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第五章--第六章(1 / 1)

第五章在陰暗中,阿倫的情況好了許多,但他的呼吸仍是急促了,蔚藍色的瞳孔中染上了些許的混濁和迷惘。直到繆諾琳又問了一次他到底怎麼了,他才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小師妹,真的不知道,不過我想,我這次可能惹上大麻煩了。”繆諾琳探了探阿倫的額頭,冰冷無比,但摸摸他的手心,卻是熾熱一團,她合緊了嘴,掀開布簾一角,往太陽的方向看去,除了稍稍刺目,一切無恙。她坐到了阿倫身邊,輕聲分析:“自我……我們身體裡開始流淌出銀灰色血液,除了開始的一段時間,我們會怕光怕熱,之後我們一切都與常人無異的,這種低等亡靈的缺陷是不可能出現在我們身上的……”阿倫縮了縮身體,雙手環抱胸前,腳也縮到了椅子上,沉聲問:“小師妹,你到底想說什麼?”繆諾琳皺著眉,沉聲說:“阿倫,無論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我們是亡靈裡最高等級的惡魔,完全不畏懼普通亡靈所畏懼的一切。你忽然出現這種情況,那麼,你很可能被詛咒了,也可能是染上了某種可怕的病毒。”阿倫眉頭跳了一跳,內心卻沒有太多的恐慌,太多生與死之間的經曆將他的內心磨練到了麻木不仁的境界,他甚至還笑了笑,安慰繆諾琳道:“小師妹,不必太擔心,說不定是什麼突發性症狀……”繆諾琳冷冷的打斷了他,說:“突發性症狀?阿倫,這麼多年來,你有感冒過嗎?你有發燒過嗎?你會喉嚨痛嗎?沒有,一次都沒有吧!因為我們是踏足在生死邊緣上的惡魔!告訴我,你最近見過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阿倫看著繆諾琳眼中深深的關切,胸口暖了一暖,牽了牽嘴角,便將最近所發生的人和事一一講述了出來。繆諾琳中途聽得很細心,一句話也沒插,但當她聽完,第一句話就說:“我說阿倫,你對鳳雅玲真是有情有義啊!”阿倫迎上了繆諾琳的目光,說:“小師妹,假如你身處在鳳雅玲的位置,我也會一樣待你的。”繆諾琳終於勉強笑了笑,但她很快又斂起了笑容,正容道:“有幾個人是特彆可疑的。第一個是洛塞夫大主教,第二個是神龍的女皇,第三個是波特,其中洛塞夫的嫌疑最大,因為他代表的是神,代表著世界上最光明的一切,而你是黑暗中的惡魔……”阿倫搖了搖頭,顯然不能接受洛塞夫陷害自己的可能。繆諾琳沉吟道:“阿倫,他也未必想害你,說不定是想幫你抹去身體上亡靈的氣息。或許,那些烙在你靈魂中的光明烙印,今天剛好到了發作的時間。”抹去亡靈氣息,重新成為一個人,身體中重新流淌出正常人的血液……阿倫臉上竟無法抑製的流露出了喜色,哪怕他深深知道這不過是繆諾琳的一個假設。繆諾琳不無失望的看著蜷縮成一團的阿倫,輕聲道:“阿倫,假如你不再是一個亡靈惡魔,那麼你的一切力量將隨之流逝,你不再是一個絕世強者,不再可以傲立於人前,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要過普通人的生活了。”阿倫的目光茫然了一下,立即又恢複了清晰,微笑道:“小師妹,假如真是如此,那也不錯啊!”繆諾琳表示無法理解的頂了頂下巴,才說:“假如你的敵人知道你成為了普通人,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你嗎?”“……”對於此,阿倫隻能閉上嘴巴了。“除了洛塞夫大主教,鳳慕雪和波特的可能性也是相當大的,但恐怕隻有洛塞夫的動機有可能是良性的,其餘兩人真有動過手腳的話,居心亙測啊……”在兩人對話時,阿倫隻要一有時間,就不停的喝水,就像一個在沙漠中缺水多時的旅者,這看得繆諾琳不由得眉頭大皺。這時,馬車停了下來。繆諾琳掀開布簾一角,看了看窗外天空,烈陽正被一團烏雲擋住,令天色陰沉了許多,她輕聲道:“阿倫,皇城到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還要好好想想。今晚我將入宮參見鳳慕雪,到時我再去找你。”“嗯……”阿倫無力應了一聲。內皇城的城門外,阿倫腳步軟弱,令他腳下的步伐看起來更輕飄飄了。