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定下來了,裘家的三個孩子聽了不禁眼帶羨慕,不過裘樹到底是長兄,隻暗自在心理發誓也要像大姨家這般,一點點的變強。仙兒和蟈蟈都喜笑顏開的等著哪天得了空就讓羅天翔和吳氏帶著她們去看一眼呢。對於蟈蟈而言,更高興的就是自己終於可以讀書了。這一下午,羅天翔的心情都是激動的,因此這天晚上,躺在炕上,羅天翔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實在是因為太興奮,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把同樣睡不著覺的吳氏折騰起來,兩人捂著被打了半宿的架,好歹雙雙睡著了。“砰砰砰。”“孩子他爹,你快去看看,是不是誰敲門呢?”吳氏覺得自己好像睡著那會都聽著雞打鳴的動靜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隻覺得身上累的緊,不大想起。羅天翔也沒睡醒,不過知道吳氏昨兒晚上受累了,這會兒極不大情願的披著夾襖起來就往外走,眼睛還沒大睜開呢,就問道:“誰呀,一大早上的。”“你們都是死人啊,一家子懶鬼,真是長的沒長的樣,小的沒小的樣,這都什麼時辰了,一家子還賴在被窩裡不起來,不打算過日子了。”李氏瞧著羅天翔的樣子就來氣,披頭蓋臉的就大罵一通。羅天翔一聽是李氏,當時就精神了,上前開了大門,奇怪道:“娘,你怎麼這麼早過來了。”瞧著這會的天色,比往日也晚不了多少,昨兒孩子們也高興,想來也是睡的晚了,要不然往日這個時辰也都起了。李氏一聽罵道:“咋,你家還是什麼風水寶地咋的,你娘登個門還得提前打發人跟你約了不成,真當自己成了老爺了,告訴你,就是你再成了大老爺,那也是我兒子。”“嬸子這一大早上的又是吵什麼呢,難不成是在家受了氣,跑到你大兒子這來撒潑來了?”李氏的動靜太大,八瓣嘴家本來離羅天翔家就近,在自家院裡就能聽見,知道吳氏跟李氏照麵不好說話,索性自己就拿了東西過來,隻裝作給吳氏送東西的樣子。身邊帶著自己的閨女劉娟。八瓣嘴推著劉娟道:“快去找你桅子妹妹玩去吧。”然後又對著羅天翔道:“蟈蟈他娘頭疼好些沒,我昨兒就聽說她頭痛的起不來炕,好在有幾個閨女在家,幫襯著些,這不,今兒早上我新烙的餅子,拿來兩張,回頭讓仙兒再做個粥就成了。”羅天翔知道八瓣嘴這是給吳氏找台階下,連忙點頭道:“真是麻煩她嬸子了,這會頭還疼著呢,隻是她的脾氣你也知道,輕易不叫苦,我就讓她在炕上多歇會。”八瓣嘴聽了也是點頭道:“可不是嗎,蟈蟈他娘的性子就是太剛強。我得進屋去看看去。”說完又笑看著李氏道:“嬸子來是有事吧,正好也一塊進屋吧。” 李氏哪裡知道這兩人是在做扣,當然,在她印象裡,大兒子還是老實巴交好欺負的,斷然沒有這些心眼子,更彆說當著她這個做娘的麵還做假。李氏瞥著嘴道:“哼,原來在我那的時候也沒看見她這麼嬌氣,生了孩子不照樣得下地乾活。”八瓣嘴聽了止不住譏諷道:“嬸了治家有方,在咱們村都是出了名的,再說,嬸子自來不喜閨女,蟈蟈她娘頭幾胎生的都是丫頭,哪裡還也在炕上躺的住,如今好歹自己當家作主了,孩子也爭氣,就是頭痛腦熱,在炕上歇歇也沒啥,嬸子要是不進去,我可得進去了。”