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語氣裡,是滿滿的迷惘。“她是誰啊,我怎麼就把她忘了呢,她對我來說,好像很重要很重要。”它自言自語道。她是誰?她是神女羲和啊,她的身形和之前看到的紅衣女子一模一樣,還能有假嗎?可真正的神女,不是早就身死道消了嗎?姓金的可真行啊,仿造傳說搞出這麼個玩意來,是為了收攏冥王嗎?秦玨,你會為了眼前這個紅衣女子,助紂為虐嗎?女子的臉掩在長發下,看不清麵容。我們兩方對峙,互不相讓。她不讓我們繼續前行,可這條路我們卻非走不可。“師傅,你說,她會是嗎?”萬一呢,萬一當初神女有一縷殘魂散落人間,被養魂燈養好了呢,萬一她是呢?方懷遠搖頭,但我此刻卻看不懂他這搖頭是什麼意思。“小徒弟放心吧,絕無可能。”方懷遠寬慰我。陸隊長因為車子一直無法啟動,氣得直捶方向盤,嘴裡還罵罵咧咧。方懷遠搖下車窗將頭伸出去好言相勸,“姑娘,我們還有事要辦,若你是被迫在這攔截我們的,那你就眨眨眼,我帶你出去之後送你去轉世。”我扶額,我的這個師傅永遠都在出其不意。就比如現在。那攔路的女子紋絲不動,長發將她的麵容遮擋得嚴嚴實實。就在方懷遠準備搖上車窗時,她緩緩抬起頭,那張掩藏在長發下的麵容顯現出來。隻一眼,就給我一種很難受的感覺。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那張臉,就好像是個縫合怪,並且縫合的還不是美人。就比如那雙豎瞳,再比如那張地包天、嘴唇還厚得堪比城牆的嘴。完全隻能看身材,典型的背影殺選手。“老頭,是沒了一條胳膊的教訓還不夠嗎?你竟還敢多管閒事?”她咧著嘴笑,臉皮都掉了下來。她毫無察覺,那雙豎瞳透著森冷的寒意。我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她,當時在禹州康寧醫院,我衣服裡莫名出現的引雷符,還有那我從未學過的咒語,原來是她的傑作。她顯然注意到了我的動作,那濃眉微挑,“臭道士,為了救這個小鬼,折了修為又斷了胳膊,真的值得嗎?”“是你,你怎麼做到的?”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非常確定我當時的意識非常清醒,這件事,我至今都沒想明白。她聞言掩嘴輕笑,“過程怎樣重要嗎?結果是我成功了,這就足夠了。”說完她恍然大悟般,手輕輕托在下巴處,做了一個她自認為很嫵媚的姿勢:“對了,你肚子裡這個孽種你可得保護好,兩次天雷它都沒死,以後可是有大氣運的,金總還等著呢。”“你說什麼?!”我猛地站起身,因為車內空間有限,我的頭重重地和車頂來了個親密接觸。 她做了個示意我坐下的動作,“哎呀,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瞧瞧你們年輕人就是容易激動,這麼點小事兒至於嗎?再者說了,金總從來就是沒打算對你們娘倆下手,相反,他可比你還期待你肚子裡的這個小崽子呢。你該不會以為,你懷孕這麼大的事,金總不知道吧?真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天真。”“你們想乾什麼?!若是威脅到我的孩子,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要拉你下地獄!”我恨恨地看著她,恨不得現在就下車將她撕碎!方懷遠身子側過來按住了我,“小徒弟,彆中計,你要是下去了,說不定為師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他輕聲道。熟悉的語調,成功安撫了我這顆躁動不安的心。我漸漸平靜下來,深吸幾口氣之後抬頭看她,“你擋在這裡不讓我們繼續往前走,該不會就是為了激怒我吧。”她眼裡閃過一瞬的迷惘,就好像是忘記了自己為什麼留在這裡一樣。不過很快,她的視線掃過車內眾人,沉吟半晌才道,“你們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不合適吧,我瞧你年齡和我相仿,不如你來和我一決高下如何?你贏了我就乖乖讓路,你輸了你們就乖乖留在這裡。”她提了一個看似很公平的建議,但我看起來很像個傻子嗎?我一個入門不過半年的人,無論她是人還是鬼,欺負我還不簡單?陸隊長最先發飆,“我說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還和我們小宋單挑?姓金的本來就是陰溝裡的老鼠,手下辦事的人能好到哪兒去?誰知道下車之後,會是怎樣的光景?”方懷遠更是人狠話不多,趁著她的注意力被陸隊長吸引的空檔,已經畫好一張符,他將符咒往油門處一貼,陸隊長和他配合默契一腳踩下去,擋在車前的女人就像紙片一樣飛出了數米十遠。“碾過去。”方懷遠看著躺在地上的紅衣女人,表情冷若冰霜。陸隊長有些遲疑,“確定不是人吧?”“老陸,單說她那張臉就不像個正常人,哪有正常人笑著笑著臉皮會掉?這麼多年的警察生涯,你不會忘了當初學的東西了吧?”就連我都感覺到了,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我的視線落在他空****的袖子上,任誰看到害得自己斷臂的仇人在眼前,想來都是難以保持冷靜的。但又早已習慣了隱而不發,所以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讓人膽寒的話。陸隊長聞言也不再猶豫,一咬牙將油門直接踩到了底。我第一次坐這麼快的車,隻感覺身體在前麵跑,魂在後麵追。眼看著我們離那個女人越來越近,她也沒有起身躲開的打算,反而撩開長發,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幅度。“陸……”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聲淒厲的慘叫就從車下響起,我們的車子劇烈顫動了一下。後視鏡內,她緩緩爬起來,將扭曲的身子慢慢扳正,嘴唇微啟,口型我認出來了:死!“老方,車子刹不住了。”陸隊長苦笑道,而我們麵前,已經沒了路。方懷遠聞言神色未變,“沒事,繼續往前開。”陸隊長沒有半點遲疑,當然,也有可能是看沒有路了,車也刹不住,所以無所謂的態度。原本我們還能依靠車燈依稀看清一些東西,現在我們已經徹底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脖頸處忽地被一雙冰冷徹骨的大手覆上,一股寒意從腳下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