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娘瞧著吳氏眼裡更是含了淚,她在家裡最小,從來都是受著哥哥,姐姐們的疼愛,就是嫁人也沒受了什麼屈,早先就聽說姐姐的事,隻是她太遠使不上力,再加上那會她才剛進門,雖然男人稀罕她,可婆婆跟前還有嫂子比對著,她到底不敢真拿什麼喬,直到後來這兒子一個個的生,她婆婆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深,雖然跟嫂子們的關係越來越差,可她也想明白了,這家總是有婆婆當著,就是以後分了家,也是自己管自己,沒必要討好了彆人委屈了自己,這樣想著她也就跟裘隆說了,好在自己男人也支持她,如今她在家裡到也過的滋潤些,就是兩個嫂子跟她攀比,說她偷懶,她婆婆也有話等著,兩個嫂子可沒她能生,如今大哥跟二哥家裡連個兒子都沒了。吳氏拍了拍吳秀娘的手道:“大姐這幾年也顧不上你,隻來回遞了書信,不過知道你日子過的舒心,大姐也替你高興。”吳氏說完又看著吳秀娘的三個兒子,笑道:“我是你們大姨,叫聲大姨,大姨給你們壓歲錢好不好。”三個孩子到沒有被寵壞的樣子,兩個小的規矩的看了眼大哥,老大裘樹有七歲了,是三個孩子的頭,點了下頭,兩個小的才跟著叫了聲:“大姨。”吳氏高興的從懷裡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銅板,家裡現在的銀錢寬裕,吳氏雖然不知道自己妹妹回不回來,不過今年格外預備出來,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措手不及,笑道:“大姨給壓歲錢,回頭自己買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吳氏一邊說著,一邊往三個孩子手裡一人遞了一小串錢,就算是沒數,瞧著那紅線綁著的樣子至少也有五十文錢。裘隆那邊同羅天翔還有吳家的三個舅哥說著話,眼睛掃過來也愣了一下,忙說道:“大姐,這不行,太多了。”自家就算日子好過些,過年的時候爹娘也就隻給了一個孩子十文錢的壓歲錢,這在村裡也是多的了,兩個嫂子一人給了五文錢的壓歲錢,不出挑,也算中等,大姐這一串這麼多,可真是太多了,再加上又不隻自家孩子,三個舅哥家也都有孩子,這麼一比下來,大姐又要破費不少。裘隆沒彆的心思,早先也聽秀娘說過大姐嫁了人日子過的不好,婆婆是個苛刻的,大姐也沒生兒子,後來又分了家,再後來好歹生了兒子,可家裡孩子多,也不知道這日子過的咋樣,就是想幫襯,可自家也沒分家,也不好拖著人捎銀子,就隻能這麼聽著信。吳秀娘也是這個意思,隻不過這話由著裘隆說出來,比她說出來要好上不少,這會也點頭道:“大姐是多了。”羅天翔笑著接道:“自家親戚,哪來的多少,再說三個孩子這些年我們也是頭回見,說不得要把以往的補上去,妹妹跟妹夫彆嫌棄才好,以前日子過的難了些,禮數上到底是差了些,這個就算是當大姨的賠禮,三個外甥隻管拿著就好。” 說著話,吳家的孩子還有羅家的孩子也都進了屋,各自見了人,也接了各自的壓歲錢,吳秀娘到是公允,一個孩子十文錢的壓歲錢,不偏不倚,雖然吳氏之前給的多了,可她這會也不好再給羅家的孩子多添,那樣反倒有還情的意思,姐妹之間太過生分了。桅子到是頭一次見吳秀娘,瞧著吳秀娘與自己的娘長的到有幾分像,不過比自己娘要年輕許多,再一看吳秀娘跟前的三個小子,心理感歎,這女人嫁人,看來籠絡男人是一方麵,再就是能生兒子,自己娘就虧在生兒子生的晚了,到底受的氣多了一些。