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知道為何娘親對她如此冷待，又請了許多師傅教她庶務、女工、詩畫。忽冷忽熱總讓她心生疑惑。陶氏原來是尚衣局的繡娘，又怎會來給她當奶娘？現在她拿到了這塊錦帕，自是一切真相大白。不是親生的，自然不會親近。教她那些東西，大概就是為了做給某些人看吧。這帕子上的內容是周泉母親所寫，又是秘密，周泉自是隨身攜帶。帕子上說要讓他牢牢困住自己，又是為何？章曉嵐多年的疑問有了些答案，心中枷鎖便瞬間消失。但新的疑問來了，她到底是誰的女兒？“章娘子，門外有兩個少年自稱是韓家兄弟，說是找您有要事稟報。”柔娘在門外低聲說。章曉嵐本來也沒睡，應了柔娘，收拾好情緒，就出了房門。韓氏兄弟已經被帶了進來。韓柏光看到柔娘很驚訝，韓昌樹則是一臉好奇。章曉嵐讓柔娘也在一旁坐了。“說吧，都是自己人。”韓柏光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老老實實把自己探聽到的事說了出來。“我阿爹絕不可能與人相鬥！更不可能把對方打死！”柔娘聽到韓柏光打聽到的事一下就站起來，雙眼紅腫，眼眶蓄滿了淚水，身軀輕輕顫抖，用力握緊了拳頭，手心被劃破都不覺得疼，隻是說著爹爹冤枉。章曉嵐好不容易將她拉下來，讓韓家兄弟去準備傷藥。“這是官府的文書，如果事情不是這樣，那麼就是對方把事做成了這樣。”章曉嵐小心處理了柔娘手上的傷口，帶她進了廂房。“不是相鬥，他們是去找我的。”柔娘兩眼仿佛失了神，“我那日回去，到家就發現不對，爹娘都躺在**，鮮血流儘，早已斃命。”“我想去縣衙報案，外邊卻傳來搜查的聲音，我急忙躲到一旁，卻見來人都是些流氓草寇。”“我屏息躲在一旁，那流寇搜索一番沒有放棄，隻說主家說了，要斬草除根。”“嗬，我爹娘已死，斬草除根，不是找我，又是找誰？”“我隻能裝成仆婦婆子，來城裡一家一家問，我才能在章娘子這兒待著。”“否則，我早已是刀下亡魂。”“如今，他們還敗壞我爹娘的名聲，說什麼互毆致死，不過是被錢封了口！”柔娘笑得淒慘，章曉嵐默默摟著她的肩膀，讓她有些安慰。“那些流寇，會不會是周泉下的手？”章曉嵐覺得怕是那塊帕子惹的禍。柔娘看著她，瞪大了眼睛，“難道……”“這塊帕子上說的可不是一件小事，是我的身世，也是周府的陰謀。”章曉嵐不忍柔娘折磨自己，“你可以恨我。”“恨你什麼？”柔娘猛地抬頭，雙眼盛滿怒火，“你從未做什麼，事是他們辦的，人是他們請的。難道因為你贖了我，我就該怨在你頭上？那這世上哪裡還會有好人？” 章曉嵐啞口無言。她隻是覺得，與其傷害自己，不如恨她，至少柔娘不是會傷人的性子。卻沒想到，柔娘比她看得清楚。被傷的哪裡有錯，錯的都是傷人的人。若是幼時能明白這個道理，她又怎會為了一點愛護，被周泉騙了這麼多年？章曉嵐安撫好柔娘，隻說晚飯她會帶回來，便出門去風華樓。不過沒想到韓家兄弟還沒走，隻是在門外站著。“怎麼還沒走？”章曉嵐前邊繼續行走，韓氏兄弟在後邊跟著。“柔娘子在院子裡，我們兄弟不好長待。”韓柏光跟在章曉嵐身後，“隻是太太如今要多養一人，我們那武藝師傅就不必再請了吧？”他問過師傅，章娘子給他的束脩著實不低。如今他們兄弟身上也有些功夫，不再請那師傅，還可以省下一大筆錢。章曉嵐有些意外，也覺得是韓柏光的行事風格。“不必擔心，我還有些銀兩，你們且安心學，待到月末，你們交上功課，我自然要安排你們做些正經事。”韓家兄弟頓時抬起頭，兩眼放光。“好了，我到了，你們先回去吧。”章曉嵐指了指前邊的巷子，“努力完成功課，學好功夫，很快就能幫我辦事了。”韓柏光兩人點頭應是，還是把她送到門口才離去。章曉嵐心中有些激動，她抓住了周泉的把柄，接下來看韓氏兄弟如何經營鋪子。沈婷，你覺得你能和周泉能到哪裡？進門的瞬間，眼角餘光看到那小二躲在牆角。他到底意欲何為？迷暈她？把她扔進狼窟？還是直接找了人讓她當眾失節？章曉嵐把自己帶入到沈婷的行事風格，嘗試著想出她接下來的動作。但似乎都不像，她如果出了事，無論哪一種，風華樓都逃脫不了乾係。風華樓的東家倒是神秘得緊，她從未見過，平日都是張管事在張羅。砰！突然有顆石子打到了她的頭。章曉嵐四處看看，就見天冬在一處院牆上扒著。還好這會兒每個人都已經在乾活，天冬不至於被發現。天冬指了指包裹石子的紙，便隱了身形。章曉嵐知機，不動聲色把紙取下來，石子放入袖袋。“沈婷見道，獲藥，或與風華樓有仇，一石二鳥。”章曉嵐自是佩服天冬的能力，這種隱秘的事都能查到。她看到這張紙條才想起來，沈婷和風華樓是有怨的。當年她初升管事，安排送禮出錯的時候，就是在風華樓。她罵了她，帶她賠禮道歉也是在風華樓。如今，她大概來一次風華樓都會想到那天的羞辱。這樣看來，除了她，還能打擊風華樓的生意，對沈婷來說確實劃算。說不定她還覺得，風華樓若是因此倒了，她還能趁機買回去，她再也不會覺得被羞辱。理清了思路，章曉嵐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太陽一點點落下去，風華樓再次喧鬨起來，章曉嵐也接到了前邊小二的菜單。水晶龍鳳糕，刑部官員所點。看來就是這個了，章曉嵐把漿磨出來，和粉成型，放進蒸籠。隨即像是突然腹痛，章曉嵐捂著肚子叫起來，“哎呀，肚子好疼，我得去廁所。”說著把蒸籠托付給前來看糕點好了沒的小二，章曉嵐急匆匆就離開了。小二等到蒸籠白霧繚繞，也沒等到章曉嵐。掏出懷裡的粉末，裝作看糕點的樣子，撒了進去。“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