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懷遠駐足在我們撞到的欄杆處,提起手裡的銅錢劍朝地上那朵看起來毫無違和感的花直接紮了下去。“不可能,你怎麼?你怎麼知道的?”杜安安指著方懷遠,不可置信道。與此同時,周圍的環境開始發生變化,漫無邊際的道路上開始灑進點點星光。原本空曠的大街上開始稀稀拉拉的出現車輛,這個空間好似被強行撕開一道裂縫,我們要出去,外麵的人要進來。這個看似很強大的陣法,就這麼不堪一擊。“杜安安,你和胡羨之不會以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吧?這麼明顯的陣眼,你當我瞎還是當我手裡的羅盤是擺設?”方懷遠挑眉看她:“對了,剛才那人是胡羨之的女兒吧?不過,他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活著,並且變成那個樣子嗎?”此話一出,原本還胸有成竹的杜安安神情一滯,嘴唇囁嚅著,好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是怎麼知道的?”尤其他現在滿臉是血,說這話時麵目故作猙獰,顯得尤為可怖。“佛曰:不可說。”他捋著不存在的胡須,故作高深道。我嘴角抽搐,雖然對他這個回答有點心理準備,但不多。“哼!你知道又能如何?你該不會絕對師叔祖會相信你吧?”杜安安滿臉鄙夷地看著我們,道。自打上次再見,她就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杜安安了,不,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是這樣,隻不過在學校為了接近我,所以偽裝得很好罷了。不過,我看方懷遠這樣,根本就不打算告訴胡羨之真相,以他這黑芝麻餡的心腸,估計會等胡羨之自己去發現,甚至還會加以引導,到時候看著胡羨之痛心疾首,說不定他還會去奚落兩句。“他信不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擺在眼前,我方懷遠從不需要彆人的信任,從前是,現在亦是,而且,我也沒那麼閒。”他說完拉開車門準備上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過頭:“對了,現在陣眼已毀,我勸你們儘快離開,小薑,看在你師傅和老陸的麵子上,你隻要肯回來,今天的事情我便既往不咎。”杜安安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拉著薑嵐讓開了路,薑嵐始終都沒什麼反應,如果我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再見,我哪怕是打暈她都要將她帶走,絕不會任她跟在杜安安身邊。可惜沒有如果,因為我的一念之差,導致了那樣的結局。“瞧瞧,瞧瞧,我就說這個鐵疙瘩沒有我靠譜,這就撞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敢坐上去,根據我的經驗,這鐵疙瘩一會兒就要開始冒煙了!”我還沒說話呢,蘇歲安率先扯著嗓子叫起來,它翹起蘭花指指著撞得麵目全非的車,滿臉鄙夷。“蘇歲安,你能不能把你那烏鴉嘴閉上。”方懷遠斜睨它一眼,沒好氣道。 我也幽怨地看著它,這家夥不會真的是個烏鴉嘴吧,今天出門就說出車禍,結果我們還真就撞上了,現在還說冒煙,待會這車要真爆了,我們這車人不都得魂歸地府?“師傅,要不我們還是重新找輛車吧,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扯了扯方懷遠的袖子,提議道。他轉頭涼涼地看了我一眼,眼裡沒有半點溫度,看得我後背一涼,“師傅,怎……,怎麼了?”“小徒弟,你好好想想,胡羨之何許人也,布下的陣法會把陣眼放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無論是方才那個紅衣女子還是薑嵐和杜安安,出來跟我們囉嗦兩句就跑了,這符合金總的作風嗎?”一語驚醒夢中人。他們在拖延我們前進的速度,我們早晚都會找到陣眼破陣出去,胡羨之那個老狐狸能在一眾厲鬼的折磨下“活”下來,布下的陣法又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可剛剛的種種跡象,都昭示著這個陣法已經破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心裡莫名地湧上恐慌,我們好似那大樹年輪裡的螞蟻,本以為已經爬了出來,能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但事實上卻進入了更大的年輪中。一如現在,我以為我們已經破了胡羨之的陣法,走到了現實的大道上,可事實上,它給我們下了一個套中套,我們根本就沒有走出來。我將我的想法如實給方懷遠說了,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沉默著。他的沉默落在我眼裡,便是默認了。“師傅,那我們現在?”我欲言又止,大多陣法內,一旦算錯,便萬劫不複,再無生還的可能。所以,生路隻有一條,我們不能出一點錯。“繼續走吧,這條路是對的,若為師沒猜錯的話,很快,我們就能見到它了。”方懷遠笑著揉揉我的頭,安慰道。我垂眸,感覺自己像個廢物,在方懷遠身邊苦學這麼久,卻還是一個一無所知的蠢貨,什麼事情都要方懷遠從旁提醒。“你這個丫頭真是蠢笨,這連老道士都能著了道的陣法,你才入行多久,怎麼可能看得出來?”蘇歲安撇了我一眼,道。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它說的也是事實,連方懷遠都沒有察覺到,更彆提我這個雛兒了。“喵~”走著走著,小黑忽然叫了一聲,然後從方懷遠身上下來,後腿一蹬跳到了我身上。它將爪子放在我小腹處,又叫了一聲才趴在我身上。我失笑,都說黑貓通靈,莫非它還能和我肚子裡的孩子溝通?我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腦袋,當初我丟下它,也不知道它是怎麼跨越河山找到薑嵐身邊的。“小徒弟,這貓一直跟著咱們,為師倒是忘了問你,這貓兒你是哪兒撿來的。”小黑剛剛的一係列動作方懷遠都看在眼裡,他便問起了小黑的來曆。“是我娘上次帶我回楊柳村時撿到的,它自己跳進了我裝紙錢的籃子裡,我覺得有緣就將它帶走了,不過後來我隨我娘去朗城,我娘說安排好了它的去處,卻沒想到它會自己找到薑嵐那兒。”我簡略地將整個過程跟方懷遠說了一下,倒沒提及我在奶奶的葬禮上也見過一隻黑貓,畢竟我當時也無法判斷是不是我的錯覺,而且我不知道它們是不是同一隻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