吳秀娘這會抱了吳家最小的孩子吳菊兒在懷,又瞧著桅子站在那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她的樣子,笑著招手道:“桅子還是頭一回見小姨吧。”桅子笑著點了點頭,隨著吳秀娘的招呼上了前,道:“小姨好。”迎兒貼著仙兒笑道:“小妹又上前拍馬屁去了。”仙兒拍了迎兒一下,道:“怎麼說妹妹呢。”蟈蟈是男孩子,對這些不在意,瞧著小姨家帶來的孩子還有比她小的,心理高興道:“三姐,我去找表弟玩去。”仙兒一聽笑道:“這小子,準是給人家當大哥去了。”吳靜兒也過來找迎兒道:“迎兒姐姐,咱們去我那屋玩唄。”仙兒推著迎兒道:“快去吧,你呀,現在可是大紅人呢。”吳菊兒瞧著姐姐們都去玩了,也有些眼讒,吳秀娘笑道:“菊兒也跟姐姐們去玩吧。”說完又對著桅子道:“桅子也跟著姐姐們玩去吧。”桅子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在這陪著小姨說話吧。”桅子在心理年齡上要比這些孩子大,而且她一慣不玩那種過家家的遊戲。仙兒也上前道:“我也陪著小姨說話吧。”吳氏無奈道:“這兩丫頭在家的時候也甚少同村裡的孩子玩,隻鼓搗自己的東西。”吳秀娘卻是知道仙兒是個能乾的,來回吳家送消息的也說了一些,要不是自己家裡沒有合適的小子,自己婆婆還想著把仙兒說過去呢,這樣能乾的姑娘可不好找。吳秀娘點頭道:“大姐雖說先頭得的幾個閨女受了些氣,可如今看來到底這姑娘更帖心一些。”說到這點,吳氏到是樂意聽的,她從來不因為自己生的是閨女,就薄待了幾個孩子,如今閨女們也出息,她也高興,點頭道:“這話我不瞞你,家裡不管是鳳兒、仙兒、迎兒、桅子,個個都不用我操心,說起來,到是我對幾個孩子愧疚的很。”仙兒貼著吳氏道:“娘,你說什麼呢。”孩子們都打發出去了,呂氏帶著兩個妯娌去做飯,男的都坐在一處說話嘮嗑,吳婆子就湊了過來,笑道:“行了,知道你這幾個閨女好,如今啊,不隻是你們村,就是咱們這片也不少人誇著呢,要不是仙兒定的早,指不定就讓誰家惦記去了。”說到這,吳婆子又打聽道:“迎兒那丫頭眼看著也大了,這親事上你還是用些心,到底這孩子在鎮裡,雖然咱們農家不講究這些,可以前孩子小,家裡窮,咱們想講究也講究不來,如今家裡條件好了,趕明迎兒嫁人要是讓人拿這個說嘴隻怕也耽誤了孩子,我尋思著,不行你就留意留意井強,他比迎兒大,又是自家的孩子,再說迎兒進了咱們家,你也沒啥不放心的。”桅子強壓著嗓子眼的咳嗽不敢置信的望著吳婆子,兩家這般親,要是連了姻,舅娘成了婆婆,桅子有些惡寒。吳氏忙覷了一眼男人說話那邊,因著吳婆子的聲音壓的小,到也沒人注意,吳氏搖頭道:“娘,咱們家的規矩你忘了。”吳婆子哪裡就忘了,這不是心疼閨女嗎,再說這事也是她自己的想頭,還沒跟媳婦商量呢。吳秀娘也瞧出來了,搖頭道:“娘,大姐說的我也同意,雖說咱們自家人知根底,可這嫁人當媳婦到底不比在家當閨女,再說親戚不時常見麵,怎麼樣都好,這變成了婆媳,難保什麼時候有了摩擦,到時候兩家也不好說話,原本挺親的關係倒弄的僵硬了,到時候你幫誰也不是,弄的裡外都不好,犯不上,再說迎兒才多大,我瞧著這丫頭如今也是個有主意的,再說鎮裡沒準就有什麼大戶人家看得上眼呢,到時候迎兒沒準也能攀個高枝。”吳氏聽了歎道:“我到不指著她攀高枝,隻是當初既是讓這孩子學了,如今她想鬨出個名堂就隨她去,等說親的時候再說吧。”