說完便扭著身子,端著新烙出來還飄著香味的餅就進了屋,剛關上門就咋呼道:“哎呀,你可彆起起,我又不是外人,你還客套啥,昨兒見你臉色就不好,今兒怎麼瞧著比昨兒還差些,要不就請個郎中過來吧,再說迎兒在鎮裡,到底能省些藥錢的。”八瓣嘴一邊說著一邊朝外麵撇著嘴,臉上一副作怪的樣子,直讓吳氏差點沒笑噴了,強自壓了下去,卻又咳了起來。隻這麼兩聲,八瓣嘴又詐唬道:“哎呀,哎呀,快躺回去,拿被子蓋上,聽聽,這還壓著呢,你呀,就是一輩子好強,連個咳嗽也不讓自己痛快了,這哪裡是能壓得住的,快些喝點水,一會仙兒做了粥來,多喝兩口粥,發發汗,瞧瞧,這腦門子熱的,人可彆燒糊塗了。”這一番唱作俱佳,傳到屋外,李氏都忍不住覺得吳氏這是怕病大發了吧,吳氏的性子李氏可是知道的,輕易不服軟的,都說鈍刀子磨人,李氏覺得吳氏就是這樣的性子。這會覷著兒子的麵色不好,想來是真擔心了,李氏哼道:“不就是發個熱嗎,有啥大不了的,挺挺就過來了,瞧你那樣,還有沒有個當家男人的樣子了。”羅天翔本來覺得八瓣嘴這般有些對不住李氏,所以這麵色上就有些奇怪,再加上昨晚睡的晚,早上起的早,臉色瞧著也不大好看,見李氏誤會也就沒辯解,總比她埋怨自己媳婦強。不過自己的親娘不關心自己媳婦也就罷了,還一個勁的說自己怕媳婦,說吳氏怎麼樣怎麼樣的,羅天翔心理不舒服,可也不能跟李氏頂嘴,還是重複那句話道:“娘,你要是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邊鬨起來,仙兒幾個也在屋裡起了身,裘家兄弟有裘樹壓著,自然這會兒就沒人從屋裡出來,仙兒到是想出來,可又不耐與李氏打招呼,桅子更是不願意跟李氏照麵,蟈蟈自來跟李氏也不親,因此這會院裡也就羅天翔跟李氏二人。隻不過屋裡的小腦袋一個個的都排在了窗子上。李氏瞧了羅天翔一眼,先問道:“我聽說你媳婦把她娘家妹子的孩子接來住了,這都出了正月了,也沒說什麼時候送走,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你那小姨子也是個賊的,自己的娃不自己養著,送到姐姐家,讓姐姐、姐夫給養著,這都像什麼話。”“娘,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親戚家的孩子難道就不能來串門了,再說蟈蟈她娘這些年頭一回接了孩子她小姨家的孩子來住,正好三月的時候又趕上蟈蟈他大舅舅家的大表哥成親,到時候人家爹娘自然會來接的。”“啥,要住到那時候?”李氏一驚一詐的問道。羅天翔知道李氏這麼大的動靜,裘家的孩子聽不見是不可能的,心理隻想著回頭還得安撫安撫這三個孩子。“娘,你這是啥話,難不成我這個當姨父的還不能接了孩子來住了。”“你傻啊,大毛、二毛可是你親侄子,吃不上飯的時候,咋沒見你接來住呢,以前我就說你這個媳婦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隻顧著自己的娘家,你還不信,瞧瞧,這回看出來了吧,要是這樣,明兒就讓大毛和二毛過來住。”李氏寸土不讓的爭道。自己侄子什麼得性羅天翔還是知道的,搖頭道:“娘,大毛、二毛也不是沒爹,再說二弟也不是不在家,我一個當大伯的不好壓了大毛、二毛在他爹跟前儘孝。”“你這是什麼話,你那小姨子家的孩子沒爹不成,不還一樣在你這吃喝的。”李氏不屑道。“娘,你這說的什麼話,回頭孩子們聽見了,回家學了去,讓咱們怎麼跟裘家那邊交代。”羅天翔這回的臉色是真撂下來了。