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威北侯似乎覺得這一記耳光還不夠,還不忘再補上一腳。和譚二爺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不同,威北侯這一腳可是結結實實的踹在了譚二爺的心口上,當場就將他也踹得吐了血。譚二爺這一吐血,倒是把上首矮榻上躺著的老夫人給心疼得尖叫了一聲,顧不得自己的身體才剛好,也要往下撲著去救兒子:“我的兒……”末了老夫人轉頭又開始拍打大兒子,怒罵他狠心。一時間整個房內雞飛狗跳一片混亂,終於,威北侯雙眸赤紅的怒吼一聲:“夠了!”老夫人也是顯然沒想到,一向溫和孝順的老大會突然發難,她一下子也被完全吼愣在了當場,半晌才回過神來。等她反應過來剛要作妖,就見到威北侯噗通一聲朝著她跪下地,而後連續磕了數個響頭,之後才抬起頭,看著老夫人目眥欲裂的吼道:“母親,您也心疼心疼兒子吧!兒子知道,您從小就疼老二,我和老三一直都不如他能討您喜歡!自從父親走後,您一直認為兒子占了侯府爵位,是虧欠了老二,您便一直由著老二胡鬨,無論他惹出什麼麻煩來,您都不惜一切的護著!咱們家的門楣,早就讓他寵妾滅妻做出來的那些混賬荒唐事給糟蹋完了一半!您好歹也看看吧,咱們家現在的兒女議親有多艱難?彆人提到我們家都直搖頭,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前些日子,老二為了瑩姐兒給韓國公小公爺做妾的事情,已經鬨了個滿城風雨了!老三家的大哥兒本來與禦史方家議親都快到了下定那一步了,為什麼不了了之了?母親,您真是不知道嗎?!”威北侯這一番話說得是又快又急,直接就將老夫人問了個啞口無言,也讓旁邊原本還想上來勸解一二的三房周氏也隨著紅了眼眶。她是中意方家那個姑娘的。人品好,性情也溫和,怎麼看都好!可是偏偏家裡……“咱們威北侯府的姑娘,出門給人去做妾,就已經夠荒唐了!可偏偏老二還要拿自己的嫡女去交換,您讓外頭的人家怎麼看,怎麼想?原本,這一切都已經夠讓咱們家沒臉見人了,可現在!長公主那邊是動了真氣,瑩姐兒的事情,是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從房間裡衣衫不整的拖出來的!如今滿京城上下早就已經傳遍了!同時傳開的,還有長公主的那番話!若是不能給她個合理的交代,便從此不和我們威北侯府的女眷同席!母親,您告訴兒子,兒子現在該怎麼做,能怎麼做?!您這是要我們闔府上下的兒女,都去給老二父女倆的荒唐陪葬嗎?!”威北侯痛心疾首的話,讓原本還想開口反駁他兩句的老夫人也徹底啞了聲。 她不知道老二的舉動荒唐嗎?她當然知道。隻不過,之前的種種荒唐,那最後她哭一哭,鬨一鬨最終不也由大兒子出麵給處理好了嗎?所以,她也就習慣了去索取,去理所當然的享受著波及不到她身上的所謂母慈子孝,兒孫滿堂。隻要關上門,院子裡是和氣一片,外麵的事情,她就隻當耳聾眼瞎了。可是現在,這份淩駕在另外兩房慘烈犧牲上的家和萬事興,顯然是維持不住了。“母親,兒子也想過了,既然您一直覺得是兒子襲爵占了二弟的位置,那明日兒子便上書請旨,將這威北侯的爵位讓給二弟!兒子隻有一個請求,兒子要分家!”威北侯如今的能力雖然比起彆家那些優秀的後輩還有些許差距,可是在眼下,卻算得上是威北侯府的定海神針了。他做出這個決定,顯然是老夫人沒想到的。等到回過神來,她立刻就尖叫著表達了她的反對:“不,不行!老大你不能這麼做!這爵位可是你父親傳給你的,你怎麼能,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呢?還有分家,你若是走了,那你弟弟怎麼辦?他,他會活不下去的。”老夫人雖然偏心眼,但卻不是真的傻。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裡,也隻有老大能夠拿得穩威北侯的爵位,也隻有他,能夠支撐得起整個譚家。如果將這爵位交給老二,怕是不出半年,整個威北侯府就會被他敗得精光不剩!她是要拿著爵位的事情威脅老大讓他聽話,卻並不是要老大直接撂挑子不乾啊!“為什麼會活不下去?”威北侯沒開口,倒是旁邊的王氏忍不住譏諷的笑出了聲:“母親之前不是每次都說,是侯爺占了二叔的爵位,所以二叔現在才窩在府裡抑鬱不得誌的嗎?如今侯爺將爵位還回去,那二叔的日子應該是如魚得水才對。說不準威北侯府在他的統管之下,還能更上一層樓呢!”“你放肆!王氏,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就是你,若不是你的蠱惑慫恿,我兒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決定嗎?!”老夫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所有的錯處都甩到了王氏頭上。反正不管怎麼說,她是不可能有錯的!“母親,這件事情與王氏無關,是兒子早就在考慮的決定。”威北侯抬手攔住了王氏要下跪的動作,開口十分平靜的對老夫人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您疼愛老二,處處願意為他考慮,兒子也有子女,兒子也要為他們的未來考量。兒子願意讓出爵位,隻是希望能夠給兒女們換一份出路。”威北侯這次是鐵了心了。譚二爺是他的弟弟,這個關係他脫不開,可這是他的責任,不是他兒女的。他不能讓他的兒女也跟著一起受罪連坐!“大哥,我們也願意分家!”急匆匆趕過來的譚三爺也是二話沒說的過來跪在了威北侯的身側,仰頭看著被這一連串變故震得目瞪口呆的老夫人。要說這整個威北侯府裡,除了庶支,最倒黴的就是他們三房了。按說他是小兒子,本該獲得父母最多的關心。可偏偏老夫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門心思的偏疼二房。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他這個弟弟做什麼都要讓著二哥。後來父親病故,大哥承襲爵位,原本他們三房是想離開侯府去生活的,但是母親舍不得老二出去受苦,又不願意隻留了老二一家在侯府受人詬病,所以就強壓著不分家,非要他們三房也跟著一起在侯府裡。