幸好沒走幾步,不知道到哪裡去了的宋錦陽主管重新出現,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快步跟上,大膽來到阿倫身邊,攙扶了阿倫一把。阿倫側頭對宋錦陽微微一笑,以示感激,但那笑容中明顯帶著一絲疑惑,宋錦陽像是心虛,又再微微地垂下了頭。內皇城的大廣場上停泊有幾十輛專用馬車,當阿倫快要走上其中一輛馬車時,猛烈的陽光又再從濃雲中噴出,這幾乎令阿倫再次站立不穩,身體內部**成了一團,但他強咬牙關,硬是沒讓自己倒在熾熱的碎石地麵上。同時,阿倫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宋錦陽手中攙扶的力氣明顯增大了。剛在馬車裡坐定,阿倫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四周,從茶幾托盤下取出一瓶用來衝茶的清水,也不用杯子,一扭開瓶蓋,就將整瓶水灌進了喉嚨裡。宋錦陽眉目裡帶著憂愁,但他一聲不吭,默默的將所有的布簾全部放下,當他在阿倫對麵坐下時,發覺對方的眼睛裡全是深深的疑惑。沒多久,負責駕禦馬車的禦者將他們帶到了阿倫所住的庭院,阿倫自覺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乾了一般,完全是靠自己的意誌,才能慢慢走回到房間裡,雖然過程隻是短短的幾十步距離。宋錦陽侍侯阿倫坐好,又很自覺的用最大的水晶玻璃杯子盛滿了水,放到阿倫麵前。阿倫的胸口一陣鬱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喉嚨深處甜甜的,阿倫慌忙合緊了嘴,沒讓這口銀灰色的血液給噴了出來,全身上下漸漸被滲出的冷汗給濕透了。他一手按撩住微痛的胸口,一手抹了抹迷檬的眼睛,發覺宋錦陽已經拿著一個痰孟,站在自己身邊。阿倫微微急促的喘著氣,手一掀,那頂厚長的帽子立即被掀了下來,英俊的麵龐因為痛苦而變得有點扭曲,一雙本應深邃的眼睛渾濁一片。宋錦陽看得一陣心慌,剛想後退兩步,阿倫的手已經閃電般探出,緊緊的扣在了他的喉嚨上,“當”的一聲響,痰孟頓時從宋錦陽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阿倫咽了一下口水,硬生生將那銀灰色的血吞回到喉嚨裡,才冷冷的說:“宋錦陽主管,我很感激你前麵的一臂之力,但我並不是一個善男信女,討厭有人在我麵前隱瞞些什麼!”阿倫曾在皇宮裡放倒五百精銳的事跡,宋錦陽作為主管之一,可是略有所聞的,他絲毫不懷疑扣在自己喉嚨的手指能立即洞穿自己的生命,但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阿倫冷笑道:“宋錦陽主管,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死亡也不是唯一的終結,我知道有不下千種的方法,可以令人生不如死的!”宋錦陽眼中閃過了驚慌恐懼,嘴唇再次一動,但仍是什麼也沒說,一陣沉默過後,乾脆閉上了眼睛。阿倫心中湧起怒氣,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強控著翻騰不休的內息,又冷冷道:“主管先生,看樣子,你是再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人、孩子了……”話未說完,腦袋又是一陣刺痛的暈眩,身體的力氣終於被抽得一乾二淨,那隻曾經強而有力的右手無力地從宋錦陽身上滑落。宋錦陽歎了口氣,後退了幾步,卻沒離去,而是找了一塊乾爽的毛巾,又再上前為阿倫輕輕抹去那不斷滲出的冷汗。一陣深深的沉默後,宋錦陽忽然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原本,我是一個專門侍奉女皇陛下的內侍……三個月前的一天,女皇忽然得了一個急病,開始時的症狀,就是怕光怕熱,全身無力……就與你現在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他換了一塊乾爽的毛巾,又低聲說:“那一天之後,我就被調離開了女皇身邊,而和我一起侍奉陛下的另外三個內侍,現在全部下落不明……”阿倫悶哼了一聲,腦袋昏昏沉沉的一片,內心陣陣煩躁,身體卻是完全無力,他低聲問:“是不是你的同僚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而你運氣比較好,沒有看到?”