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圓將車停在酒店門口，才掏出手機準備發條消息，便看到了坐著輪椅出來的身影。她拍了拍臉頰，邁步下車。然而在看到李織晏時，她表情一變，“你的臉怎麼了？”那張俊秀的臉側，竟然有幾道紅痕，顯然是蹭破的痕跡。李織晏搖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沒事。”夢圓擰眉，沉聲問：“你是不是摔倒了？”“.....沒有，你想多了。”李織晏眼神躲閃，“出發吧。”夢圓克製住追問的衝動，默念他摔不摔跟自己沒關係。沒任何關係！李織晏自己撐著上車，腳下卻一個踉蹌跌坐在了車座上，捂著右腿悶哼。夢圓兩步衝了上去，直接撩起了右邊褲管。她驚呼，“怎麼回事？！”右腿赫然是一大片青紫，觸目驚心。李織晏扶去她的手，有些慌亂地遮住，“沒、沒事。”夢圓橫眉，“李織晏！”見她堅持，李織晏氣弱，“你彆生氣。”夢圓冷笑，“我生氣？我生哪門子的氣？”她甩上副駕的車門，將輪椅折疊扔進後備箱，回到駕駛座後一腳油門開了出去。李織晏小聲，“注意安全，彆著急。”夢圓充耳不聞，並按下了音樂播放鍵。一時間，重金屬音樂充斥整個車廂，不給李織晏再說一句話的機會。就這樣一路搖滾到墓地，夢圓冷著臉將輪椅推了過來。李織晏抬手拉住她的手腕，輕晃，“我就是洗漱的時候滑倒了，皮肉傷，沒事的。”夢圓抬手一甩，卻沒掙開，隻得繃著臉，“你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係？”李織晏暗自好笑，麵上可憐巴巴，“我就是覺得丟人，不是故意瞞著你。”夢圓表情依然不好，但沒了方才那股拒人千裡之外的勁。李織晏鬆了口氣，坐回輪椅上，接過夢圓手裡的袋子放在腿上，“走吧。”夢圓推著李織晏的輪椅，輕車熟路地走到了李織瑤的墓邊。她拿出濕巾，蹲下身認真拂去墓碑上的灰塵。李織晏挪著輪椅，發涼的指尖摁住了她的手，“我來。”夢圓一怔。李織晏望著妹妹的笑顏，眼底隱約氤氳著水汽，“小瑤，哥來看你了。”擺上供品後，李織晏扭頭望向夢圓，“能不能扶我一下？”夢圓點頭，上前挽住李織晏的手臂，撐著他站了起來。李織晏竭力保持平衡，但半個身體的重量還是壓在了夢圓身上。“小瑤，哥很可能能站起來了。”李織晏喉結滾動，“如果我早些去D國接受治療，你、會不會在哥身邊多留些時間？”當初因為擔心妹妹，也因為心灰意冷，他放棄了那百分之十的機會。這些天，他日日夜夜都在後悔。若是他的腿痊愈，李織瑤是否能少些愧疚，是否能對這個世界多一些留戀？ 李織晏抬手抹了把臉，“哥不該說這些。或許，你已經忘了這些傷心事，那再好不過了。”沒說太久，李織晏坐回輪椅上，“哥過兩天又要去D國了，下次再來看你，一定給你個驚喜。”直到坐在車上，夢圓還在想李織晏所說的驚喜。李織晏微歎，“今天謝謝你，也謝謝你經常來看小瑤。”夢圓臉頰一紅，有些不自在，“沒有，偶爾。”“那也要謝謝。”李織晏輕笑，“今天麻煩了你一早上，送我回酒店就好。”夢圓沒說話，發動車往酒店駛去。到了地方，李織晏轉過身和夢圓告彆，“回去的路上小心。”誰料，夢圓反手甩上車門，推著輪椅往酒店走去。李織晏一愣，“怎麼了？”夢圓語氣平板，“換個地方住。”沉默幾秒，李織晏問：“去哪？”“......我家。”“這——”“閉嘴！”夢圓凶狠地打斷，“摁電梯！”李織晏聽話地按下樓層。他又驚又喜，又有些難以置信。進了房間，夢圓瞥了一眼敞開的行李箱，指了指裡間，“收拾東西！”李織晏看到她通紅的耳朵和氣鼓鼓的臉蛋，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點燃了這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他手腳麻利裝箱完畢，抬眸正色道：“真要去你家？”夢圓推著行李箱往外走，“昂！”“合適嗎？”夢圓肚子裡的火氣不減反增，“不合適你彆住。”李織晏沉默三秒，“.....我住。”“那就彆廢話！”夢圓拉著他風風火火地退了房，又風風火火把人帶去了家裡。她反手關上門，“你住左手那間。”這半年，何老板小有積蓄，便買下了這間三居室。李織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夢圓的家。溫馨，可愛，色調跳脫。和夢圓如出一轍。夢圓將行李箱推進房間，指了指那扇玻璃門，“衛生間在那，飲水機在廚房。”李織晏發自內心道謝，“謝謝。”他轉了下輪椅，看到了落滿陽光的陽台，以及.....夢圓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臉頰瞬間通紅。她三兩步衝了過去，將搭在晾衣架上的幾件內衣取下抱進懷裡，也不敢看李織晏，掉頭就衝回了主臥。夢圓看著手中的蕾絲內衣，真恨不得一頭撞死了事！她使勁撓著頭發，哭喪著臉，實在是沒臉走出這扇門。一牆之隔，李織晏垂眸。方才的畫麵始終停在腦海中。長得可可愛愛一姑娘，竟然喜歡這麼性感的款式。李織晏眸色漸深。夢圓再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她提著包往出走，目不斜視，“我店裡有事出去一趟，你隨意。”李織晏挪著輪椅追到了門口，“晚上回來吃飯嗎？”夢圓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又說不上哪裡奇怪。她想了想李織晏的情況，繃著臉道：“回來吃。”“好，路上小心。”“砰！”回應李織晏的隻有關門的巨響。李織晏哭笑不得，隻覺得小姑娘害羞起來也可愛的不得了。他轉了個彎去了餐廳，打開冰箱挑了幾個菜後去了廚房。花逐陽適時來電，“去看小瑤了嗎？”“看了。”“嗯，回酒店了？”李織晏唇角上揚，“在夢圓家。”花逐陽沉默三秒，“苦肉計？”李織晏大笑，沒否認。昨夜。李織晏撐著洗手台站了起來，計算了下動線和距離，又想象了下滑倒的場景。在腦海中多次模擬後，他一鬆手，身體一歪——臉上的傷疤扯得生疼，李織晏抬手隨意摁了摁，笑意卻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