到了這步,羅天翔終是說道:“娘,如今我們也大了,當初分家的時候說過的話想必娘也記得,各人的日子各人過,各人的造化各人擔,誰也不能去把昨天重新來過,娘要是有事說,兒子就聽著,要是沒事,兒子還有彆的活計要做呢。”李氏一聽,不樂意道:“你這話是啥意思,這是怨怪我跟你爹當年讓你們淨身出戶了,可是當時家的條件……”“娘,家時的條件不隻二弟清楚,我也清楚,家裡的農活,哪一年不是我做的最多,這些事我也不想再說了,娘這趟來要是有事就直說,要是沒事,我也就不陪著娘說話了。”羅天翔有些微壓著聲音,或許是以往他太過注重孝道,在李氏麵前從來不曾反駁過什麼,除了那次分家,他差一點就失去了吳氏,失去了可愛的兒女,他終是咬著牙作了那個決定。昨天晚上他還在慶幸這個決定的正確,讓他有了如今的日子,今兒一早再麵對李氏,羅天翔終是明白不能愚孝的話了。李氏知道羅天翔說的是實情,可是有的時候老太太難免有些偏頗,更主要的是她覺得大兒子現在分了家,日子也好過了,還計較當初那些乾啥。瞪大著眼睛看著羅天翔,呼哧了半晌,才道:“老大,你就不怕娘去告你不孝順。”撲哧。李氏這話一出,各個屋子裡都傳出了不同的譏笑。八瓣嘴拉著吳氏小聲嘀咕道:“我怎麼覺得孩子她嬤嬤這越來越糊塗了。”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自己的腦袋。心下嗤笑,這淨身出戶的兒子本來就可以不管爹娘,可是吳氏跟羅天翔兩個自打家裡有些銀錢,就沒短過老兩口的年節禮,這可是村裡有目共睹的事,這會兒李氏還嚷著羅天翔不孝順,可真是好笑,就算是告到衙門裡,那縣官也得聽人說話不是。桅子也是在心理暗自嘀咕,李氏這是又想在自家打什麼算盤不成。還沒等桅子想明白,仙兒就一臉怒氣的推了門出去道:“爹,咱們家這幾年給我爺爺嬤嬤送的東西可都是有賬的,每件東西是從哪裡來的,花了多少的銀子,一筆一筆,桅子和我都記下了,就是我三叔和我三嬸也都看過,畫了手印的,我嬤嬤要是非要告,那咱們就拿著這些東西,再叫上村裡的裡正爺爺還有村裡的老人們都一塊去縣衙說道說道,到底這分了家的兒子要如何孝順,是不是像我二叔那樣,帶著大毛和二毛成天在我嬤嬤家吃白食,要是縣官也說這樣是對的,那咱們家以後也彆做飯了,就是我三叔那也這般告訴好了,都去我嬤嬤家吃白食去,反正也不用自己動手,就能把飯吃到肚子裡。”“仙兒,怎麼跟你嬤嬤說話呢!”吳氏推了門出來瞪了仙兒一眼。自己的婆婆還在這呢,雖說一個村住著,誰家孩子的脾氣都了解,隻是這樣的話,也難免讓八瓣嘴多想。仙兒早就聽了八瓣嘴的藉口,小丫頭也是個機靈的,這會兒一瞧吳氏出來了,忙幾步跑了過去,扶著吳氏道:“娘,你頭疼還沒好呢,出來乾啥,我說的都是公道話,咱們家當初是怎麼分的家,村裡老人都知道的,二叔分家得了什麼,三叔分家得了什麼,想來嬤嬤心理也有數,咱們一年給嬤嬤、爺爺準備多少東西,二叔準備多少,咱們也不去比,隻拿著咱們的單子去縣裡衙門走一趟就是了,虧得當初桅子想著計上一筆,不然這不就成了一筆糊塗賬了,沒的咱們又花銀子,又送東西的,到最後都喂了白眼狼。”“你這個死丫頭,是誰教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你個有爹生……”李氏氣得臉色發紫,正準備開罵,就聽羅天翔已然開口了。“仙兒,好了,扶你娘回去。”