宋錦陽的聲音更低了,“不知道,約翰先生!請不要再問了,這已經是我所知道的全部。”阿倫無力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震驚不已。按光悅影所說,鳳慕雪患的可是絕症,她也親自承認了一次,難道說,隻是昨晚一次短短的接觸,這絕症就傳染了給我?這怎麼可能?她身邊這麼多人,為何個個沒事,我的運氣就這麼差,僅僅近距離交談一次就染上了……難道是宋錦陽在說謊?阿倫不由得瞥了一眼身邊的主管先生,他眉頭深鎖,似是知道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那,又難道說這僅僅是巧合……自從那一年開始,自從鮮紅色從此變成銀灰色的那一刻開始,阿倫就未曾受過這樣大的身體折磨,他以堅韌的意誌去強撐著虛弱的身軀,苦苦思索著。宋錦陽看出阿倫深深的疲意,沉聲問:“約翰修士,你需要上床休息一會嗎?”阿倫搖頭道:“不用了,我想沐浴,水不要太熱,也不要太冷,幫我在其中加上冬草、巴豆、枸祀……”宋錦陽應聲下去後,阿倫暗歎一聲,進神龍以後,一切事情都比想像中要倒黴啊……哲人曾經說過,現在的挫折,都將成為未來幸福回憶的最佳伴侶。阿倫對此不以為然,或許是因為他的幸福回憶從不因挫折而來。恰到好處的溫水中,阿倫伸展了一下軀體,躁動的銀灰色血液平靜了下來,但大量精力耗費後的虛脫,還是令阿倫連一根腳指頭都是軟弱的。溫水池邊有一個神龍仰首形態的香爐,從神龍口中飄出嫋嫋輕煙,令整間浴室都彌漫在淡淡的芬芳當中。阿倫透過薄薄霧氣,注視著幾幅牆上的壁畫,那是眾神處死魔鬼的畫麵,魔鬼奮力掙紮,但因為前麵中了眾神的圈套,已經沒有了力量,根本再無還手之力。這些壁畫令阿倫感到一陣不舒服,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繆諾琳的話——“阿倫,假如你不再是一個亡靈惡魔,那麼你的一切力量將隨之流逝,你不再是一個絕世強者,不再可以傲立於人前,從此成為一個普通人,要過普通人的生活了……假如你的敵人知道你成為了普通人,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你嗎?”“嗬……一個被代表正義的人們殺死的惡魔,多麼無趣的一種未來啊!”阿倫喃喃自語著。水汽朦朧中,阿倫的思潮不禁又回到了那個過去不敢回憶,現在漸漸學會麵對的灰色歲月,眼前淡淡的霧氣慢慢變作了昨日的畫麵。那一年,那一天,阿倫才剛剛成為一個亡靈,東帝天當時在他眼中是一個沉默寡言的黑袍怪客,一聲不吭就將他扔進了一個漆黑的房間裡。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幾個隻有手指大的通風口就是房間的唯一裝飾。那個時侯,阿倫還是一個稚嫩的孩子,麵對無窮無儘的漆黑、無窮無儘的未知,隻懂得躲在房間一角,傲傲哭泣,記憶中不斷閃現的,是族人慘死,父母變作亡靈的可怕畫麵。那個時侯,他還相信神靈,他不斷的向神祈禱,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覺睡醒後,一切惡夢都將終結,他又能重新回到那片無憂無慮的土地,重新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現實永遠是殘酷的,每次睡醒,他還是在那間無儘漆黑的房間,通風口的地方放著一些冰冷的飯菜,提醒著他一切都是真的。於是,他繼續無奈的哭泣,繼續在哭泣中祈禱。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淚,祈禱了多少回,房門終於被打開了,因為長期的黑暗,門外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刺得阿倫幾乎睜不開眼睛。東帝天來到了他的麵前,一把就將他拎起,放到麵前端詳了起來,他小聲的飲泣立即又變回了嚎淘大哭。東帝天卻讚歎了一句,“阿倫,你是我見過最有毅力的人。”阿倫止了止哭聲,圓圓的大眼睛又紅又腫,其中帶著疑惑和不解。