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傷心不落淚，隻因沒到悲傷時，閔成雪悲憤不已，把桌子拍得“啪啪”作響，大聲哭泣著數落：“你還假裝不清楚啊？這條街道的人，哪個不知道，你們為了巴結書記，讓書記娘子吃輕鬆飯，才不顧一切整我的媽！這會兒還這樣說，我一家人和你們沒完，就是整死我們都不得告饒！……” 這下黃宛金下不了台，而且弄得遲德開、曾嬌華一班人麵上無光，搞得狼狽不堪。 曾嬌華聞訊趕來，趕緊化解矛盾，好言好語勸說閔成雪：“算了，小閔，剛才我有事不在，才弄成這個樣子，請給我一個麵子，消消氣，不要再鬨了。小黃剛參加工作，一時不注意方法，沒有掌握好尺度，說的那些話，確實有點過頭，我現在當麵批評他。” 閔成雪抽泣著感到委屈說：“曾書記，不是我要鬨哦，他一個工作同誌、國家乾部，如此亂說，讓人怎麼接受得了？再說，你們都清楚，整我的媽是怎麼一回事，還不叫我說啊？既然你曾書記要我給一個麵子，我答應不鬨了。但要求把媽媽的問題徹底查清楚，到底是工作上的誤差，還是有意貪汙？不然，反正要下農村，叫化子不怕扯爛巾巾，就要和你們鬨到底！不信就試一下！” “行，小閔，請相信我，一定會給你媽媽一個公正的評價。”曾嬌華委婉答應。 閔成雪淚痕滿麵抽抽泣泣說：“曾書記，我聽你的話，等你們給我的媽媽公正評價後，我才得表態是不是自願上山下鄉。”說罷，掏出手帕擦淚。 “請小閔放心，處理不好這件事，我不再動員你上山下鄉。”曾嬌華氣宇宣昂拍著胸膛保證。 黃宛金胃口好、特彆能吃，不做體力活，逐漸長成肥頭大耳、滿臉橫肉，鼓著一對腫泡泡的金魚眼，身上長滿肥泡泡的贅肉，成天腆著肚皮東搖蕩，嘴裡銜著一根葉子煙杆，滿口牙齒熏得焦黃，說話做事二裡三惶，不論分配什麼工作，從沒辦好一回，做一件砸一件，每次都要留下後遺症，領導和其它乾部成了拿衛生紙的，到處為他擦屁股。 公社上至領導、下到一般工作人員都說：“黃宛金這個人哪，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徒有其表，狗屎做鞭子——文（聞）、文不得，武（舞）、武不得，終身哪會有什麼出息！” 農村、街道上的群眾也十分討厭他，不知是誰的傑作，公開送黃宛金一個綽號：“黃草包”。 黃宛金再不中用，由於已經混進革命隊伍，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加上板板車放下坡——後麵占（站）人，仍舊當著乾部，青年工作做了十幾年，搞其它工作不行，快進入不惑之年的人了，依然馬尾穿豆腐——提不起，隻有繼續當青年乾事。 曾政克下派到龍山區擔任副書記，沒多久就了解到黃宛金的情況，對他的所作所為本來就相當厭惡，此時見他打瞌睡扯起匍鼾，鼾聲一聲比一聲大起來，嚴重影響其它人聽課，便走到敖成鐘麵前， 鐘麵前，與之耳語一陣。 敖成鐘站立在講台前停止講課。 曾政克轉過身來，麵向賞發出炸雷似的一聲猛喝：“黃宛金，你在做什麼？” 這一聲威猛地吼叫，猶如晴天霹靂，黃宛金猛然驚醒，見曾政克怒目站在講台上直視自己，趕緊假裝鎮靜說：“沒、沒做什麼，我在聽敖主任講課。” 曾政克兩眼圓睜，目不轉眼盯著：“哼，聽敖主任講課，我問你，敖主任講的什麼？” “敖主任講的秭歸劃給蘇聯管。”黃宛金渾身一震，嘴裡不敢再硬，喃喃辯解。 “嘻嘻嘻……”有學員忍不住，悄悄發出笑聲。 曾政克覺得滑稽好笑，但還是忍住了，發出“哼哼”兩聲冷笑之後，態度聲調緩和下來，改用溫和的語氣問：“你為什麼閉著眼睛？” 黃宛金不知其它學員暗中笑話自己，隻感到曾政克沒有先前威嚴，聲音提高了一點回答：“我邊聽課邊在思考問題。” 曾政克故意要讓黃宛金出洋相，便笑著問：“這麼說，敖主任講的十分重要哦，值得你這樣認真，而且是邊聽邊思考問題？” 黃宛金見曾政克態度和藹起來，以為狡辯對了，順水推舟往下說：“正是，就因為敖主任講到秭歸劃給蘇聯這個修正主義國家管，我就開始浮想連篇，偌大的中國，就算計劃生育工作搞遲了幾年，人口猛增，秭歸縣那幾十萬人還是養得活。退一萬步說，中國人口增長過快，實在養不活，要把中國劃一部分給蘇聯管，也隻應該劃邊界上的那些縣，怎麼把祖國腹心地帶的秭歸縣劃給蘇聯管？當兵的時候，首長多次教導我們，要熱愛祖國，要保衛好祖國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都不容外敵侵犯！而敖主任卻大講特講秭歸蘇聯管，我想不通！” 曾政克又好氣又好笑，繼續忍住沒有發作，依然笑著說：“沒有想到你黃宛金同誌比大家都愛國！在座諸君，沒有哪一位對秭歸劃給蘇聯管之事提出異議，更沒有誰氣憤得出怨言，唯有你黃宛金如此憤憤不平，真是一個不折不扣地愛國主義者，值得表揚一番，應該號召全體同誌向你學習！” “那是當然，我在解放軍這所革命熔爐的大學校受教育三年，不應該白受熏陶。至於號召大家向我學習就沒有必要了，每一個中國人都應該捍衛祖國領土完整。”黃宛金頓生受寵若驚之感，越發自鳴得意地回答。 曾政克發出“哼哼”兩聲叫人肉麻的譏笑，不再嬲黃宛金，轉問培訓學員冷嘲熱哄地問：“你們說，剛才敖主任講過秭歸劃給蘇聯管嗎？” “沒有。”所有學員異口同聲一齊回答。 曾政克以不屑的神態，睥睨黃宛金一眼，轉身對敖成鐘說：“敖主任，請你說一下，剛才講了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