桅子恐慌了半晌,總算是放下心來,看來吳家族裡應該是有著親戚不聯姻的規矩,隻聽著這麼零星片語便可見一二,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不說這近親聯姻麻煩事多,隻說到時候生出來的孩子沒準就會有先天之疾,到時候痛苦的不還是當爹娘的。說到了親事,吳秀娘就笑問道:“我聽說井栓今年也要辦親事了吧,隻是這日子定在了三月,要是定在正月,我就多住些日子,這會兒隻能到時候儘量趕來了。”吳婆子笑道:“你心理有數就行,定在正月裡日子太趕了些,這就延到三月,好歹在種地之前。”吳秀娘說完又看著仙兒道:“仙兒的親事也定了吧,聽說是你們本村的。”提起這事,仙兒就扭著身子起身道:“我去給舅娘們打下手去。”吳氏也不去攔她,隻道:“姑娘大了,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去年來的時候,還不見她這般呢。”吳婆子點頭道:“仙兒定的那個女婿,鳳兒成親的時候我也看了一眼,到是個忠厚的孩子,就是麵子矮了些,不過這樣也好,那種皮皮搭搭的小子,反倒沒有這樣的穩妥。”對於吳氏選女婿的眼光,吳婆子還是比較讚同的,那種眼皮子太活的,若是哪朝發了財,隻不定就做下那等休離之事來,到時候也是自己閨女遭罪,這仙兒的女婿,雖說是寡母幼妹,可這樣仙兒進門也更好當家,再說兩家是鄰居,有啥事情都能伸的上手,不像嫁的遠了就是想夠也夠不著。吳氏也點頭道:“那孩子老實,在家也是一心想著賺錢,平時再給仙兒幫襯一把,來家也不多呆,乾完活就走,生怕礙了仙兒的聲名,我和她爹瞧著也滿意。”說到這,又瞥了男人那邊一眼,拉著吳秀娘的身子微低,小聲道:“你那兩個嫂子還沒動靜?”吳秀娘的兩個嫂子自打進門就隻生閨女,也不多,一家就兩,然後就沒了動靜。吳秀娘點頭道:“郎中也看了,平時也鬨騰些,隻是就是沒懷上,誰也不知道症結在哪,我婆婆原本跟孩子他爹說不行就從我家這幾個一人過繼一個去。”沒等吳秀娘說完,吳婆子就搖頭道:“那哪成,你好不容易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哪能過給人家,再說了,這孩子大了,雖說是親伯娘,可也是隔著心的,兩邊大人都不好親近,最後虧的不還是孩子,現在小不知道怨,等趕明大了沒準就要怨上了,我看這事不行。”吳氏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她也知道這事不能妹妹自己說的算,先指了指裘隆的位子,小聲道:“妹夫是什麼意思?”吳秀娘歎道:“他也是不同意,我也跟他說了,到時候要是我大嫂或是二嫂人家再生了自己的小子,嫌棄了咱們家的孩子,那邊不好往回還,咱們不好往回要,到底還是孩子吃虧,還不如讓他大哥跟二哥再想想彆的法子呢。”微頓了一下,見吳婆子跟吳氏也點了頭,才帶了笑意道:“後來他就跟兩個哥哥說了,他大哥跟二哥去找了我婆婆,說不過繼,自己能生就生,不能生就指著閨女了,我婆婆心理也清楚是我們不樂意,但他兩個哥哥開了口,我婆婆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他兩個哥哥也像我那般說的,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會厚此薄彼,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孩子,兄弟感情也沒了。”吳婆子鬆了口氣,道:“你婆婆還算是大度,能想的通,要是一條道走到黑,隻怕就夠你們受的了。”