好處是半分沒有,但是惡名什麼的,他們三房就得一起陪綁。現在,自己大兒子的婚事更是一拖再拖直到這次再次毀於一旦。他是真的受夠了!哪怕出去之後的日子過起來再差,難道還能比現在更差嗎?!“你們,你們這是要忤逆嗎?!”老夫人捂著心口,連連後退了數步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他愣愣的看著麵前跪著的兩個兒子,再看了一眼旁邊癱軟在地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氣的二兒子,一瞬間隻覺得心如死灰。很明顯,自己的兩個兒子,這是和她離了心了。“就,就是!大哥,三弟,你們看看你們都將母親氣成什麼樣兒了?我知道,你們就是看不慣我,覺得我拖累你們了!好好好,你們不用走,我走!我這就搬出府去,再不礙你們的眼!隻求你們能夠好好照顧母親!”論演戲,在場的無論是誰怕都不是這位譚二爺的對手,他捂著胸口掙紮著過來,一頭就栽倒在老夫人麵前聲淚俱下的哭道:“母親,兒子再不能在您膝下儘孝了。”譚二爺閉口不提要繼承爵位的事兒。倒不是他不想,而是譚二爺也十分清楚他自己的斤兩。若是真的按著老大所說,將這爵位接下,那憑著現在他的本事,怕是過得還沒有現在這般安穩自在呢!“老大,老三,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我們是一家人,又不是有仇有怨,好好的分什麼家?”老夫人心裡一陣痛苦,不過緩過神來之後,她也知道這會兒確實已經不是再繼續裝聾作啞就能糊弄得過去的了。所以他隻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立刻給出了決斷。“這件事情你們說的沒錯,確實是瑩姐兒做的過了。可是如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們也是做長輩的,總不能真的就這麼看著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去死吧?”老夫人看向王氏,隻是此時也不知道是真的心中所想還是情勢所迫,總之言語裡已經帶上了顯而易見的哀求:“老大家的,你也是看著瑩姐兒長大的。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讓你們為了難,可是總是要求個解決之道的,不是嗎?所以還得麻煩你們,麻煩大家一起想想法子。母親保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母親絕對,絕對不會,也絕對不可能再為了二房的胡作非為來為難你們!若是再有下次,也不用你們說什麼,母親親自開口去請譚家的族老們過來開祠堂,將老二給逐出府去,這,這總可以了吧?”可以說,這已經是老夫人能夠做出來的最大的讓步與妥協了。威北侯與王氏對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老三,見他的目光裡也有妥協之意,想了想也知道這次分家是第一次提,想要直接達成目標肯定是不可能的。隻要能夠得到母親的這個妥協,就已經是他們能夠得到的最大成果了。最終商量的結果,也就是王氏先帶著重禮登一次館陶公主府的大門,好歹先去向館陶大長公主賠個罪,最好是能探一探館陶大長公主的口風,好歹也要先弄明白,如何才能讓館陶大長公主滿意才行。王氏也沒有耽擱,當即就去開了庫房,取了禮物出門。至於府裡的事情,則是由威北侯親自處置。首先是將譚二爺與譚婉瑩父女倆送去了祠堂罰跪,至於剩下的閒言碎語,則是由周氏出麵,對底下人進行敲打。至於汪氏,她能夠出麵將二房的事情給穩定好,那就已經是燒高香了,至於旁的……想指望,怕也是沒法指望的。王氏身為威北侯夫人,親自登門,館陶大長公主就算是心裡再有氣,也不能真的將她擱在門口不管。再說了,威北侯府的官司,京城裡也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長房也是被二房那不爭氣的陪綁,所以館陶大長公主倒也沒有為難王氏,很快就有人過來,請了王氏進府。“夫人不必多言,本宮知道你的來意。家裡有這樣的後輩,對於夫人來說也是噩夢一場。如今家裡的其他兒女被這一個禍害,讓你不得不出門為了她周全。這也就好比頂著屎盆子開口,張一回嘴,實在是不容易。本宮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那樣的孽障留在家裡,送去彆家都是禍害,倒不如乾脆利落些,也來個有情人終成眷屬。之前不是說,這位庶女是個有大主意的,之前哭著喊著要去給人做妾,甚至為了達成心願,還要讓家裡的嫡女陪綁來達成她的所求?如今好了,本宮成全她,就讓她去薛家為妾吧!”館陶大長公主也是個實誠人,一開口就直接說出了她的要求,乾脆而直白。王氏聽了館陶大長公主的話也是在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好在不是彆的什麼懲罰,這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求之不得。自然是開口毫不猶豫的就點頭同意了,末了還不忘再對館陶大長公主道謝,而後方才一身輕鬆的出了館陶大長公主府,歡歡喜喜的迅速趕回了威北侯府,隻希望趕緊將這件事情定下來,也好過繼續懸著讓大家都不安心。然而讓王氏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回家隻是將這個處置結果一說出口,率先跳出來反對不同意的,竟然是跪在地上等著接受懲罰的譚婉瑩。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抬起頭,毫不猶豫的開口對著王氏道:“不,我不去!我不同意去薛家為妾!這件事情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才不要嫁去薛家,我不同意!”
第96章 拒絕(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