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瞧著羅天全一臉喜色，也高興道：“你大哥帶著孩子們去爹那了，我看你剛才也要去，你去吧，我跟弟妹說會話。”羅天全連連點頭就往出走，道：“大嫂多坐一會，回頭晚上叫我大哥他們都來家吃飯。”撲哧，吳氏笑道：“剛誇你是個心疼媳婦的，這會兒怎麼就露了餡，弟妹成天忙上忙下，還得看著孩子，哪還能讓她做飯，再說這會兒家裡的活正多著呢，過年的東西還沒往出炸呢，你要是有這心啊，回頭初一吧，你們一家都去我那吃飯。”三十的時候都要去李氏那吃飯，初二各人還要回娘家，初一到是正好。羅天全看了眼馬氏，馬氏笑道：“長嫂如母，自是大嫂說的算。”正好到時候把壓歲錢給了，在李氏那自是不好拿這些東西，依李氏的脾氣，沒準就要拿出來比較，到時候她們小一輩的要是比李氏給的多，李氏臉麵上不好看，可要是比李氏給的少，又對不住大哥和大嫂對她們的照顧，而且李氏那邊還有個羅天冽比較著，都是當叔的，羅天冽的日子不好過，劉氏這麼一走，他那院裡連個女人都沒有，自己領著兩個孩子有上頓沒下頓的，再加上在大哥大嫂院外鬨的那一出，瞧著到像是跟大哥隔了心了，隻不定心理怎麼怨懟呢，就是大毛和二毛兩個孩子，瞧著她也不“三嬸、三嬸”的叫著了，若不是自己占著長輩，非要打招呼，隻怕兩小子轉頭就要走了。心理一歎，這些事，馬氏也不想說出來給吳氏添堵，李氏因為看不下去，如今已經讓兒子孫子去她那吃了，羅天冽那屋子也就晚上起個火燒個炕。羅天全一臉喜氣的奔了李氏那，籃子裡放著給老兩口的年禮，雖然沒有羅天翔的厚，可也是心思到了。隻是這會兒李氏院子裡的氣氛並不大好。羅天翔帶著孩子們提了籃子進院子的時候，連個出來迎的人也沒有，待進了屋，正看見大毛和二毛坐在桌子上大刺刺兒的吃著早飯，屋裡羅老頭、李氏，羅天冽，羅天和也都才吃完的樣子，各坐在一邊喝水的喝水，抽煙的抽煙。羅天翔帶著三個孩子進屋叫了聲爹，這趟連仙兒也來了，左右沒有多少的功夫，免得這邊挑理。羅老頭一見蟈蟈也來了，臉上帶了笑模樣道：“老大來了，仙兒、桅子、蟈蟈也來了，快上炕來做吧，外頭冷吧。”仙兒帶著桅子和蟈蟈叫了聲：“爺爺，嬤嬤、二叔，四叔。”其他幾人都是帶理不理的嗯了一聲，到是羅天和似笑非笑的瞥了眼羅天翔手裡的籃子笑道：“大哥這是送了什麼好東西，聽說大哥跟大嫂昨天上鎮裡了，想必是給家裡置辦了不少年貨吧，哎，這有錢人家過個年，吃香的喝辣的，咱們這樣的人家，能喝上口米粥就算是過年嘍。” “老四，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羅老頭很是不耐的哼道。“你說他乾啥，咱們啥日子你不知道，這都二十八了，連個肉星都沒見呢，你也沒見那桌子上，上頓白菜，下頓蘿卜的，如今這白菜蘿卜也要吃沒了，回頭就隻能吃鹹菜了，你看著辦吧，可彆怪我沒跟你打招呼，這過年可是分文沒有，到時候早上就熬碗稀粥得了。”李氏聲音裡帶了些嘲諷說道。羅天冽忙道：“娘，都是兒子沒本事拖累你了。”大毛和二毛連忙放下筷子道：“嬤嬤，我們也不吃了，我們沒本事，現在還不能賺錢，隻知道吃飯。”李氏一見兩孫子碗裡還有沒吃完的飯，忙道：“你們吃你們的，小小年紀吃不飽，那不是耽誤一輩子長不起來嗎，咱們等熬過了這一年也就能見到些光亮了，過了年開春，你們就把地種上，沒能種子，咱們不行就佘點，到了秋上再還唄，好歹能把一年的糧食種出來。”