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出這句話後，柳耀光神情沒有什麼大的波動。他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扯起嘴角，語氣故作輕快。“我知道。”他想像從前那樣，伸出手揉揉我的發梢。可我在看見他抬起手的那一刻，立即往後縮了縮，躲開了。他這下有些受傷了，懸在空中的手沒有收回，固執地看向我，眼尾微微泛紅，目光裡全是哀求。終究是回不去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之間的關係，摻雜著太多太多的東西，親情和恩情尚不能辯清，其他的一些感情，隻能放了。“回去吧，你該明白的，我們現在這樣，不合適了。”如果柳耀光不透露他對我的心思，或許我們還能繼續做一對兄妹。但現在我沒有辦法裝傻，也沒有辦法忽視他眼裡壓抑的情緒。最好的方式就是永遠不要再見麵了。“哈。”柳耀光苦澀地笑道：“你好狠的心。”這句話彆人說，或許還有幾分道理，可他說這句話，就顯得有些荒謬了。“比不上你狠心。”我回敬道。我們有著同樣的成長環境，可最後還是走上了不同的路。“你這樣挺好的，知道哪怕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會欺騙你傷害你。”“懂得怎麼樣去保護自己，我也能放心了。”柳耀光將手收了回來，撥弄著拇指上的扳指，假裝沒有看到我臉上不愉快的表情。他今天來見我，是費了很大的力氣。不知道阿娘如何知曉了他的心思，盯他盯得很嚴，每天拿著各種姑娘的照片，想要幫他選親。若是不小心知道了我這裡的消息，就要在家發一次瘋，嚴防死守不讓他來找我。所以，即便柳耀光知道我不想見到他，他也隻能假裝看不見。如果錯過了這次，下一次見麵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他想到了林業，自嘲地笑了笑。想當初他看不上林業，覺得他是林夫人手裡的玩偶，什麼都被林夫人掌控，唯一一次反抗，居然還用上了自己的命當做籌碼。若不是林夫人隻有他這一個兒子，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恐怕他這條命，都沒有他想的那麼值錢。可現在自己也走上了他的老路。阿娘一向為他考慮。有時，這種區彆對待並不明顯。隨著時間的流逝，年齡漸漸增長，這種區彆差異，隱隱開始變大。柳耀光也是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後，才發現蛛絲馬跡，從而知道了我並不是他親生妹妹。他不喜歡這種區彆對待，所以和阿娘提了幾次。阿娘對他真的很好，柳耀光想要做的事情，隻要在阿娘麵前說上幾句，她都會無條件地答應。柳耀光讓阿娘對我好一點，阿娘就照做了，如果不是他出事，或許這輩子我都不會察覺到異樣。 可這一次，阿娘卻不聽他的話了。阿娘知道了柳耀光心裡那點心思後，第一次拒絕了他。並且開始控製他。柳耀光這個時候才明白林業的困難。反抗母親難嗎？當然不難。畢竟母親老了，而他們還年輕，真的想要反抗母親去做一些事情，難道她攔得住嗎？可柳耀光卻沒辦法這麼做。那是生養他的阿娘。即使有千般萬般不好，可對他卻是毫無保留。柳耀光想過反抗，可看到阿娘的眼淚，他就生不起力氣了。我並不知道這些事。我看到了柳耀光說完話之後，神色變得莫名悲傷，記憶中挺拔寬闊的肩膀，似乎也垂了下來，看起來搖搖欲墜。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心微微觸動，但很快又堅定了下來。既然決定從此不再聯係，那就不要心軟。快刀斬亂麻，對彼此都好。因此我強迫自己避開視線，轉而去想其他事情了。看到我平靜的反應，柳耀光心裡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雖然在他做出決定要把我送到林家時，就已經預想到過今天，可當這個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還是十分痛苦。他本以為，隻要他瞞得夠好，動作夠快，那就還能挽回我。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辦法。“我一直懂得保護自己，我隻是把自己的信任，交給了我一位值得信賴的人，是我識人不清，落得現在這個地步，我認了。”“可是你，你是最不該出現在我麵前的。”“我隻是想向你道歉。”他有些焦急，試圖向我解釋。“我以為我能掌握一切的，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沒有想過嗎？”我看著他。“沒有想過……對我就是一種傷害。”柳耀光的表情變得有些痛苦。“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問過我到底願不願意，你用你自己的想法，強行安排了我的人生，給我編織了一個一碰就碎的夢。”“你一開始的隱瞞，對我就是一種傷害。更不用說後麵你對我做的一切。你說你喜歡我，愛我，可你還是不顧我的痛苦要把我送到彆的男人身邊，你的喜歡太廉價了。”“不是的，文舒，我不介意的！我不介意你和林業在一起過。”柳耀光情緒十分的激動。他一開始並不是這麼想的，在他的計劃裡我什麼都不會知道，等到林業出事，我傷心欲絕的時候，他再把我接回家，好好照顧，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讓我知道我們不是親兄妹，然後順理成章在一起。可沒想到，他被人舉報關進去了。等待他出來之後，我已經知道了我不是柳家的孩子，並且正在和林業鬨離婚。他的計劃全亂了，無奈之下他第一個想到的辦法就是把我送回去，讓一切回到正軌。可是，他沒想到我的性格變了這麼多，他把一切都搞砸了。“可是我介意！”我一掌揮開柳耀光要來抓我的手。“我根本就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介不介意和我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把我的生活，憑什麼安排我的人生？”“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你，嫁給林業我是願意的，不管現在怎麼樣，當初我的確愛過他。但是對你，我隻把你當成哥哥，親生的哥哥，我對你從未有過任何彆的感情。”“你對我做的一切隱瞞，已經消磨掉我對你最後的情誼了，你以後不要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