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九娘敏銳察覺到吳德山不是個好相與的，而且這兄弟兩個之間也分明不對付。她微微蹙眉，心下有所擔心。吳德明似看出，寬慰道：“彆擔心，你的事情是母親親自過問的。”這一句話像是定海神針，讓春九娘稍稍安心了些。但走到前廳，看到商會管事們時春九娘就察覺事情不對勁。商會除了吳德山，還有十位管事，眼下到場的雖隻有三位，但從他們的神態中，春九娘能夠感覺到輕蔑，那種輕蔑是來源於性彆。“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也想加入商會，真是癡人說夢，當商會是飲酒作樂之地不成！”“趙管事，此話差異，你彆看人家年紀小，但是人家本事大啊，竟然能找到老太太那裡，還能讓老太太替他說話，這可不是乳臭未乾的丫頭能做到的。”“哎，孫管事這話說的對，聽說人家還要參加科舉呢！”三人中另一個坐著的男人說完後，三人笑出聲，笑聲裡儘是嘲笑。“先前說話的叫趙海，負責督查，穿著棕色袍子的叫孫耀光，負責監管，坐著這位叫李海山，負責人事。今日，你就是要找他交商費。”吳德明簡單介紹後，又寬慰道，“他們說的話你彆放在心上，隻需拿出本事證明自己。”春九娘點頭，在三位管事嘲諷她的時候，她也觀察了他們，尤其是吳德山。很明顯，三位管事的嘲諷除了對她的輕蔑之外，還有吳德山的示意。她走到李海山的麵前，將商費交過去。李海山並沒有接，而是同趙海和孫耀光在聊天，話裡話外都是在陰陽春九娘。李海山：“商會成立這麼多年，總有些阿貓阿狗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進商會，也不知道這錢乾不乾淨。”孫耀光：“哈哈哈哈，這不乾不淨的錢商會可不敢收，彆沾上晦氣。”聽著幾人越發得寸進尺的話，吳德明隻是眯了眯眼，沒有上前，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春九娘身上。隻見她身姿筆挺，麵對陰陽怪氣的嘲諷也沒有半分的仿徨，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兒。“商會不收不乾不淨的錢，想必也不會賺昧良心的錢。”春九娘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上的起伏，她始終保持著微笑。“果然，在吳會長和幾位管事的管理下，商會真是清風亮節，公正嚴明，一心為民啊。”如此高捧不光令三位管事臉色一變，有些不自然，就連吳德山也愣了一下，而後略有些尷尬地咳嗽了聲。吳德明眼含笑意地看向春九娘，心生幾分欣賞。“既然我家老太太都開口了，還請諸位同僚賣我一個麵子，收下，且考察一番。”吳德山說話時朝著李海山給了個眼神，李海山看到後，收下春九娘的銀錢，給其寫了收據和票號。 “票號上的日期就是我們考察的日子，你好生準備著。”“謝謝李管事，也謝謝吳會長，替我向老夫人帶好。”春九娘大大方方地回應，她就是走了吳老太太這個門路又如何。能走，也是她的本領。走出商會後，吳德明笑出聲。春九娘不解看過去，就聽他道，“我算是知道為什麼母親願意幫你，因為你像她年輕時候的樣子，不畏強權，有股子闖勁。”春九娘笑笑，“這世道本就對女子苛刻，所以女子想要在男人堆裡闖出一番天地，沒點闖勁又怎麼能行？今日多謝吳先生，改日我請您吃飯。”“為何要改日？”吳德明接話接的太快，讓春九娘有些沒反應過來，更何況現下天色要晚，識趣的人自然不會選擇當日。可偏偏吳德明不是那識趣的人，他揉了揉肚子，“正好我餓了，聽說春娘子豆腐做的不錯，不如就請我吃頓豆腐宴如何？正好，我也可以替春娘子指點指點，畢竟商會的考核還是很嚴格的。”聽到這話，春九娘如何再拒，隻能點頭應下，帶著吳德明回了鋪子。鋪子已經收了，鄭杏兒坐在鋪子裡正等著她回來，但看到跟在她身後的吳德明時，鄭杏兒明顯愣了一下，而後快步走過來。“吳二老爺。”鄭杏兒打了聲招呼後，拉著春九娘走到一旁，“事情沒辦好嗎？他怎麼也跟著過來了？”春九娘剛要回話就聽吳德明的聲音傳來。“我瞧著還沒剩什麼豆腐，春娘子的豆腐宴還能做嗎？”鄭杏兒一愣，“你要做豆腐宴？現在？”這天都要黑了，做完吃完豈不是都要到夜裡了。春九娘乾笑擠眉弄眼，鄭杏兒立馬明白，走過去笑道：“是啊，今天生意好，豆腐都賣完了，不如……”“不如就請春娘子現做吧，正好我也替春娘子檢查下，哪裡需要注意。”吳德明儒雅地微笑著，將鄭杏兒要說的話全都堵住。鄭杏兒被噎了下，看向春九娘小聲道：“我現下知道你為什麼會帶他回來了。”春九娘苦笑，轉身看向吳德明時恢複禮貌的笑意，“那便請吳先生多多指教。”吳德明笑意藏在眼中，“我自當儘力。”鋪子小，吃飯多拘謹，也沒法做豆腐，做飯，春九娘便將吳德明帶回院子。在院子裡支了張桌子，請吳德明稍坐，她去做豆腐。鄭杏兒給吳德明添了茶後便去打下手。“九娘，今日去商會可受到刁難？”“受到了些，不過就是口頭言語間的，問題不大，我可以解決。”春九娘撈出一把提前浸泡的豆子，開始磨豆漿。鄭杏兒便在旁準備備菜。春九娘：“十六號商會會來考察。”“十六號？”鄭杏兒想了下，“那不就是後日，這麼趕的嗎？”春九娘點頭，“商會的人都不想我入會，所以當天肯定會有許多刁難，吳二老爺願意指點幫忙，也是好事。”“好事是好事，就是太折騰人，哪有大晚上要吃豆腐宴的。”鄭杏兒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若是吳德明能夠幫助一二，或許對進入商會的機會更大些。想到這，她也不再埋怨，趕忙備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