蟈蟈拉了桅子的袖子一下，瞧著大毛和二毛又坐下來大搖大擺的吃上了，連跟他們打招呼的意思也沒有，眼裡帶了絲氣憤。桅子安撫般的拍了拍他的肩，抬眼正看到仙兒嘴角沒有收起的譏諷，生怕仙兒再惹出事來，如今李氏是瞧著她們不順眼，不願意搭理她們，她們來這一趟也是做給人看，免得人說嘴的。羅天翔對於這一屋子人的表現已然沒什麼情緒上的波動了，放下手裡的東西道：“爹，娘，這是孩子她娘讓送來的，過年的東西，裡麵有十斤肉，還有幾樣點心，回頭你跟我爹吃吧。”羅老頭瞪了眼李氏，朝著羅天翔拍著炕道：“坐下嘮會嗑，咱們爺倆好長時間沒在一處說話了。”羅天和卻是個機靈的，這會已然起身掀了那簾子來看，果不其實，籃子裡的肉挺大一塊，隻怕比羅天翔說的隻多不說。不過羅天和眉眼一吊，假笑道：“看來村裡人說大哥發了財到是真的了，瞧瞧大哥這才分家多長時間啊，不過幾年吧，這日子就過的這般紅火了，過年給爹娘孝敬，這肉就有十多斤，嘖嘖，想必大哥送到我大嫂娘家的要更多吧，不然也對不住當初我大嫂娘家極力慫恿大哥分家出去的心思啊，如今大哥日子過的好了，自然要拉拔吳家一把。”說到這裡，有些小得意的朝著李氏說道：“娘，你看，大毛和二毛沒說謊吧，昨天大哥可是在裡正那時花了差不多五十兩銀子把龐婆子那院子連同地一塊買下來的，這麼大的手筆，嘖嘖，要是買豬肉得買多少啊，要我說啊，還是人家吳家人有心思，瞧瞧這眼光，我大哥如今這麼能掙錢，人家吳家也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咱們當初咋就沒尋思我大哥有這本事呢。”仙兒瞪了眼羅天和，就是她性子再直，也聽著了四叔這話裡極儘挑撥之能事。桅子心理也忍不住暗哼，真是瘦田無人耕，耕來有人爭啊，聽著羅天和的意思指不定就以為自己爹娘以前在家的時候沒儘當大的心思呢。桅子這邊一見李氏的臉色，果然就比剛才還要黑了，微微翻了個白眼，暗哼，這李氏要是再有臉鬨，以後啊，就是讓村裡人說嘴，她們也不來了。推了蟈蟈一把，蟈蟈得了兩個姐姐的眼色，忙上前扯了羅天翔道：“爹，家裡還有活呢，我二姐的雞還沒人看呢，要不咱們先回吧。”李氏突然開口道：“老大，你彆急著回去，娘有話跟你說。”桅子分明看到羅天和朝李氏使了個眼色，李氏才開的口，而且話裡的意思，就是嫌幾個小的礙事了。果然沒出桅子所料，李氏接著就對仙兒道：“仙兒，先帶著你妹妹、弟弟回家去。”聲音冷的哪裡有半分剛才對大毛和二毛心疼的樣子，就是對蟈蟈也沒見半分辭色。羅天翔臉上雖然沒表現什麼，不過心理也已經不滿了。仙兒卻像是沒聽見一般，笑看著羅老頭道：“爺爺，蟈蟈挺長時間沒看到爺爺了，他都想爺爺了。”桅子忍下笑，偷著手在後麵推了蟈蟈一下，小子機靈，蹭的一下就躥了出去，心理雖然埋怨四姐的手勁太大，可也沒敢再回頭，一臉笑意的朝著羅老頭奔去，直接撲到了羅老頭的身前，羅老頭到是稀罕蟈蟈，要不是李氏讓他在村裡沒了臉麵，他哪裡會悶在家裡好幾個月也沒在村裡走動，更彆說見孫子了。手裡的煙袋忙往邊上一閃，就著炕簷磕了兩下，笑著讓蟈蟈坐到自己跟前，又看著仙兒和桅子道：“你們姐倆也彆站著，找地方做，在爺爺家就跟自己家一樣。”這才轉過頭跟蟈蟈笑道：“蟈蟈想爺爺了，咋不來看爺爺。”