東帝天解釋道:“因為你可以連續哭泣了十天,沒有毅力怎麼可能做到。”聽他把話說完,阿倫又繼續傲傲大哭了起來。東帝天不再吭聲,拎著阿倫來到小綠洲的中央,擲到地上,隻拋下了一句,“曬曬太陽,如果受不了,那就死去吧!”這時,猛烈的陽光已經刺得阿倫神經**,身體每寸肌肉都像是要被烈日剝離下來,過去可怕的傳說一個個湧上他的腦海,這些傳說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亡靈是無法接觸太陽的,他們是與黑暗同行的一族,他想,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亡靈,陽光肯定會將我的肉體蒸發掉的,也好,這樣的方式也是一種解脫……於是,他乾脆躺到地上,縮成了一團,等待著真正死亡的到來,無奈身體明明痛苦無比,精神也受到烈日的嚴刑拷打,但叫他失望的是,直到太陽下山,他還是好好的躺著,連毛也沒少一根。東帝天又出現了,拎起阿倫又端詳了一陣,說:“不錯,這樣曬都死不去,再曬幾天,你就可以適應太陽了。”阿倫那時侯已經在處於半昏迷狀態,嘴唇顫動著,發出了“嗯嗯哦哦”的聲音,如果東帝天能翻譯出這些嗯嗯哦哦,定能聽到阿倫最強烈的咒罵聲,這也是他人生裡第一次用這麼惡毒的言辭來詛咒彆人,隻可惜對方根本無法領略到他的意恩。東帝天將阿倫拎回到那間漆黑的房間,擲下,離去。無儘的漆黑和無知又再開始伴隨阿倫,然後飲泣,然後模模糊糊的入睡,然後天亮,然後繼續麵對那熾熱無比的豔陽。在這最難熬的幾天裡,阿倫有想過絕食,以死亡來解脫黑袍怪客對他的折磨,但肉體強烈的需求,總能夠戰勝他的精神目標,總是令他在漆黑中爬行,爬到那通風口的地方,抓起那冰冷的飯菜,大口大口的放進嘴裡。從那時侯開始,他開始鄙視自己脆弱的靈魂、不堅定的意誌和弱小的身軀。也是從那時侯開始,他從向神靈祈禱,到詛咒神靈,詛咒言辭之惡毒,可以令天上每一位神靈都為之震動。東帝天顯然對阿倫的表現很滿意,從飯菜質量的提升可以窺見一二,但這也不能阻礙阿倫一有空就將他狠狠詛咒。當阿倫完全適應陽光後,東帝天在一個傍晚,拎著他離開了綠洲,他很清楚的記得,眼前的天地完全是一片血紅色的夕陽。在一個高高的土丘上,東帝天指了指下麵一頭匍匐著的巨大魔獸,以毫無感情的冰冷語調說:“等會,你下去殺掉它。”阿倫不吭聲,但臉上完全寫滿了懼意,不過他並沒有哀求,因為他試過抱著東帝天的腿大聲哭泣,哀求對方放他離開,結果東帝天一腳就將他遠遠瑞開,於是,他知道對東帝天來說,任何哀求都是徒勞的。東帝天從袖子裡變出了一把閃著綠光的匕首,冷冷道:“阿倫,你看清楚我的動作了,我隻示範一次。我要事先提醒你,等下你隻要出現一個錯誤,你就會成為這頭魔獸的晚餐。”阿倫還是不吭聲,隻是盯緊了東帝天的一舉一動。東帝天整個身形弓了下來,往前小踏兩步,又往後小踏兩步,冷冷解釋:“你要儘量屏住呼吸,身體的重心要儘量的平衡,這樣的前進方式,可以降低獵物的警覺,做到最好,你就可以神不知兔不覺的去到她身邊,出手時要快,匕首要刺直線,那樣才不會浪費力量……”簡潔地將刺殺過程說明了一遍後,綠光一閃,東帝天已經將匕首拋到了阿倫手上,冷聲道:“現在,你下去收割這隻魔獸的生命。”呼嘯的風聲中伴隨有阿倫劇烈的心跳,血色的黃昏中滲出陰沉的殺氣,阿倫不敢後退,也不敢停下,因為身後正有一道森嚴的目光注視著他,他隻能一步一步地往那頭匍匐不動的魔獸踏去。隨著與魔獸的距離漸漸接近,阿倫的手也開始顫抖了,匕首差點也從手中滑落,魔獸身體上的暗黃色鱗片已經清晰可見,陣陣令人窒息的腥臭衝擊著阿倫的嗅覺神經,他靈魂中最懦弱的一麵近乎哀號起來,但他腳步依然沒有停下,背後那道有如實質的冰冷目光就像一股推力,不斷促使他繼續前進。與其被那個黑袍怪客折磨,倒不如痛快的死在那隻魔獸爪下……阿倫不斷用這句話鼓舞著自己。這時,那頭魔獸忽然動了一動,微微抖動著身軀,似乎發覺了某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又像是剛剛結束睡眠,準備醒來。阿倫非但沒有停下,反倒加快了腳步,微薄的身軀撞進了魔獸的懷裡,猩紅的血液與夕陽的光輝溶為一體,隻在眨眼之間,一切都結束了。他看著那頭巨大魔獸在麵前轟然倒下,慢慢抽出匕首,然後坐倒在地,急促呼吸著,呼吸之急促,仿佛用儘全身的力氣,從肉體到靈魂,全都在劇烈的顫抖。