羅天翔回身瞪了仙兒一眼,讓吳氏也進了屋,見李氏的麵色鐵青,想來是要開始罵人了,連忙道:“娘這趟來我爹知道不,是不是我爹那有啥事,這樣,我跟娘過去看看。”說完也不等李氏,推了大門就往外走。李氏一聽,顧不得罵仙兒,跺著腳就跟了上去,一邊喊住羅天翔,一邊想著這事可不能讓老頭子知道。桅子和劉娟在屋裡聽著院裡沒了人,便笑著讓劉娟先去屋裡找仙兒,自己還得去裘家兄弟那看看,彆真讓李氏的話說的上了心,那就不好了。蟈蟈跟裘冬在一個屋住的,裘柳和裘樹在一個屋住的。“樹表哥,柳表弟,你們起了嗎?”桅子先敲著門問。這麼大的動靜不醒,那就真成了豬頭了。裘柳開了門,桅子瞧著裡麵蟈蟈帶著裘冬已經玩上了,裘樹也坐在那裡心無旁鶩的練起字來。蟈蟈調皮的朝著桅子吐了吐舌頭,笑道:“四姐,你來晚了。”然後就給了桅子一個我都搞定的眼神。桅子失笑看著蟈蟈的樣子,瞧著裘家的三個孩子真的沒有往心理去這才放了心,笑道:“我聽說嬸子送了好吃的過來,我先去幫著二姐把飯做了,大表哥看著他們幾個再玩一會。”裘冬吐了吐舌頭,見桅子走了才問道:“蟈蟈,剛才院子裡的那個老妖婆真是你嬤嬤?”剛才裘冬就想問了,隻是桅子表姐過來,把他的話打斷了。“三弟。”裘樹一臉不讚同的看著裘冬。蟈蟈到是不大在意,反正他跟李氏也不親,擺著手道:“大表哥不必忌諱,反正咱們家跟我嬤嬤也不親,你沒見我嬤嬤來了,我二姐跟四姐連屋都沒出嗎,我大姐告訴我們了,以後我嬤嬤來說的話,都不用往心理去,隻當沒聽見就行。”撲哧。裘柳忍不住笑道:“大表姐怎麼告訴你們這些啊?”裘家的孩子可以說是在裘老太太跟前長大的,跟裘老太太的感情也不一樣,因此像羅家這樣的情況,他們還真沒遇到過。當然,吳秀娘也不可能給孩子們講大姐家的情形。蟈蟈哼道:“你以為誰都像你嬤嬤似的,從小護著你們跟眼珠子似的,我大姐說了,我嬤嬤從打我出生就沒抱過我,我洗三的時候都沒來,後來還是村裡人說不過去,才在我滿月還是百天的時候來看了我一眼,想假裝跟我親近,偏生我是個認生的,當時就尿了我嬤嬤一手呢。”說到這有些得意的揚著小脖,道:“反正我大姐說了,我們家隻認姥娘家的親戚,還有三叔,其他人都不認。”“行了,都老實點吧,一會該吃飯了。”裘樹可不想幾個弟弟一直圍著這個話題打轉,到底那也是大姨父的親娘。八瓣嘴見李氏走了,拉著仙兒的手笑道:“還是咱們仙兒有法子,我就稀罕仙兒這性子,即便是長輩也得講理,要是沒理也辯三分,就要拿出些手段來,仙兒以後過了門,就隻管這般,咱們家就劉旺一個男子,咱們女人也該硬氣些,不然被人小瞧了去,那不成了慫的。”吳氏原本還擔心八瓣嘴不喜仙兒的性子,聽了這話才放了心,搖頭失笑道:“都說親娘慣孩子,我怎麼瞧著你這個當嬸子的比我這個親娘還要慣孩子呢。”八瓣嘴一聽,帶著得意的笑道:“仙兒可是我媳婦,你沒聽說嗎,這閨女在娘家也就十幾年,可在婆家可是一輩子呢,我拿仙兒當親閨女待,自然寵著慣著些,有什麼稀奇的,行了,家裡還沒收拾呢,我帶著娟兒先回去了。”吳氏知道八瓣嘴今兒是特意趕來給她解圍的,那手上的麵粉還沒收拾乾淨呢,笑道:“今兒是你有心了。”八瓣嘴聽了樂道:“得,你可彆謝我,我也不是衝著你,我可不能讓人欺負我兒媳婦的娘,說出去也有損我八瓣嘴在村裡的威名啊,不過話說回來,你啊,還真貪上個好男人,瞧瞧仙兒他爹,愣是沒拆穿咱們,嘖嘖,要不說人的福氣都是天注定的,合該你就是個後福無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