蟈蟈先是偷瞄了李氏一眼，那表情無疑是怕李氏不喜，看的羅老頭心理一歎，也沒理李氏，隻拉著蟈蟈說起話來。李氏皺了下眉，一見這幾個孩子沒有眼力勁，心下就不舒服，老大媳婦跟自己隔了心，瞧瞧這一個個孩子**的，都不聽嬤嬤的話，背後指不定怎麼說自己壞話呢，這樣一想，李氏心下就極不舒服。李氏臉色有些鐵青的看著羅天翔，問道：“聽說你買了龐婆子的屋子和地，可是真的？”羅天翔到也沒瞞，點頭，也沒多說。李氏原本還隻當是小孩子瞎聽來的，那可要不少的銀子，二畝水田，再加上兩畝旱田，這會兒她們這的地可貴著呢，一張臉上都是驚訝的表情，滿眼的不可思議道：“你打哪來的那些銀子。”剛說到這，又想著羅天翔家又是養雞，又是弄荷塘的，沒準就賺到了，這樣一想，李氏心下又有些不舒服，就像羅天和說的那般，這兒子在自己跟前的時候，除了種地，啥本事也沒顯出來，這分家出去了，反倒能賺銀子了，又是買屋又是置地的，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李氏越是這樣想，臉色就越發的不好，瞪著羅天翔道：“老大，你跟娘說，你跟你媳婦是不是以前就有著這樣的打算，不過是家裡人口多，你怕賺來的銀子讓大夥花了，這才沒說出來，老大，你要知道你是家裡的大哥，下麵的兄弟姐妹都要看著你呢，你可不能存這樣的心思，以前要是存了，爹娘也就不怪你，畢竟你打小就厚道，對兄弟姐妹向來就顧著，指不定就是你婆娘在背後攛掇的，再有吳家人壓根就沒安好心，難怪吳家又是出銀子，又是出力的，幫你們從家裡分出去呢，原來是這塊等著呢，老大，你跟娘說，你媳婦這幾年是不是背著你沒少給吳家倒騰好東西，我可是聽村裡人說了，那天劉家來鬨事，你媳婦可是坐著馬車去的娘家，那馬車上準是裝了不少的好東西，哼，真當自己分了家就一人獨大了，說到底還有我這個婆婆在呢，老大，你跟娘說，她是不是算計你了，娘給你做主，把她休回娘家去，娘再給你……”“行了，娘!”“行了，老婆子!”兩道不同的聲音，一個來自吳老頭，一個來自羅天翔，兩人的聲音裡都帶著同樣的無奈。羅天全也在此刻進了屋，剛才他就在外頭聽了一小會兒了，原本不打算進來，免得當娘的難堪，可這會聽著李氏越說越不像話，羅天全想著要是再不進來，隻怕大哥又要受委屈了，對於自己的娘，羅天全是真真的無語了，以往瞧著還滿精明的一個老太太，怎麼現在就這麼混了呢，但凡對大哥有任何不滿就要落到大嫂身上。說實話，就是馬氏在家也跟羅天全閒說過，李氏如何待媳婦的，當初沒分家的時候大夥心理有數，再說當初分家，大哥一家是怎麼分出去的，娘怎麼總也記不住自己的錯，大嫂那樣的人，從打嫁進來就沒給小叔，小姑一個臉色看，乾活從來不挑輕重，自己能乾的絕不含糊，就是對小姑，小叔，妯娌也都是實心實意的，更彆說孝順公婆。羅天全也記得吳氏嫁過來的頭兩年，吳家還總往這邊送東西，就是後來迎兒出生的時候，吳家也給送了不少的東西，可這些東西都讓李氏拿到了上房，並沒有單獨給大嫂開小灶，知道大嫂生的是閨女，臉色就不好看，那點東西，彆說大嫂沒吃著，就是鳳兒、仙兒和迎兒也沒吃著一口，不是進了大毛的嘴，就是進了二毛的嘴，再加上他們兄弟幾個下地乾活，李氏舍不得他們吃不飽，見不著油水，也有給他們做的，吳家拿來的布料，給了幾個妹妹做衣裳，大嫂從打嫁進羅家就沒做過一件新衣裳。