很快,東帝天又已站在他麵前,冰冷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讚賞,說:“不錯,你是個天生的殺手……”麵對這不是誇獎的誇獎,阿倫的靈魂顫抖得更厲害了。東帝天卻把他拎了起來,冷然道:“走吧!從現在開始,你不再畏懼這些低賤的魔獸了。”……阿倫晃了晃沉重的腦袋,飛龍沙漠的往事漸漸從水霧中淡去,他暗自用嘲諷的語氣自我感慨著,確實,從那一天開始,我不再畏懼陽光,從那一刻開始,我學會了收割生命。第六章回憶中的時光往往是過得最快的,浴池裡的水處於一種活循環狀態中,始終保持恒溫的感覺更是令阿倫絲毫不在意時間的流逝。宋錦陽曾在門外恭謹的提醒過晚餐時間已到,但阿倫疲憊地將他打發走了,並友好的提醒他,沒什麼事不要騷擾自己。當他還想繼續回憶時,門竟然被輕輕推開了,接著閃進一道人影,門立即又被關上了。“好點了嗎?”這是繆諾琳的聲音。對於她的到來,阿倫並沒有太大的意外,隻是懶洋洋的答道:“好很多了,隻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我懷疑現在隨便找個孩童都能把我擊倒……對了,小師妹,最好不要離我太近,現在初步懷疑,這個病很可能是女皇陛下給傳染的……”阿倫毫無保留地將和宋錦陽的對話複述了一遍,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繆諾琳皺了皺眉,細心把話聽完,才道:“就算是,也沒辦法了。我剛剛才見完鳳慕雪,而且坐的距離也十分的靠近。”她淡淡地笑了笑,毫不避忌的坐到了浴池邊的紅木椅子上。繆諾琳的豁達多少感染到了阿倫,他也笑了,將這個惱人的話題拋到腦後,微笑說:“喂,小師妹,你的目光正在褻瀆我的肉體啊!”繆諾琳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阿倫全身,暖昧的笑道:“不可以嗎?我親愛的阿倫!”“當然可以,如果你肯親自用身體來褻瀆我,我會更加歡迎的。”阿倫舔了舔乾燥的舌頭。“下次吧!現在本王子心情不好。”繆諾琳彈了彈衣物上的灰塵,以示她現在所代表的身分。阿倫意興闌珊的歎了口氣,才問:“你情況如何啊,小師妹?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繆諾琳注視阿倫,輕歎道:“首先,你奇怪的狀況就難以令我保持愉快的心情了,其次,我也有被感染的可能,更何況,剛才入宮拜見神龍的皇帝,過程也實在算不上開心……”她見阿倫回以疑惑的目光,也不隱瞞這些國家機密,直言道:“鳳慕雪想再過一段時間就全麵對疾風發動戰爭,希望得到我們雷諾的配合,但在未來分贓的問題上,態度又含糊不清,這如何能令人愉快?況且……”“哼!”繆諾琳重重的哼了一聲,才道:“對我而言,神龍才是未來真正的敵人!”阿倫深知繆諾琳的野心,微微一笑,同時心裡忽然湧起一個十分古怪的念頭——繆諾琳和波特的誌願十分接近,這一次人類出使播多拉,有機會令他們兩個深入接觸,假如他們聯合起來,那阿蘭斯的未來會不會因此而改寫呢?繆諾琳又道:“不過平心而論,鳳慕雪這個女子確實十分厲害,不愧是神龍之主,明明開出了無比苛刻的條件,但又能把自己說成是吃虧的一方,讓對方占儘了便宜,而且還有大量的理據來支持她這個荒謬的觀點,真是豈有此理!”阿倫淡然道:“你能分辨出其中關鍵,但很多人是不行的,提防其他勢力的動向吧!”繆諾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滿含深意的看了看阿倫,沉聲說:“阿倫,你真的打算出使播多拉?你要知道,你目前的狀況可是十分不妙的。”阿倫默然了一會,緩緩點頭,道:“是的,畢竟答應了。”繆諾琳語氣中多了一份異樣的情緒,淡然道:“為了鳳雅玲,你可真是什麼都乾得出來啊……阿倫師兄啊!你可曾想過,你和鳳雅玲是很可能沒有未來的。”阿倫沉默不言。繆諾琳又加重了語氣,說:“神龍國主很可能是看出了你真正的能力,卻辨彆不清你的野心,於是將你歸類於危險人群,就算這次出使我們能安然歸來,在未來的日子裡,數之不儘的陷阱將等待著你,直到你死亡的一天,或者是她死亡的一天,這才是一個終結,你真願意去麵對嗎?”阿倫仍然是默然不語。繆諾琳的語氣更重了,說:“阿倫師兄!