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子一聽忍不住笑道:“安少爺,你沒聽過神仙都是修練而成的,不用吃飯的。”撲哧,撲哧,原本還有些拘束的劉師傅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馬掌櫃也跟著咳了兩聲,隻是小心看了眼安墨染的眼色,瞧著還過的去,這才放了心。桅子卻是想起個事來,看著安墨染問道:“安少爺,你說的那個師傅也要說好的,就是劉師傅自己就行嗎?”要是劉師傅自己,桅子也就安心了,畢竟做菜的過程中劉師傅可是一直都在的而且對她做出來的菜也是挺讚賞的,後邊的兩道菜劉師傅在後廚就嘗過了,都覺得可以,這會就看安墨染是怎麼答的了。安墨染眼裡帶了笑意,點了點頭,道:“自是算數的。”桅子笑眯了眼,心理閃過絲得意,總算是又為家裡添了一點進項,這樣下來,回頭二姐成親,她也不虧了二姐。齊東元這會轉移了陣地,看著盤子裡擺著的棗木紅的魚肉,忍不住動了筷子夾了起來,放進嘴裡即有酒香、酒甜、酒酸之感,還有一點點的辣味,蒸出來的魚上周圍擺著紅紅的辣椒絲,瞧著就極吸引人的眼球,忍不住就夾了一塊進嘴,慢慢的咀嚼,不知為什麼,一道菜竟讓他有懸醉之感,就像在滄桑的歲月裡,又有了些許的離愁似的滋味,而這種滋味就像是魚本身發出來的一般,離開了江河湖泊,被沉睡在酒裡,彌漫著令人陶醉的味道,咽下嘴裡的食物,齊東元忍不住問道:“這個魚是怎麼做的,怎麼會把酒的味道沉醉在裡麵,而且吃著又不像是在做燉或是蒸出來的時候放了酒的?”桅子回身瞧了劉師傅一眼,這道菜的原料是她從家裡拿來的,當時跟安墨染定完以後,她就想著總要一擊即中,做兩個能占的住腳的菜,這才把這道菜想了起來,再加上家裡辦喜事自然少不了酒,隻不過不是那種極品的烈酒,要是極品的烈酒就更好了,她又求了給家裡送雞蛋的劉小寶,去鎮裡想辦法給她弄點酒糟回來,再給她弄條半斤左右的鯽魚回來。等材料都全了,她才把這條魚醃了,晾到半乾的時候,放進釀好的米酒壇子裡封起來,原本最好是放十餘日,取出即可,或蒸或煮,與酒糟同沸之。這些桅子都是在做的時候就跟劉師傅說過了,劉師傅雖然沒嘗,可是能看出來,以前是沒做過的。桅子對齊東元笑道:“這道菜叫酒糟魚,這道菜最大的特點就是你可不喝酒,也不吃飯,就著一盤酒糟魚,精雕細琢地吃,潛心著意地品,那深深江湖詢問的水聲,那世事的蒼桑、美好,便從酒糟魚的肉質裡濕潤出來。”微頓了一下,桅子又看著劉師傅說道:“這道菜最關鍵的就是在酒,要把酒做得老一些,有烈性。滲入魚肉,那魚肉呈棗木紅,其色澤即有一種沉醉之美,再有酒香飄來,多麼令人向往呀?再配上紅泡椒,有些許的辣,淡淡的鹹味,魚肉在口中,細膩滑爽,餘香久久,且魚肉的本質的味道,是要過若乾時間開始升華,連帶著吃那酒糟啦紅泡椒啦,食者便會有一些懸醉,感覺在滄桑的歲月裡,又有了些許的離愁,因為你會感覺到這魚,它獨自離開了湖泊與江河,它沉睡在酒裡。” 齊東元是桅子說一句就跟著點一句頭,到了最後,止不住問道:“你說的我到是能品出來,隻是這泡椒又是打哪來的?”說完又覺得自己問錯人了,這東西想來就是酒樓後廚的,他到是難得的喜歡這個味道,尤其在這個季節吃,又開胃,吃完了身上還有暖意。轉身瞧著安墨染已將筷子伸進魚裡,問道:“安少爺,那紅椒想來是這醉仙樓的吧,不知道能不能往出賣些,我覺得這東西更開胃一些,家裡爹娘最近的味口都不大好,正好拿這個當個小菜開開胃。”