以往羅天全不會想這些，想也沒用，可自打分了家，有了大哥的照顧，再加上馬氏時不時的在他耳邊嘀咕這些，他才細想了下來，覺得大嫂真是不容易，就是做媳婦的有這樣的胸襟也讓人佩服了。雖然說這嫁出去的姑娘是潑出去的水，可自家也有嫁出去的姑娘，娘不一樣護著，惦著，有了好東西想著留著，大妹妹嫁的不好，到現在也沒有個孩子，在婆家的日子不好過，娘還常說讓兄弟們去給撐撐腰，可就沒想過這天理倫回，人做事天在看，也許這就是把當初娘對嫂子還有自己媳婦的不對，報應到了自己的妹妹身上，讓娘也體會一次什麼叫做感同深受。正是因為有了這番想法，羅天全推門而進的時候就直接說道：“娘，你就少說兩句吧，你不心疼彆人家的閨女，你也心疼心疼自己的閨女，我三個妹妹在家的時候你都是百般的護著，如今她們嫁人了，日子到底如何你也不想想，你當初是怎麼對我大嫂的，如今你再看看月瓊過的日子，難不成你真當佛祖是看不見的。”“老三，你說啥呢。”還沒等李氏發怒，羅老頭先瞪了羅天全一眼，這是什麼話都能說的嗎，那佛祖也是隨便提的。羅天全知道羅老頭顧臉麵，可是家裡再這般鬨下去，隻怕連那層表麵的融合都沒有了，歎道：“爹，你總想著息事寧人，這些年我和大哥也就跟你一樣的想法，想著息事寧人，都是一家人，得過且過，可是這樣真的就全了咱們家的臉麵了嗎？”說到這，羅天全又看著李氏道：“娘的心理有的小兒子，大孫子，再就是三個妹妹，這個家裡大哥從小到大就是任勞任怨的，就是後來大嫂嫁進來，也是全心全意的，二嫂什麼性子娘最清楚，雖然她現在不在咱們家了，可我這個當小叔子的到底沒有說嫂子的道理，至於我二哥，以前瞧著還能乾些，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懶惰了，後來家裡為什麼分了家，娘想必也清楚，分家的時候，我大哥大嫂有啥，娘心理最清楚，這些年，鳳兒九歲出去做工賺銀子，仙兒九歲多開始養雞賺銀子養家，娘，大毛和二毛都多大了，他們是男孩子，自己家有地不種，成天在村裡混，跟一群閒漢，小混混來回出入，連飯都吃不上了，到你這來尋救濟了，他們是你的兒子，孫子，我管不著，娘的東西願意給誰就給誰，兒子也不眼讒，隻是娘也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能不能對彆的兒子公平一點，我也就罷了，到底承了爹娘的情，從爹娘手裡分了地的，還有一點分家的銀子，養活爹娘，孝順爹娘是本分，也是義務，可大哥可沒從爹娘手裡拿一分東西，彆說地，就是房子，一個做飯的家什，娘也沒給我大哥和大嫂拿出去，如今我大哥把日子過起來，那是全家人都認乾的結果，娘，誰家的餡餅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要是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以後就彆讓我大哥再來你這了，回頭尋了裡正還有村裡的老人坐到一塊，把這話也說了，以往是我大哥不計較，我大嫂也沒心思來計較這些，如今咱們就坐到一處說了，我大哥淨身出戶走的，彆管是什麼原因，咱們村裡也有這先例，那窮人家娶不起媳婦，或是兒子多了養活不起的，就讓淨身出戶分出去，到時候兒子也不用回頭來給爹娘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