心理卻是想著大閨女的婆婆李氏,那李氏就是個渾不吝的,時不時的鬨上一出,雖然吳氏臘月裡來的時候送東西沒說彆的,可後來吳婆子還是從來往的鄰居那聽說些音信,李氏帶著劉家人去羅天翔那鬨了一場,二房休妻,讓羅天翔兩口子給出銀子,這分了家的兄弟,都乾出新鮮事來了,吳婆子心理就是再惱,姑娘跟女婿都沒說,也不想給她添堵,她也就當看不見,反正現在閨女的日子自己說的算,那李氏鬨騰來鬨騰去,倒把自己兒子鬨的隔了心,孫子、孫女不親近,說起來還有什麼。吳秀娘到也認同這話,老太太至少沒成天給她擺臉色,不過想著後來老太太乾的事,兩個嫂子可是沒少給她擺臉色,止不住冷笑道:“娘,這事還沒完呢,我婆婆自然不能看著孩子他大伯和二伯沒了後,這不正四處相看著往回娶平妻呢。”“娶平妻,怎麼想起這茬了?”吳氏微帶著驚訝問道。桅子也是很少聽到農家有納妾的,就是娶平妻也是新鮮的。吳秀娘小聲道:“也不知道老太太打哪來的主意,反正進了臘月就忙了起來,我那兩個嫂子也知道了老太太的意思,成天臉色也不好,見到我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像當初我沒同意過繼孩子犯了多大的錯似的,再說當初老太太說過繼的時候,她們臉色也不好,分明那會不願意,這會比較完了,見老太太要娶平妻了,又想著找我談過繼的事了,彆說那個時候我就沒想同意,這個時候更不會同意了,我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就分家,反正家裡的地都在那擺著,我們是小的,也不多爭,該我們的我們就拿著,老人要是願意跟著我們,我們就養老人,左右我婆婆跟公公也不是那操心的。”吳秀娘心理也有打算,這老太太稀罕孫子,跟著她們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她這三個兒子在這擺著呢,到時候老太太還能幫著看孩子不說,就是老頭和老太太分了家,至少手裡也要留些田地,這些東西自然就她們來種,老兩口能吃多少,剩下的就足夠她們家賣了換銀子的,到時候也是添補自家的日子。不過要是老大和老二爭搶著要養,她們也不爭,大不了自己多乾些,過些年再買點地,日子也就過起來了。家裡有小子也是有小子的愁法,這小子娶媳婦,趕明分家,這些都要置辦些家底,不比這閨女一嫁出去,一副嫁妝就了事,平時就算是幫襯些也是有數的。吳婆子卻是拍了吳秀娘一下,道:“你這嫁了人都生了孩子了,這脾氣咋還像在娘家似的,一點不順心就要往起鬨,以後這話可不能說,到時候也是讓女婿難做,這話你彆提,看你們家老人的意思,就是要鬨也是有你上頭的嫂子鬨去,你隻管等著,到時候老人願意在哪就在哪,你也彆攔著,咱們心思得放正了,都是兄弟,咱們不多貪,可也彆吃虧,孩子到底把在自己手裡,過繼的事說過就拉倒,彆再往出提。”說到這,吳婆子心思轉了轉,道:“要不這趟你跟女婿自己回去,聽你這意思,家裡也是亂糟糟的,孩子們回去也不好呆,讓孩子們在咱們家多呆段日子,三月的時候你也好過來,早些來,幫你嫂子辦辦親事,等回頭忙完了你再回去就是。”桅子聽了這話眼前有點亮,古代不像現代能普及小學教育,在古代,尤其是農村,極便是有些小錢,也不會想著送孩子去讀書,而且她瞧著小姨家的幾個孩子到也是知禮懂禮的,能看的出來平時被小姨管的極嚴。隻是若是再讀了書,長了見識,有了知識,以後姨歹有個前程,就算是在村裡種地也能謀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