太少了。閉了閉眼,前世不可追,襄陽侯從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左右他是老子,這小子還能如何,受著。叫了小廝問了侯夫人還在院子裡,而且表姑娘也沒過去,便抬步回了內宅。“侯爺回來了。”侯夫人雍容大方的起身,接過丫頭遞來的茶盞,放到了襄陽侯常坐的位置邊上的小幾上,然後才接了丫頭遞上來的帕子與侯爺擦了擦手和臉,夫妻兩個隔著小幾坐到了榻上。襄陽侯抬眼掃了圈屋裡的下人,下人們便都放下手裡的活,有規矩的退了下去。襄陽侯滿意的笑了,道:“夫人的院子到是規矩森嚴啊。”侯夫人漫不經心的點頭道:“侯爺過來,想必是有事吧。”即便是這幾年侯爺留在她屋子裡的時候多了,侯夫人也從不曾再有過青春年少的奢望,她的想法便是守護好孩子。襄陽侯似乎對侯夫人的態度有些不滿,微皺了一下眉頭,才道:“夫人以為本侯非要有事才能過來。”侯夫人到是沒被襄陽侯的態度嚇著,隻是淡泊道:“今兒不是初一,十五,各位妹妹們想必也想念侯爺了,若是侯爺無事,便定了去哪位妹妹那,我也好讓廚房準備好晚膳。”侯夫人的聲音裡恭恭敬敬的,挑不出一絲錯處,可是襄陽侯就是覺得彆扭,似乎兩人就像是上下屬例行公事一般,有事就坐到一處商量,沒事就各奔東西。突然就想到了安墨染剛才說到的那句話,隻要她一個人。那是一種什麼感覺,襄陽侯不敢想,可至少他覺得這會兒侯夫人說的即便是最平常的話,可在他聽來也是萬分的刺耳。好吧,他承認,很不喜歡這種在感覺。所以襄陽侯難得的賴皮了一次,哼道:“本侯今兒與夫人有事商量,便歇在這裡了。”侯夫人眉頭微挑了一下,難得的聽到襄陽侯這般語氣與她說話,不過她也沒多在意,想來侯爺是有什麼事與她說。便點頭道:“請侯爺吩咐吧。”襄陽侯的眉毛又皺了一下,不過也沒多說,隻把安墨染與他說的話說了一遍,當然了,那個隻娶一個的事,襄陽侯也沒直接說出來,隻把這意思隱諱的提了。侯夫人聽了臉若冰霜,直接就冷聲拒絕道:“不行!”侯夫人的態度顯然父子兩個都有預見,所以這會兒襄陽侯才被推出來頂缸。“我看沒什麼不行的,再說這事隻隨著他自己的意思就好,他也是大人了,自己的選擇自己就要負責,難不成還等著我這個當爹的去給他擦屁股不成。”襄陽侯原本對這個事也不讚成,隻是侯夫人的態度讓他有些誤解,以為侯夫人是想讓夏侯茗琪嫁進來。侯夫人一臉不解的看著襄陽侯,目光裡微帶著幽怨,道:“侯爺是男人,想的是什麼不是我這一個內宅女人能見識的,隻是染兒的親事斷不可這般草率,再不濟他也是將來侯府的繼承人,一個平民家的女子,連點背景都沒有,就算我們做爹娘的不計較,可外麵那些眼睛該如何看,還有府裡的人又該如何看,偌大的襄陽侯府,這樣的主母可能震懾的得住?”侯夫人首選否決的不是安墨染娶幾個的問題,而是為了侯府的將來打算,像桅子這樣平民小戶出來的孩子,既沒有上得了台麵的身世,也沒有令人刮目相看的本事,這偌大的侯府,彆說是往來的人家,就是奴仆,也能壓死個人,豪門大院裡的下人盤根錯節,就連眼睛也長了一雙富貴相,不然那餘嬤嬤何以敢明目張膽的和著夏侯茗琪捉弄桅子,不過是因為她沒有反抗的資本罷了。襄陽侯的臉色卻是有些陰沉,聲音裡帶著陰霾道:“那你的意思,是誰做這個侯府未來的女主人更合適?”侯夫人一怔,有些不明白襄陽侯這般的態度為何,難不成她為侯府的將來考慮還做錯了不成。轉過身子藉著喝茶的時候掩下了內心的驚詫,然後才道:“染兒的親事,還是侯爺來做個論斷比較好,我一個婦人,目光短淺,外頭的形勢也不明,隻怕一個不慎就是給侯府招禍了。”襄陽侯這才挑著眉又細看了一眼侯夫人,瞧著她說的認真,也不像作偽,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道:“夫人能這般說,到是讓本侯欣慰。”電光火石之間,侯夫人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襄陽侯前後不一的態度是為哪般了。