你可彆忘了,你身體裡流淌著的是什麼顏色的血液,隻要一個萬一,你將萬劫不複!更彆提你還有一個身分是阿蘭斯全民公敵,狂風藍雪雲!”麵對繆諾琳越來越淩厲和痛心的目光,阿倫隻好苦笑道:“小師妹,你所說的一切我都知道,出使回來後,我將好好考慮自己的未來,好嗎?”繆諾琳神色稍緩,淡淡的笑道:“好了,阿倫,你也差不多泡了大半天了吧!是不是該結束這場漫長的沐浴了呢?”“可是,我一點力氣都沒有……”阿倫有氣沒力地看著繆諾琳,不過又狡黯的眨了眨眼。繆諾琳咬了咬嘴唇,終於走了上前,將阿倫從浴池中扶起。輕靈的水珠緩緩滑落,淡淡水霧中彌漫出陣陣誘惑,儘管仍處於虛弱狀態,但阿倫的身體還是起了十分輕微的變化,這令繆諾琳的目光微微移開,看向彆的地方來分散注意力。但她才剛剛幫阿倫圍好浴巾,阿倫已經將她擁進了懷裡,明明對方沒用上什麼力氣,她卻無力抗拒,直到雙唇緊緊結合,在芬芳的煙霧中,全是動情的氣息。良久後,阿倫的下唇一陣劇烈疼痛,但總算繆諾琳嘴下留情,並沒有將他的嘴唇咬破。麵對阿倫驚愕不解的目光,繆諾琳麵無表情的說:“告訴我,阿倫!無論是樣貌還是智慧,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鳳雅玲的?你可以為她犧牲至此,到了這樣的情況下,你還硬要代表人類出使!”說完這話,繆諾琳冷淡無情的眼神終於也溶解了,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深沉的傷感和失落。阿倫剛想說上些什麼,繆諾琳已伸出一根手指,將他的嘴唇封住,柔聲說:“阿倫,什麼都不用說……我走了,你好好休養吧!”話畢,她留下了怔怔發呆的阿倫,毅然推門離去,就像她來時那樣,沒有驚動任何侍衛,迅速便消失在夜空的儘頭。當夜,天空就像一位洗淨鉛華的女子,素裹淡妝,非但無星,連一朵雲也沒有,冷清而不失格調地注視著每一位世人。庭院正中心,阿倫正斜斜地仰臥在一張寬厚的軟椅上,雙腳很不雅觀地翹了起來,軟弱的身軀明明十分疲憊,但阿倫卻無絲毫睡意,雙眼怔怔地看著夜空,其入神的程度,真令人懷疑夜空中正演繹著一場精彩絕倫的歌劇。隻可憐了身後不遠處站立的宋錦陽,他撐著眼皮陪伴著這位難以侍侯的貴賓,把每一個想打出的嗬欠硬生生的吞到肚子裡。當睡魔正儘情的躁嗬著宋錦陽的意誌時,約翰先生卻舉了舉手,就像在酒館裡要求多來一瓶酒的手勢,他趕緊像個稱職的侍應,快步走了上去。阿倫的眼神微微有點迷惘,他撥弄了一下那深藍色的長發,問:“宋錦陽主管,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宋錦陽看了一眼阿倫那俊美到極致的外貌,小心翼翼地回答:“約翰先生,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嗬,那你覺得是不是應該有很多女人喜歡我?”阿倫的目光仍是停留在夜空的某處。宋錦陽深深知道這位貴賓存在的不穩定性,他經常會有許多無聊的問題,但也經常會說出一些發人深省的話,根本令人無從判斷他的真實性格,對於這一類看似無聊的問題,宋錦陽決定還是照實回答的好,於是他說:“約翰先生,我相信是這樣的,不過你經常將帽子壓得這麼低,而且身分又是修士,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講,魅力值又會大大打一個折扣。”阿倫又問:“宋錦陽主管,你覺得愛上我的那些女人,是愛上我的外貌呢,還是愛上我的靈魂?”問題是越來越古怪了,連宋錦陽也不禁開始懷疑約翰到底是不是一個修士,但他還是老實回答:“約翰修士,我想兩者皆有之吧!但按常理來說,應該是因為你的外貌居多吧!”阿倫終於看了宋錦陽一眼,宋錦陽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不料阿倫卻笑了笑,說:“宋錦陽主管,你確實是一位誠實且值得信賴的先生,雖然答案有點傷害我。”宋錦陽隻好也陪著笑了一笑,稍稍鬆一口氣。不過,阿倫就像一個問題少年,下一個問題又來了,“宋錦陽主管,你一生之中愛過多少女人?”“……三個。”宋錦陽想了想,回答說。“那麼,你現在的妻子,是你的最愛嗎?”阿倫側過了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宋錦陽。