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嵐昨日一番忙碌，晚上睡得沉，起得有些晚。正急著出門，發現門口坐著一個婦人。打眼一看，那婦人竟是周泉的外室。章曉嵐不想和周泉有任何牽扯，她那日也隻是想做個善事，以求佛祖能保佑她的阿寧能少受些罪。今日她怎麼找到了這裡？越過周泉的外室，章曉嵐急著往風華樓趕。誰知那外室也跟在後頭，靜悄悄的，若不是章曉嵐幾次回頭，都不知道她還在。快要到風華樓的後門了，章曉嵐不想多生事端，閃身進了旁邊的一個巷子。那外室果然也跟上來了。“你想做什麼？”章曉嵐開門見山，“那日柏光已經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你又為何來我家門口等著？”她時間緊，沒必要浪費在不相乾的人身上。“小女子雖是自由身，但仇恨未報，父母慘死，怎麼背井離鄉，獨享太平？”那外室眼含熱淚，眼中恨意非常，“我做外室也是兩人都願意的，憑什麼仗著手中權勢，就能殺我父母，占我家園？”沈婷乾的？還是周泉乾的？章曉嵐覺得是沈婷。如今周府兩個主子生了嫌隙，沈婷向來是她不痛快，所有人都要不痛快的性子。但殺人占地，就是過了界限。“你先去買些吃的，我大概晚間回去。”她實在著急，給外事撇了十幾個銅板就急哄哄走了。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她不方便離開，便讓後廚的一個小男孩給韓柏光帶了信兒，讓他未時去找她。休息時間一到，章曉嵐打開門就看到韓柏光。關上門，把食盒遞給韓柏光，兩人走到旁邊的巷子。“你和我細細說說那日你贖回周泉外室的事。”章曉嵐的話讓她驚訝，畢竟那日外室拿了自己的身契就走了。略想了想，韓柏光條理清楚說了一遍。“你那日說她直接回家去了？”章曉嵐皺眉。“是，我從牙婆那裡為她贖身，身契還給她，她聽了太太吩咐我的話，就自己走了。”韓柏光心有疑惑。章曉嵐怎麼會突然提起那人？“那外室來找您了？”韓柏光猜測，除了這個，章曉嵐根本不會想起這個人。“她早上堵在我的門口，說要我收留她。”章曉嵐點頭。“還說她父母慘死。你可知她家在哪裡？”韓柏光想了想，“我隻看到大概方向，並沒有確切位置。不過兩人慘死，巡街的金吾衛和縣衙應該都有動靜，我去詢問一番，應該就知道得差不多了。”“好，你去吧，不要太過張揚。如果這是真的，那沈婷的手段比我想象中要狠厲許多，你還有一家子親人，彆讓餓狼跟著你進了家門，害了家人。”章曉嵐眼中有些凝重。 韓柏光點頭應是，提著食盒離開了。章曉嵐轉身回後廚，眼角餘光看到那個小二在一旁探頭探腦。她常在內宅，見得最多的是掌櫃們的陰謀，後宅女子的勾心鬥角。見過因此沒命的，但像沈婷這般心狠手辣，幾乎沒有。快速進門，章曉嵐麵色不改去取飯食，坐在一旁安靜吃著。林氏看章曉嵐安靜吃飯不吭聲，就和旁邊的婦人小聲說著，“難道章娘子和那坐輪椅的吹了？”“你看她不吭聲就想著人吹了？難道為著男人還能茶不思飯不想？”這婦人很是羨慕章曉嵐的手藝，也佩服她從夫家出來還能自立自強。此時皇宮裡也在議論。“你對那婦人真的有意？”皇帝對臣下的婚事沒什麼興趣，但唐立風和他自少年相識，也曾在同一家書院進學，感情自然和其他人不同。“是。”唐立風落後一步，跟在皇帝身後。兩人在宮殿間的遊廊慢慢走著。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個閣樓。上了二樓，內侍奉上香茗，茶味清香，窗外的桂花香味隨風飄揚上來。“雲川，你和我說實話，你到底看上那章娘子哪裡？”許久沒聽到皇帝叫他的字，唐立風愣了一下，腦子飛快轉動。“大概，是因為她身上總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吧。”安心的力量？這倒是皇帝沒想到的。他原以為是因為章娘子的美貌，亦或章娘子出眾的手藝。皇帝向旁邊的內侍招招手，內侍把端著的托盤呈到唐立風的眼前。“這是……”唐立風不太明白。“你且打開看看。”皇帝似乎全部心神都在品茗上，隻說讓他先看。唐立風心有疑惑，揭開蓋著的黃綢，托盤上是一卷刺繡的經書。抬眼看內侍，內侍微笑向他點頭，他以黃綢襯手，翻開經書細看。“這是那章娘子繡的。”皇帝不慌不忙拋出一個炸彈，“郝雲之前找她繡的，還不錯。”“郝雲的眼光你是知道的，身份乾淨，品行尚可，一手紜襇繡堪稱頂尖。據說如今在風華樓做點心，怎麼樣？”皇帝身處皇宮大院，鮮少出門，對章曉嵐好奇得緊。“如果想知道，您不如問問秦王殿下。聽人說，若是想見親王殿下，在風華樓守上一月，定能見到。”唐立風明白皇帝對章曉嵐的欣賞，談話間也開起了玩笑。皇帝似是想到什麼，鳳眼微眯，隨即笑起來，“我原本是準備禦史中丞給你來做，等你有些功績再升到禦史大夫。不過如今你看上了章娘子，她那前任夫君就是禦史台的侍禦史，你可要直接做禦史大夫？”皇帝眼中帶著戲謔，唐立風向來端方，他也想知道唐立風會不會為了章娘子徇回私。唐立風讓內侍收了經書，起身走到皇帝前麵。彎腰行禮，“皇上雖可授禦史大夫之職，臣一無功績，二無人心，不可。皇上循舊曆即可。”“無趣。”皇帝撇撇嘴，作勢要趕走他，“走吧走吧，整天跟個老頭子一樣。”唐立風行禮後，跟著內侍離開。“卓林，你說雲川今年多大了？我總覺得從我認識他，他那張臉就沒變過。”皇帝起身準備下樓。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連忙上前，“皇上說笑了，唐大人今年也不過堪堪二十五罷了。”“看他那做派，朕還以為他三十了呢！”卓林但笑不語。————砰！沈婷拿茶具往牆上摔，還是覺得不解氣。還要再摔，翠柳跑過來攔住她。又給旁邊的侍女打眼色，讓她們把碎片收拾了，又呈上新的茶水。“太太這是怎麼了？”翠柳扶著沈婷坐在榻上，努力安撫她。“如今成婚才幾個月，夫君就已經不進我的房。今日我去前院尋他，他竟然不見我！這叫我如何不生氣？”沈婷眼眶通紅，胸口起伏不定，扶著翠柳的手都在顫抖。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了夫君的心，之前明明都好好的啊。“許是上次太太帶人去那外室處，下了老爺的臉麵。男人嘛，在人前都是要臉的，太太軟著些，多去幾趟，老爺也就和您和好了。”翠柳安慰沈婷。“可我咽不下這口氣。”沈婷如今想起來還是覺得胸口堵得厲害。“那便找彆的來放了這口氣，拉回老爺的心，太太想要什麼沒有。”“你讓人和那風華樓的小二說，月底我賞他些銀兩，他就可以風風光光迎娶愛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