既是把話說到這了,侯夫人也不介意把話挑開來說,放下茶盞,看著襄陽侯的目光帶著真誠,道:“侯爺怕是誤會了,夏侯家有如今的榮耀,已經足夠了,剩下的就不是彆人的本事,而是自己的能力了,再說夏侯家這幾年崛起的太快,若是再招搖,隻怕就要招人眼了,所以我並沒有答應夏侯家的提議。”侯夫人的娘家就是夏侯家,三朝元老,如今侯夫人的大哥夏侯玉虎,領著揚州布政使的差,正二品的一方大吏,而夏侯茗琪正是夏侯玉虎的幼女,自小嬌縱。侯夫人的二哥,夏侯震宇,走的與夏侯玉虎是完全不一樣的路線,憑著軍功,封了正三品的雲麾將軍,雖說才是正三品,可正是得了皇上青眼的時候,所以夏侯家現在的風頭到是正盛,因為不僅出了一方大吏的文官,還有武官支撐著,親兄弟兩個,一文一武,到是成了一時的佳話。隻是這佳話有的時候就容易讓人膨脹,也容易讓有心人利用,而朝廷上從來不缺的就是有心人。當然,侯夫人對這門親事不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曾經私下裡聽說過,夏侯家有打算把夏侯茗琪送進宮的意思,或是送到哪個皇子的府裡,當然,憑著夏侯家的本事,讓夏侯茗琪做個正妃怕是能力不夠,可做個能上皇家金碟的側妃還是可以的,隻是後來因為夏侯茗琪的性子,隻怕進了宮也對自家的幫助不大,又怕這丫頭進了宮或是進了皇子府再惹下滔天大禍來,所以這才息了心思,又轉而想到了與襄陽侯聯姻。當然,這些事自然也逃不過襄陽侯的耳目,之所以沒挑明,不過是顧著侯夫人的臉麵罷了。“你兒子說讓那丫頭在他院子裡住下的事情你沒意見吧?”襄陽侯拋出了另一個話題,顯然剛才的話題得到了滿意的回覆。侯夫人搖了搖頭,道:“染兒的意思我明白,茗琪那丫頭是任性了些,隻是我到底是個做姑姑的,還要給這孩子留些臉麵才好,我已經給家裡去了信,想必用不了多久哥哥就會派人來接這丫頭回去了。”襄陽侯卻是看著侯夫人一臉天真的樣子,不禁有些失笑了,道:“你認為夏侯玉虎會不知道這丫頭跑到這來了。”侯夫人的眉頭一震,這個問題,她也想過,隻不過因為涉及到了自己的娘家,所以不好表態罷了,想了想,道:“侯爺的意思是?”襄陽侯也是早在心理徘徊過這個問題,再加上安墨染又跟他說了那樣的話,安墨染才剛回來,夏侯家的丫頭就隨了來,若是夏侯家有心,沒準這會兒消息就傳揚開來了,左右是去自己的姑姑家,也不算是奔著男人私逃,夏侯家再把行跡一掩,到也不會壞了夏侯茗琪的名聲,隻是京裡的人,還有彆的諸侯,隻怕心理就要有反複了。這般想著,襄陽侯的眼神不禁微微眯了起來,還是要給個態度啊。揉了揉額頭,襄陽侯開口道:“這事,就按染兒的意思吧。”侯夫人的眉毛一跳,直覺侯爺說的這事是兩重含義,並不是光讓那丫頭住進世子院子那般簡單。果然,襄陽侯再看向侯夫人的目光裡,就是不容拒絕的表態,道:“讓世子抓緊把親事定下來,這個丫頭不錯。”襄陽侯想到了另一個因素,雖說現在桅子的底子薄了些,可等到這稻田養魚真的能在朔州推廣以後,那將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彆說是他,隻怕皇上那裡都要震上一震,到時候再吐出這樣的法子是襄陽侯府的未來世子夫人想出來的,到時候自然桅子的臉上也好看了,皇上的心理也舒坦了。這樣一想,襄陽侯也不覺得這件親事草率了,當然,解決目前困境的法子也有許多種,隻是那些都悄是兒子想要的,襄陽侯從小到大沒寵過這小子,這次,到是難得的想寵一次。侯夫人震驚的嘴都要合不上了,怎麼就這麼定下來,可是瞧著襄陽侯的態度,侯夫人又明智的沒有開口反對,因為反對無效。默了默,侯夫人半晌才道:“子嗣的問題?”侯夫人覺得總該再想個籌碼,似乎子嗣就是最好的籌碼,因為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若是真的應了他這件事,那麼之前說的不娶妾的話隻怕就要成真了。襄陽侯不禁笑了,想著安墨染與他說的話,便原封不動的與侯夫人重複了一遍,末了才道:“如今想來,這小子隻怕拿他老子當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