“……不是。”夜空下,宋錦陽主管的眼神終於和阿倫看齊,染了一層淡淡的惘然。阿倫的問題終於結束了,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重新望向夜空,眼睛重新入神,像是在繼續看著那場未完的歌劇。宋錦陽暗暗歎了口氣,後退了幾步,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卻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覺中,陪伴了一位未來在人類世界裡舉足輕重的人物,度過了一段他漸漸成長的心理曆程。接下來的三天,阿倫就像他所扮演的修士身分一般,孤僻好靜,整天將自己關在房子裡,飲食趨向於清淡,不再暴飲暴食。鳳雅玲知道他身體不適,每天都抽一大段時間來陪伴他。麵對鳳雅玲充滿關懷的注視和詢問,阿倫卻無法做到什麼都告訴她,難道能向她說明,老子初步懷疑,這身病是你母親給傳染的,而且根據第一病源親自口述,此病還很可能致命……阿倫隻能緘口沉默,說是小問題,也推掉了太醫的訪診,同時也有點失望地發覺,他無法做到像對繆諾琳那樣,對鳳雅玲也是言無不儘,就信任程度上講,兩者有著一段相當明顯的差距。繆諾琳也曾偷偷潛進宮廷裡見了阿倫一麵,令阿倫感到高興的是,繆諾琳儘管與鳳慕雪和自己都有過近距離接觸,但她顯然並沒有感染到這種病毒,對於此,繆諾琳已經有了新的看法:那就是洛塞夫大主教給予了阿倫一種全光明屬性,現在這個光明屬性與某種強烈的黑暗屬性相衝突,產生了所謂的“變種病毒”,那種強烈的黑暗屬性,當然是來自尊貴的女皇陛下的身體了……這樣嚇人的分析,阿倫半信半疑,但不管如何,到了第三天,他的力量已經恢複了小半,而且恢複的速度還越來越快,令他心裡稍安,不過他知道,一旦出使歸來,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回到天空聖堂,不是為了得到神的救贖,僅僅是為了得到洛塞夫大主教的診治。第三天的夜晚,神龍在皇廷主殿舉行了一個隆重的大型舞會,原因是各個國家的貴賓都已經到齊,明天就將要踏上危險的談判之路,除了歡迎他們,還有送彆他們的意思。當然,在鳳慕雪和阿倫的對話,這還是一場慶祝他們成為母子的盛宴,不過,這件事還隻限於神龍的皇族成員和高等貴族知曉,等阿倫平安歸來,才會通告全國。對於鳳慕雪陛下在這層關係上玩弄文字遊戲,阿倫冷淡應對,除了為了兌現許下的承諾,他本人也的確對談判起了興趣,畢竟他意識深處,始終認為自己是人類一員,而且曾在暴風山脈裡的日子,總能為他帶來一份特殊的責任感。這夜,主殿被裝飾得金碧輝煌,格調奢華且不失格調,在數十盞巨型壁燈的光芒下,輝煌的燈光映照向了全場每一個角落。精美的食品、醇香的美酒,正擺放在雪白色的餐桌上,供客人們品嘗。兩列長長的餐桌擺放於大殿兩旁,從入口一直延伸到主殿的儘頭,整個寬敞的主殿地板都鋪上了嶄新的紅地毯,向人們彰顯出神龍皇室奢華氣派的一麵。畢竟是神龍近年來少有的一次盛會,能被邀請到的貴族客人們全部到場,幸好神龍的主殿有著驚人的容量,兩千多人身處其中,每個人仍能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後宮裡的貴婦、神龍貴族們的妻子,一個個濃妝重彩,妖治驚豔,就像一隻隻彩蝶般四處穿插,再處處引起陣陣歡快的笑聲。平常威嚴冷酷的貴族們,今天也溶解了冰冷,以微笑麵對著每一個擦肩而過的賓客。主殿中,處處洋溢著歡快、明亮的氣息,但在這樣的氣氛下,阿倫仍舊像以往一般,靜靜地坐在大殿的一角,淡淡地看著每一個走過的賓客,麵無表情地聆聽著每一句歡聲笑語。二樓的一個華麗房間中,鳳慕雪正透過落地玻璃俯瞰著主殿中的眾生,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阿倫的身上,淡然問:“雲飛,約翰這幾天情況如何?”憐雲飛的視線追逐著女皇陛下的目光,很快也找尋到了約翰修士的身影,沉聲說:“約翰除了第一天有外出,這兩天都留在皇宮裡。”鳳慕雪說:“外出……去過哪裡?”憐雲飛說:“他在要塞裡到處走了走,主要是繁華的路段,還有兩條富人居住的大街,看得出他對我們暴風相當熟悉,不太需要宋錦陽領路。”