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學子中議論聲形成分明兩派。春九娘並不畏懼這些言論，她要讀書，她要科舉，她就是要打破這個世道對女子的偏見！“春娘子，我帶你進去。”“不勞煩先生。”春九娘謝過蘇明淮，挺直腰板，“學生可以自己進去。”蘇明淮對春九娘另眼相看幾分，微微側身，圍觀的學子見此也紛紛側身，很快就讓出一條路。春九娘昂首挺胸，闊步走進書院。“竟然真的讓她進了，這成何體統！”“這是我們書院唯一的女學生，這下可有熱鬨看了。”蘇明淮一個眼神掃過去，學子們立刻噤聲，低著頭小跑進書院。蘇明淮從王翁身邊經過，王翁嚇得垂頭，就聽到蘇明淮淡淡地說道：“王翁是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隻一句話，王翁嚇瞪了眼，他腿腳一軟，跌坐在地。他知道，他這差事算是沒了。書院側對麵的早點攤上。姚文海將發生的事儘收眼底，他眼底有欣賞，“九娘真有她父當年的風範。”說著，他將手裡最後一口包子吃掉起身，又看向坐在對麵細嚼慢咽的孟霽川。“你不是最不愛吃外麵攤上的東西嗎？怎的今日抽瘋要出來吃？”孟霽川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之，“春九娘的父親是誰，怎的沒聽你提起過？”姚文海一驚，忙找了由頭離開，進了書院。孟霽川將手裡隻咬了一口的包子丟到一旁的流浪狗麵前，流浪狗咬起包子就躥進巷子裡，他看向書院。剛走進書院的姚文海，身影匆匆。他眸光沉了沉，起身朝著縣衙走去。-春九娘在蘇明淮的帶領下來到丁字班。丁字班本在打鬨的學子們看到蘇明淮的身影立馬安靜下來，假模假樣地讀死書，實則目光都朝著蘇明淮所帶來的女子身上看去。“春娘子，這是你的班級，“教書的夫子姓吳，等會你就能見到他。在書院裡，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我叫蘇明淮，是書院的執事。”“多謝蘇執事。”春九娘謝過，送走蘇明淮後走進學堂，還沒進去就被兩個少年攔住。“你就是新來的女學生？”蘇明淮一走，丁字班的學子們就鬨騰起來，其中有不少看熱鬨起哄的。春九娘掃了眼，這個學堂裡的學子不過都是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年，個個頑劣。“喂，我們輝哥問你話呢，你啞巴啦！”攔住她的右側少年沒好氣吼道。左側被稱為輝哥的少年掏了掏耳朵，抬手朝著那少年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對待小娘子要溫柔，溫柔懂嗎！”被打的少年叫周浪，聞言捂著後腦勺連連點頭。齊之輝側身單手支撐門框，從衣袖裡掏出一朵紅花咬在嘴裡，用自認為燦爛迷人的笑容對著春九娘。 “小娘子讀什麼書，不如讀讀我，我可比書有趣多了。”說著，眨動眼睛明送秋波。四周看熱鬨的學子瞬間跟猴一樣，起哄叫了起來。春九娘著實被油膩到。躲過齊之輝的抱進了學堂。“我方才進來的時候被門口的王翁攔住。”本被躲過有些不悅的齊子輝聽到這話，立馬又笑著迎上去。“那個老不死的就是屁事多，不過你放心，隻要你跟著我，保證那老不死的不敢攔你。”十五六歲半大小夥就連拍胸脯保證的樣子都十分幼稚可笑。春九娘冷笑聲，聲音淡淡，“王翁攔我的原因有二，一是因為我是女子，他有歧見。二是…”春九娘故意停頓，果然就見少年們追問起來，連齊子輝都忍不住問了聲。“二是什麼？”春九娘看過去，聲音朗朗有力，“二是他覺得這裡是讀書的地方，是最為聖潔不可胡鬨之地，我起初也是這樣以為，可是直到見了你們，方知什麼叫做讀書的地方，什麼又叫做聖潔之地。”春九娘眼神有力量，所看去的地方，少年們都虛心地低下頭，學堂裡的鬨聲瞬間少了一大半。“說的好。”吳夫子剛到門口就聽到春九娘的發言，起初他還很排斥這位安插進來的女學生。本著虱子多了不怕咬的原則，他就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曾想，進來了位明事理，還能鎮得住這幫泥猴虱子。他頓時喜笑顏開地走進去。齊子輝和周浪一看到他進來，這才慢悠悠回座位上坐著。“你就是姚院長安排的旁聽生，春九娘？”春九娘打量了下麵前精神矍鑠的老者，恭敬地作揖行禮，“學生見過吳夫子。”吳夫子一愣，“你沒見過我怎知我就是吳夫子？”“方才蘇執事介紹過。”春九娘如實答之。吳夫子眯了眯眼，“你也見過蘇執事了，很好，你自己挑個位置坐下。”春九娘頷首，從吳夫子手中領了書便挑了個左側最後麵沒人的位置坐下。她前麵的位置沒有人，但桌上有書，應是有人坐的。她將書本鄭重地擺放好，就聽吳夫子說道：“今兒，我們繼續學習八股文……”學堂外，蘇明淮點過名路過丁字班時就見姚文海站在鬆枝下，目光看向丁字班。他隨之一觀，就看到坐在最後麵的春九娘。小娘子格外認真地聽著講課，在一眾瞌睡的學子中分外顯眼。蘇明淮嘴角微勾，收回目光，朝著姚文海走過去。“姚院長。”見蘇明淮作揖，姚文海微微頷首回禮，“蘇執事點過名了。”“嗯。”蘇明淮看向學堂裡的小娘子，停頓片刻道：“院長既重視這位春娘子，為何不把她分到甲字班，那裡的學習氛圍要比這裡好，春娘子在那，也能進步快些。”姚文海眼神略有躲閃，視線從春九娘身上收回，“甲字班皆是成績優異者，她隻是年幼時跟我讀過幾天書，跟不上那邊的進程。”蘇明淮似懂地點點頭，就又聽姚文海說道。“女子，說到底還是要嫁人育子，書，讀的再多又有何用。”蘇明淮一怔，望著姚文海離去的身影，徹底懂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