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淚水掛在睫毛上,將落未落,像是早晨的露珠般,牽動心弦,蘇柔兒無聲的哭泣,比大聲的指責,更讓人觸動。一向清冷平靜的顧斐,此刻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上前走了兩步,伸手想要擦掉蘇柔兒頰邊的淚水,從此將她護在羽翼之下。“柔兒,你在這裡,讓為夫好找,”說話的是蘇柔兒的夫君孫謙。蘇柔兒前腳帶著顧斐離開,孫夫人後腳就讓人去通知了孫謙,她隻是利用蘇柔兒引開顧斐,又不是真的要給自己的兒子戴綠帽。聽到聲音,顧斐收回手,背在身後,然後才緩緩轉過身子,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孫謙走到蘇柔兒身邊,拿著帕子替蘇柔兒擦掉眼角的淚,開口安慰道:“父親突然過世,我知道你心中傷悲,但也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一切都有我在呢。”隻是他拿著帕子的手在碰到蘇柔兒的時候,蘇柔兒的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這是長時間被打罵的人,才會出現的應激反應。很顯然,蘇柔兒身上的傷已經找到了元凶。“孫公子,令慈讓我過來看看墓碑,”顧斐開口,想要分散一些孫謙一直盯在蘇柔兒身上的注意力。孫謙應聲轉過身子,像是這才發現顧斐似的,拱了拱手,說道:“抱歉顧大人,拙荊因太過傷心,我要先去送她回去。”“無妨,隻不過明日孫大人便要下葬,墓碑的事情,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顧斐才不願意這樣的人和蘇柔兒獨處,最起碼他在的時候,不允許。餘光掃過蘇柔兒,隻見她已經止住了眼淚,站在孫謙身後垂著頭,身子忍不住的發抖,一副害怕極了的模樣。聞言,孫謙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後對蘇柔兒道:“娘子可還行?能不能自己回去?”蘇柔兒乖巧地點頭,然後俯身行禮,拜彆了兩人。待蘇柔兒的身影消失,孫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眸光,帶著顧斐從另一條路去往後院刻墓碑的地方。隻不過走著走著,顧斐突然停下了腳步,往身後看了看,然後突然慌亂:“孫少爺,我此次前來是帶著家眷過來的,但現在她沒跟上來,我要去找一下。”“顧大人莫急,許是去了彆的地方,我這就讓下人們找一下,等找到了直接去後院裡和顧大人彙合就是了,”孫謙答道。一開始孫謙還不知道孫夫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怎麼會讓顧斐和蘇柔兒單獨相處,現在聽到顧斐這樣說,孫謙心中了然。母親支走顧斐,難道是為了對付顧斐口中所謂的家眷?這家眷到底什麼來曆,能讓母親如此大費周章。孫謙本以為這樣說,就能先將顧斐帶到後院,讓孫夫人的計劃順利進行。卻不料顧斐直接調轉了腳步,說道:“那怎麼行?我家漪兒最是膽小,若是嚇著了,可不得了。” 說完,也不等孫謙回話,腳步匆忙的便朝著外邊走過去。等孫謙回過神來的時候,顧斐已經走遠,隻能咬了咬牙,恨恨地對著身後的小廝吩咐道:“快去通知母親,讓她動作快一點。”顧斐走到孫府門口,果然不見雲漪蹤影,不僅是雲漪,連孫府的家眷也一個都不見。幸虧他讓夜羽一直守在暗處,邁步走出孫府,夜羽駕著來時乘坐的馬車,已經悄悄跟在了身後。“人呢?”“被套在麻袋裡,扔在馬車上,一路朝著郊外而去了。”糟糕,孫夫人想要殺人滅口,又要不被牽連到,肯定是找個偏僻處,直接把人處理掉。顧斐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剛才在麵對蘇柔兒時,卻還是沒忍住,多耽誤了一些時辰。現在馬車不止已經走到了哪裡。想到這裡,顧斐心中一緊,掏出匕首斬斷了馬身上的繩索,翻身上馬,飛奔而去。夜羽看著沒有馬的馬車,心中一陣唏噓,明明就是很在乎雲娘子,卻偏要裝作不在乎的模樣,主子這嘴硬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雲漪悠悠醒來,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頭還有些發暈。身下一晃一晃的,耳邊能聽見馬蹄聲和馬嘶鳴的聲音,顯然是在馬車上。動了動手腳,卻發現自己手腳都被捆著。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孫夫人的報複,雲漪儘力扭動手腳,想要掙脫束縛。求生的本能讓她拚儘了全力,畢竟現在若是還把希望寄托在顧斐身上,就更像是癡人說夢了。可繩子綁得實在太緊,沒動兩下,雲漪手腕腳腕處的皮膚便被磨破了。她沒有放棄,繼續大力扭動,並用手腳來回蹭著能夠觸碰到的地方。鮮血不斷流出,手腕處的粗麻繩直接紮進了肉裡,刺痛。可也濕潤了肌膚,雲漪本就細軟的手,借著鮮血的潤滑,竟然從粗麻繩裡鑽了出來。雲漪摸索著解開綁在眼上的黑布,和腳腕上的麻繩。幸好綁著麻袋的繩子已經鬆開了,雲漪順利地爬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也不知道馬車要帶著她往哪裡去,卻也知道,此刻不能輕舉妄動,以免驚動了外邊趕車的人。一番思索後,雲漪伸手撕下身上的裙擺,沿著馬車縫隙扔了出去。紅色豔麗,希望顧斐如果能趕來,可以看到她留下的這些碎布。感覺到馬車速度慢了下來,雲漪急忙又把手腕腳腕上的麻繩纏上,鑽進麻袋裡,裝作還沒有醒來的樣子。馬車停下,車門打開,雲漪感覺到自己被人抬了起來,然後被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然後是鐵鍬挖動土壤,和土落地的聲音。這些人是想挖個坑把她活埋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雲漪此時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悄悄從麻袋裡鑽出來,直到自己體力上不占優勢,立馬開始朝著山林裡狂奔。山間寂靜,雲漪發出的動靜很快驚動了正在挖坑的兩個小廝,他們扔下鏟子,朝著那抹紅色身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