鳳慕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有見過什麼人嗎?”憐雲飛目光中閃了閃,答道:“見過疾風代表波特,還有雷諾代表拜倫。”“竟然有這樣的事……雲飛,你有什麼看法?”鳳慕雪蹙了一下秀眉。憐雲飛垂首說:“天空聖堂是一個相當有影響力的宗教組織,約翰作為天空聖堂的一員,和權貴們是故友,雲飛認為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鳳慕雪冷哼了一聲,顯然對這個分析並不滿意,又再問道:“聽說約翰最近兩天身體不適,具體情況到底如何?”憐雲飛臉色陰沉了少許,沉聲道:“約翰所得的急病初期病征,與陛下當日患病初期的病症十分相似!”鳳慕雪麵色大變,櫻唇微微顫動了一下,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憐雲飛又道:“雅玲與他關係非比一般,這兩天經常陪伴著他,今夜舞會,約翰本想托病不來的,還是雅玲上門激請,他才肯前來。”鳳慕雪默然了好一陣,歎了口氣,道:“雲飛,你下去和他聊聊,看看他此時的想法,畢竟,他也是你的乾兒子。”“雲飛明白。”憐雲飛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嘲諷,慢慢退出了房間。鳳慕雪又將目光放到了她的“兒子”身上,剛好看到一個身穿疾風軍裝的男子,坐到了他的身邊。“我說戰友,你把我們的關係搞得越來越張揚了,不像你的性格啊!”阿倫壓低著聲音,似笑非笑地看著在他身旁坐下的波特。波特無所謂的一笑,也壓低聲音說:“天下亂局已定,我們的關係退早被世人所知,獲得他們的認同!”阿倫笑了,說:“我說戰友,你不嫌你說得太過暖昧了嗎?”波特卻沒再答話,死死地盯著阿倫的眉心,像是發現了什麼奇特的事物,一陣過後,才說:“戰友,你身體現在很虛弱啊!雖然我不是醫師,但我還是能看出你的問題很棘手。”阿倫淡淡苦笑,搖了搖頭,卻不答話。波特看著其他勢力的貴賓代表們的四周都圍滿了人,自己卻像一個外來的乞丐,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不由得冷冷笑道:“看來對於神龍而言,疾風真是一個即將成為過去的名詞呀!”“戰友,沒想到你也有介懷的時侯啊!”阿倫微笑道。波特坦然的聳聳肩,說:“嘿嘿,我本來就是一個俗人,咦……”阿倫順著波特的目光看去,隻見大殿的儘頭,神龍親王憐雲飛正沿著螺旋形樓梯走下,還風度翩翩地向賓客們揮手致意。波特悶哼了一聲,顯然並不喜歡憐雲飛這個人,他冷冷道:“戰友啊!你說憐雲飛現在到底是支持哪個繼承人呢?”這是一個阿倫一直不願思考的問題,照情理說,鳳雅玲是他女兒,她登基的話,憐雲飛好處應當不少,但鳳雅玲是個相當有主見的人,而且擁護她的臣子和貴族不在少數……光悅影死後,鳳雅煙那一派勢力大不如前,假如誰能幫助這派勢力坐正,誰就是未來皇朝的第一大功臣,重要的是,表麵看起來,鳳雅煙可遠遠沒有鳳雅玲那麼堅強。波特神秘的笑了笑,這是一種洞察人心的笑容,淡淡道:“戰友,我知道你對鳳雅玲的感情,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你好好想想吧!在這個世界,雪中送炭永遠勝於錦上添花,憐雲飛對皇權的野心很可能高於一切的……”他的聲音忽然停下,整個人也站了起來,低聲道:“沒想到憐雲飛是來找你的,戰友我先走,反正明天離開暴風後,我們有很多時間慢慢聊。”波特對迎麵走來的憐雲飛客套地招呼了一句,就走進熙熙攘攘的賓客之中。憐雲飛在剛才波特所坐的位置坐下,微笑道:“約翰,這幾天過得如何?唉,陛下與我在這段時間剛好要招待各國貴賓,冷落你了……”憐雲飛的聲音以及他說話的表情都有著一股推心置腹的味道,尤其語氣中內斂的深切關懷,相信普通人得到這樣的待遇,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但阿倫隻是淡淡一笑,說:“約翰身體隻是受了點風寒,沒什麼大礙,有勞陛下和大人掛心了。”憐雲飛還待說些什麼,一個身穿影月民族服飾的男子大大咧咧地走過來,還撥弄了一下帽子上插著的彩色羽毛,憐雲飛頓時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