安墨染哪裡知道這些,隻抬眼看了一下馬掌櫃就專心品起魚來。馬掌櫃也是回身看了眼劉師傅,他好像沒記得後廚用這個東西做過菜。劉師傅搖了搖頭,道:“這道魚還有裡麵的紅泡椒都是羅姑娘在家帶過來的,羅姑娘說這兩樣都需要時間開成,自然不能現買現做,家裡剛好有就帶過來了。”桅子其實是真不知道酒樓裡沒有這東西,她們自家的菜園子裡卻是種了一些,羅天翔喜歡吃,吳氏也喜歡在秋天的時候漬菜,白菜,辣椒,辣椒葉、梗,還有彆的零零總總的小菜也要積一些,就為了冬天的時候下飯吃的。當然,桅子其實不知道的是辣椒在朔州府還沒有被廣泛的種植,基本上酒樓還沒有這個原料,桅子家裡的是因為吳家後邊小山坡裡長的野山椒被吳婆子挖了回去,試著種了種,這才有了如今這些種子,因為這個口味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慣的,就是鳳凰村,隻怕也就吳氏種了些,彆人要是想吃,誰就去要兩根,不過桅子印象裡也沒誰去她家特意要這個,所以她就以為誰家都有呢。馬掌櫃的多精明啊,劉師傅這麼一說,就代表認可了這道菜,雖然他沒嘗到,不過看著爺下筷的頻率也知道少爺是認可的,忙一張笑意盎然的臉對著桅子道:“羅姑娘,不知道家裡還有多少,咱們酒樓要是收下這道菜,總得有原料,這魚到是好弄,隻是這椒卻是難尋,若是姑娘家裡還有,不若就都賣與咱們如何?”齊東元一聽,也笑道:“桅子妹妹,也給我留一些,家裡人吃到用不了多少。”桅子隻看向羅天翔,羅天翔卻是笑道:“馬掌櫃,東西家裡還有兩壇子,因為自家人喜歡吃就多淹了些,齊少爺要是留些,就一家一壇子吧。”馬掌櫃一聽哪裡肯乾,先問道:“不知家裡的壇子是多大的?”羅天翔一聽便知道掌櫃這是要的多,笑道:“都是大壇子淹的,一個壇子裡差不多有五、六十斤的樣子。”辣椒本就結的多,再加上今年家裡雞架後邊也栽了不少,本是試試,沒成想倒結了有百來斤的樣子,這才多淹了一些,往年也就閹個二、三十斤罷了。安墨染哪裡不知道馬掌櫃的意思,笑道:“齊家有個三、五斤想來也就夠了,這東西隻怕也不是常吃的,味道太嗆,一般人也受不住,到不如都予了醉仙樓,按一斤……”羅天翔忙開口攔,道:“這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自家吃的,齊少爺和安少爺要是喜歡就隻管拿去吃就行。”桅子很感歎自己爹的實在,明明能拿來賣錢的,反倒成了白送的,不過她也不知道這東西什麼價賣合適,總不能賣的比肉貴吧,或是三、五文的,那一百斤,統共也就三百文,反倒不如都送了他們,大家留個好情分,以後也更好生意。安墨染自然不會占這個便宜,笑道:“羅叔,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齊家的我就不管了,統共也沒多少,不過咱們的卻是要算進銀子的,這事一會再說,咱們還是先看菜吧。”安墨染能看出來羅天翔的人很實在,沒什麼歪心思,因此也願意讓他賺這把筆。馬掌櫃的那是人精,自然也看明白了自家少爺的心思,心下有數,再說劉師傅剛才貼他耳邊說了,這道調味品用來配彆的菜也能做的出來,更勝在彆的酒樓沒有,自家也算占了個先機。這邊的醉仙樓生意一直都是數得上數的,隻是醉仙樓在彆處的鋪子卻不是個個都如朔州一般,新菜研製出來,少不得要往彆處送方子,送材料,自然就費的多。