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普通士兵踉踉蹌蹌地幾乎是跌入了帳中。“急急哄哄的,成何體統!”王珪見此,便是一聲斷喝。“將軍饒命……小人不是有心的……將軍恕罪!”這軍士像是極為懼怕王珪,被這麼一喝,忙不迭地跪伏在地上。“本將問你話呢?”王珪見著自己帳下的軍士如此怯弱,眼中怒意更濃。“是……是那些來幫忙修……修城牆的百姓也染上了那怪病!”那軍士吞吞吐吐地將話說完了。“你說什麼?”“我不是讓那些百姓不要靠近軍營,怎麼會染病?”王珪驚得站起身來。容玖與裴維南對視一眼。王珪竟然不知城中早有怪病!除了陳進並不十分清楚昨夜發生的事,連在容玖身後的桃葉也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那些百姓被範刺史送來的時候就已經染了怪病,但王將軍卻是一點不知,而且桃葉看了眼還在地上跪趴著發抖的軍士。這人也來得太巧了些。“傳我將令,將那些染病的百姓也送去醫帳那邊!”此話一出,陳進幾人已然明白王珪定是早就知道這病非同尋常,與他自己方才說的話恰恰相反。但王珪,為何要對他們隱瞞此事?“王將軍,可是那些百姓已經與負責監工的軍士鬨了起來,小人方才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百姓死傷!”王珪這次真是驚怒交加,顧不得容玖等人還在,虎步從案後下來,一腳踹在那軍士的心口:“此等大事,也敢在本將麵前支吾!”“走,去城牆那邊!”王珪一臉的急怒,大步往帳外走去。“諸位大人莫見怪,王將軍就是脾氣急些!”軍帳裡一道謙和的聲音響起。就是方才最先說起軍中有怪病的將領,左衛將軍杜舉。“沒事吧?若是扛不住,先去帳內休息一下!”見眾人往自己身上看來,杜舉先是憨厚一笑,而後從座位走出,親手扶了一把被踢翻在地起不得身的小兵。“多謝杜將軍!”那小兵一臉感激地對杜舉行過禮,這才彎著身子下去了。杜舉一臉溫厚笑容轉身,正想客套上幾句,就被一道慵懶的聲音打斷了。“陳大人,我們也過去看看?”容玖詢問似地看向陳進。此次雲州之行本就不隻為了勞軍,王珪方才的言語舉動又令人生疑,陳進也想過去一觀,便點頭應允了。有兩人的意思在,裴維南和楚伊濯自是沒有疑義,幾人就匆匆出了軍帳。杜舉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杜將軍,這幾位過去,會不會壞事?”杜舉身後的小兵似是有些疑慮。“事都已經出了,王珪就是長了十張嘴,等會兒也說不清!” 杜舉滿不在乎地冷哼一聲,也抬腿往帳外走去。“誰敢再動!”“從城牆那邊退回來!”陳進等人趕到時,王珪被一眾軍士圍在中間,正在喝止城牆前的百姓。兩邊則站滿了弓箭手,全部對著城牆那邊。“本將再說最後一遍,放下手裡的器具,從城牆那邊撤回來,否則休怪刀箭無情!”王珪本就長得魁梧,此刻又因著急怒臉色漲得通紅,雙眼瞪得極大,倒是一副凶惡樣子。這些百姓本就聽軍營裡的人說過王珪的狠辣,這一時倒有些瑟縮起來。“王將軍待下嚴苛,我等方才已經毀壞過這城牆,又錯殺了那幾個軍士,哪裡還有活路!”人群中一道響亮的聲音響起。“誰敢妖言惑眾!”王珪身邊的右衛將軍徐成對著前麵喝道。但那人夾在中間,一下子也找不見人影。“將人拿下!”後邊的城牆已經被激憤的百姓砸了一個窟窿,若再任著這些百姓動手,這麵城牆必定保不住。王珪隻得下令軍士們上前拿人,不過並沒有下令放箭。“我們元月裡就被拉到這裡乾活,挨餓受凍也就算了,現在還染一身的病回去,這是存心不給我們這些人留活路!”方才那道聲音又響起。因著這句,人群又開始躁動,那些剛將手裡器具垂下的百姓又被煽動著鬨騰起來。不知是誰,往那城牆上的窟窿邊砸了一下,其餘的人都一齊湧了過去。“這可如何是好……”徐成一臉急切地轉頭。“將軍小心!”但話還說完,一聲利箭破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徐成立刻重重推了一把王珪,那箭錯過兩人,正好對著楚伊濯而來。“大哥!”桃葉下意識地要上前,剛抬了腳,手臂就被人從後邊大力扯住,緊接著桃葉隻覺被人狠狠往後一甩,腳下立時一崴,一陣劇痛傳來。還好裴維南在後邊扶了一把,她才沒有往地上摔去。“多謝容兄!”楚伊濯算得上文武兼修,但這箭來得突然,且力道又足,以他的本事肯定躲不開。“五少爺,你的手……”行雲卻是看著自家少爺手心溢出的血麵露急切。“容兄……”容玖將手裡那支染血的箭扔到地上,稍稍抬手,後麵已經一片混亂,楚伊濯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停止射箭!停止射箭!”“陳大人不可!”陳進見那些軍士已經開始往中間的百姓射箭,急忙上前阻止,但很快就被身後的羽林衛攔住了。“徐將軍,還不快讓他們停下,你們將軍的前途還要不要了?”裴維南將桃葉推到容玖身邊,飛身掠到了徐成旁邊,抓著那甲胄裡邊的衣領大聲喝道。“是,快停下,不許射箭!”徐成哆嗦了一下,忙張手喊道。但隻有大半的人停了手。容玖眼神微冷,攬著桃葉往後看了一眼。行雲和歸雲兩個飛身而出,很快將那幾人手中的弓箭挑飛。“眾位快停手,這城牆萬萬不可損毀,快放下手裡的器具,本官保證今日必定給諸位一個交代……”陳進見人群安靜下來,忙上前大聲喊起話來。這次沒有人打斷陳進的話,因為那兩個試圖往人群擠的“百姓”已經被行雲和歸雲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