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專銀看著鼻孔裡出粗氣的桂元理,等待他表態。 桂元理不是冷靜表態,而是發狂般厲聲吼叫:“你們捏到手裡歪整,要得個雞.巴,老子人是這一個,命是這一條,砧板上的一砣肉,不得怕你幾爺子剁!硬要這樣打估整,哼!你們做得出初一,莫怪老子做得出十五……” 行政相對人大發脾氣,單專銀用怔怔的眼光望著,讓他去抖威風,但心裡卻暗自高興:“哼,我去你的加油站,你又歪又惡,還不吃豆芽腳腳,這下捏到預交的兩萬塊錢,正好夠交罰款了,哪不怕你吵鬨!” 桂元理得不到隻言片語的回答,想起和妻子晚上去拜見曾政克,送了錢他是那樣作答的,估計處罰也不過是鏇雞公打水(方言,鏇雞公即鬮割了的公雞,打水指與母雞交配)——表個情而已,因此早就滿懷希望,以為要給自己退還許多錢;而現實與想象差距太大,越發怒火中燒,繼續大發脾氣,用惡毒的語言侮辱咒罵,氣衝鬥牛衝出執法隊。 “咒罵隻當風吹過,罰款到位才是實在貨!哼,哪個怕你又罵又鬨!”單專銀麵露譏誚表情,望著桂元理衝出去的背影鄙薄地說。 一口氣衝到地壩的桂元理,本是癩毛豬兒沒有擦癢的地方,看見簡德平在前麵走,這下找到了發氣的對象,猶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上前兩步搶到他麵前,活象鬥牛惹發毛了的公牛,彎頭抵腦惡狠狠地盯著簡德平,象看見殺父仇人一般,恨得牙癢癢地咬牙切齒咒罵:“嚓,姓簡的,當麵是人,背後做鬼,我算把你認清了!嘴巴說得好聽,答應幫忙,你幫了雞.巴個忙,就是這樣整人啊!給你明說,也整不死老子!” 簡德平哪裡知道,桂元理夫婦從自己家裡走出賡即去找曾政克,把自己拒收的錢,再加上接近兩倍送脫,得到還要退錢的暗示,結果執法隊宣布處罰兩萬,按預交的錢比到箍箍賣鴨蛋,恰似事先就是矮子過河——安(淹)了心的一般,怎不生氣罵人?這些一概不知,全被蒙在鼓裡。反覺得奇怪,以為他在無緣無故罵人。集體審理時,明明是自己的意見幫了他的忙;執法本就得罪人,並不奢望領情;雖不知內情,但隨便怎樣,也不該見麵就孫公暴的腦袋——反鬥起,公開咒罵呀?雖想不出是怎麼一回事,但自己心裡無冷病,膽大吃西瓜,當麵解釋、公開質問:“你認為我沒幫忙,是不了解內幕,我隻要心中無愧就行。不過,你從哪裡聽來,我不幫忙反要整你?” “自己做的事應該烏龜吃螢火蟲兒——心裡明白,少在我麵前鼻子裡插大蔥——裝象,那天硬鼓敲皮要我預交兩萬押金,早就沒安好心,這下如你的意,抱到手裡宰!明明答應退我的錢,不是你硬起不同意,哪個頂得住?這下退得到個鏟鏟!”桂元理一路蹶子一路屁,話不是話、屁不是屁大發滿腹牢騷。 正好楚成根從局裡出來,簡德平叫住他:“楚局長,不忙走,有兩件事請你來當麵證明澄清。一是桂元理說,明明答應退錢,是我硬起不同意,我倒要問問,是何人在哪兒表的態被我硬頂,為何說彆人頂不住?二是他說是我整他,你全程參加研究處理,我到底幫沒幫他的忙,是不是我整他?” 楚成根走攏解說附帶批評予以正名:“桂元理,我參加研究處理個體加油站,整個過程最清楚。從沒有人提出要退你的錢,不存在 不存在簡局長硬頂之事;哪個在何種場合答應你,你就去找他公開退錢。你責怪咒罵簡局長,簡直叫沒得天良,他若不幫忙說話,按最初的意見要罰你兩倍8萬元,是他分析所有案件,堅持一碗水端平,才有現在的結果,不感謝不說,反怪他就不占道理了!” 桂元理眼望二人,反複打量,好象要從臉上看出相信還是否認,沒看出結果,有些似信非信,沒再辱罵也不道歉,做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本想去找曾政克扯皮,轉念一想,一是鬨了怕他今後捏到整,二是慮及行賄打了水漂,曾政克既敢受賄肯定就有說辭,上了洋當還得感激人家,說出去就是家神牌位前供剃須刀——羞(修)先人,還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氣急敗壞扭頭走了。 個體加油站的老板來局,都表示難以接受處罰,在單專銀那兒說了無效,又去找簡德平。 簡德平便按審委會研究的意見答複。 加油站的老板,一個二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根本不聽答複意見,糾在一起開展圍攻。 簡德平麵對激烈場麵,想起前幾起案件,自己按領導意圖,講明堅持按法律辦事,人家去找到曾政克說了,處罰就變樣了。曾政克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耳風耳錄聽見風言風語,好像曾政克從中撈到不少實惠和好處,結果他還成了善人,自己卻當了惡人,實在有些想不得。汲取了教訓,不再象過去那樣,把什麼都攬在自己身上硬性答複,而是溫柔地作答:“各位老板,你們難以接受處罰,這個心情我理解。剛才給你們講的,是局審委會集體研究的意見,我隻能執行,是無權更改的。” “你既無權,誰有權拍板更改?”其中一位質問。 簡德平並不指名道姓,而是巧妙地回答:“行政機關是行政首長負責製,這是起碼常識,你連這點都不懂?” 老板們做生意都是搞圓滑了的,豈會聽不出這話的含義,其中一人高聲大叫:“走,莫在這兒浪費時間,我們去找曾政克說理辯論。” 有人帶頭,自然一呼眾應,老板們當即一窩蜂地擁向局長辦公室,空手去曾政克那兒據理力爭。 曾政克得不到實惠,沒好處哪肯鬆口。 老板們便在他那兒爭吵,甚至辱罵不休。 曾政克任由老板們吵鬨辱罵,並不和他們鬥毛。 看看到了下班時間,老板們隻好含怒忍恨離去。 把老板應付走後,曾政克走到簡德平辦公室,站在他麵前說好話:“三哥,你要象以前那樣,該硬起的時候要硬起,不要把當事人往我那兒指!” “沒有辦法,我耐心解釋他們不聽,還說吊頸要求大樹,隻有找你才能解決問題。我的確不不了局裡的家,又不可能拉住他們。”簡德平嘴裡如此應付,心裡卻想:“前幾起案子,都是按你的要求,講述依法處罰,結果我在前麵得罪人,找到你大幅度鬆口放行,落下實來我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還要我再硬乘,不往你那兒推,再沒那樣傻!” 曾政克聞言不再多說,搖晃著腦袋歎息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