下邊的菜就好介紹一些,桅子指著盤裡的菜說道:“這是雞沾口蘑。”這邊話音才落,春巧就給安墨染和齊東元各夾了一碟,安墨染看了眼馬掌櫃還有劉師傅,笑道:“馬掌櫃跟劉師傅也坐下嘗嘗吧。”劉師傅其實早就對那道雞和魚躍躍欲試了,其它的菜在出鍋的時候他就嘗了,唯有這兩道菜因為一個不好開蓋,另一個造型不好破壞,他才不好去嘗。這會告了罪便與馬掌櫃坐到了羅天翔的身邊。自動自發的拿了湯匙舀了兩勺雞湯進碗,又拿筷子夾了一小塊酒糟魚慢慢的嘗了起來,直到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神色間也有些佩服。桅子雖然一直在說著眼前的菜,可也沒錯過劉師傅的神情,這會算是真正放心了,就專心的說起眼前的菜來。桅子說道:“其實這道菜很簡單就是口蘑和雞茸還有熟火腿切末,也不要多,隻要少許就夠,雞蛋隻取清,有兩個也足。這道菜需要把雞茸搗成糊,然後把它擠成同口蘑一般大小的小丸子,放到口蘑頂上,在雞茸糊上撒些火腿末、清菜末,上屜蒸熟後取出,另換盤將蒸好的雞沾口蘑碼在盤中,最後把熬好的清湯撇去浮沫,加入料酒、精鹽,用水將玉米粉調稀勾芡,淋上雞油,澆在菜上即可。”下麵這道菜,到是安墨染感興趣的,笑道:“這蝦的形狀似鳳尾,隻怕這道菜的名子與這也相關吧。”桅子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盤子裡擺放著十三隻大蝦,做出鳳尾的形狀,色澤金黃,蝦尾鮮紅,鮮嫩酥香。我叫它鳳尾大蝦。這蝦是去了頭、皮,隻留了尾洗乾淨,取出蝦裡麵的沙線,用刀片從從蝦背開成扇麵狀,用料酒、精鹽、味精、蔥薑末醃製15分鐘入味後。粘上麵粉、雞蛋清,用在蝦身兩麵粘上麵包渣,下入七成熱的豬油鍋中炸成金黃色時,轉至微火炸透再轉至旺火略炸後撈出,改刀後放入盤中即可。”微頓了一下,又道:“其實這個蝦我還知道另一種做法,隻是今天做了這個酒糟魚,就沒做另一種。”安墨染頗感興趣的問道:“不妨說來聽聽?”桅子道:“用明蝦配上桂魚、火腿,把明蝦去殼頭尾,從背部剖開成一整片,用調料胞一刻鐘左右,桂魚泥放上調料後,將魚泥抹在明蝦表麵,再放上香菜、火腿末。燒熱油鍋約六、七成,投入明蝦炸熟,即可撈起裝盤,上席時配上椒鹽和辣醬油各一碟。”桅子這邊說著,劉師傅就用心記著,蝦的做法他也知道一些,不過桅子說的這兩樣他還真不會,這道鳳尾蝦做出來不僅好吃,而且擺盤也格外的好看,極是賞心悅目。前麵的菜或品相,或味道都是讓人眼前一亮的,而且回味悠長,隻是對於桅子的最後一道菜,連羅天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生怕自家姑娘有對付之嫌,實在是一個大碗裡麵擺放著幾片白菜,然後就是清水浸泡,不過好在那還冒著熱氣,能讓人感覺出這是熱水,羅天翔忍不住把頭轉向了一邊,怕一會齊少爺跟安少爺的臉色不好看。桅子見眾人都是疑惑的看著最後一道菜,卻隻有劉師傅提筷子去夾了,便微笑著也不解釋,隻等著劉師傅說話。劉師傅先是吃了兩口白菜,然後不緊不慢的又舀了小半碗“清水”送到嘴邊慢慢的喝了,這才讚歎道:“若不是羅姑娘親自在我麵前做的這些,我絕不會相信這般美味的菜肴出自一個小姑娘的手裡,真真是讓劉某刮目相看啊!”一邊說著已是放下碗起身對桅子抱拳了,這是極尊重與佩服的意思。這樣的表現,連馬掌櫃都對這道菜好奇了,莫非裡麵不隻是清水,春巧也在安墨染的示意下換了個小湯碗給安墨染和齊東元一人盛了半碗的湯。湯到嘴邊,安墨染才聞出來這湯哪裡是清水,隻是瞧著與清水無異,可是湯卻是異常的鮮美,就是頭一道那個砂鍋雞也不能與之比美,難怪要最後吃這道菜,若是先喝了這個湯,隻怕那個雞的湯就喝不出鮮味了。齊東元家裡有藥鋪,自然也熟悉不少,閉著眼睛說道:“這裡麵放了鮮貨還有蹄子之類的,可對?”桅子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馬掌櫃的見少爺也用了,自然也先品嘗之後笑問道:“這道菜可有什麼名子?”能把家常菜做出高檔味來,這才叫真本事,大菜因著食材本身就有其美味的特點,想要發揮出什麼特色來並不難,真正難的就是這種家常菜,白菜蘿卜,做出了人參的味道,那就是它最大的價值,明顯這道菜在馬掌櫃的心目中占了極高的份量。劉師傅也笑嗬嗬的看著桅子,他可是看見了這丫頭可是把一整棵白菜就隻留了中間心的部分,其餘的都放到了一旁,並沒有取用,而且這個所謂的清湯,劉師傅忍不住輕笑,隻怕這湯,就是一般的大菜也費不了這些的材料。馬掌櫃的一見劉師傅的表情就知道劉師傅是知道的,也不等桅子說話,他就衝著劉師傅道:“既是知道就彆賣關子了。”劉師傅指著菜笑道:“掌櫃的可知我問羅姑娘這道菜叫什麼名的時候。羅姑娘怎麼說?”馬掌櫃一翻白眼,羅姑娘人在這都沒開口,我哪知道。劉師傅也不繞圈子,笑道:“掌櫃的,這道菜,羅姑娘說就叫清水白菜。”微頓了一下,劉師傅才露出佩服的表情道:“隻是這清水卻是大有門道的,咱們鋪子裡昨天新熬的蹄子、排骨的湯還沒有扔,羅姑娘看見的時候就問我來著,我就說是昨天熬的,羅姑娘就要了些乾貝還有彆的鮮貨放進去,一塊燒至水沸,除清血水和雜質撈出再洗淨,一起放入湯鍋內,加入足量清水、薑、蔥,燒開後打去浮沫,加料酒,改用小火保持微開不沸,慢慢地熬至湯出鮮味,將淨雞脯肉打成茸,用涼的鮮湯把肉茸攪成豆漿狀,倒入燒開的鮮湯中,這時鮮湯會出現奇妙的景觀:湯中的雜質爭先恐後地吸附在肉茸上,慢慢地形成一個球狀物,一刻鐘左右將球狀物撈起,棄而不用。如此反複兩、三次,直到把湯“清”得如開水般透澈。而且一般情況都要熬上兩個時辰,因為時間不夠,所以才不到一個時辰就起鍋了。微黃的“開水”做成,把白菜心放入沸水中斷生,再用清水漂冷,去儘菜腥後放入“開水”中煮一刻鐘,撈出菜心墊在湯盆底,輕輕倒入“開水”,即成。”桅子也笑著補充道:“這道菜對於白菜也有要求,說是白菜,其實隻取大白菜中間的那點發黃的嫩心,將熟未透時的白菜心是最好的。因此這道菜雖然隻叫了開水白菜,可用料卻也是最多的。”這一番話下來,不隻馬掌櫃咋舌,就連安墨染、齊東元還有羅天翔都咋舌了,就隻單單一道白菜,竟然下了這麼多的東西,而且偏偏還看不見這些料,齊東元笑道:“這一道菜,隻怕不比那個雞便宜啊。”馬掌櫃的也跟著點頭道:“就是賣給貴人隻怕也極受賞識的。”確沒說一道菜能賣幾兩,隻不過馬掌櫃自己心理有數,隻怕給那些貴人,最少一道菜能賣上二兩銀子。這還是匆忙問做出的味道,要是湯再熬到了時辰,定然比現在還要美味,馬掌櫃的對桌上的菜顯然是讚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