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鹹振興起床，上過廁所後走到地壩，碰見隔壁居住的王旺春。 “昨晚你家裡是不是請賈端公來跳過端公？”王旺春走到跟前，故作神秘小聲詢問。 鹹振興輕輕歎息一聲：“唉，哪知被那些下鄉知青來家逮個正著，隻喊要在晚上開我們的現場批鬥會呀！你是不是聽見他們的吼聲了？” “那倒不是，上半夜聽見你家裡好象有跳端公的動靜，半夜時我睡著了，天亮的時候，媽喊我起來，說母豬在圈裡不對頭。我趕緊披衣起床，原來母豬提前半個月梭胎（方言，梭胎即牲畜早產）了，一窩梭了九個小豬兒。我去收拾，發現其中一個小豬兒頭上有一個小洞，象是被釘子釘出來的洞。聯想你家裡在做法事，估計一定過燒胎，結果把一窩豬兒燒得梭了胎。我懷疑那頭小豬就是有人走胎來投的胎，燒胎時被釘子在頭上釘出了眼眼。”王旺春說得有板有眼。 鹹振興心有餘悸，含糊其詞不敢與其答話。表麵默默不語，但心裡卻在暗暗慶幸：“老婆果然走了胎，昨晚好得賈大師先給她燒了胎，王春旺家的母豬梭胎，造成了損失，但老婆的性命總算保住了！雖然請賈大師跳端公，被知青攪黃捉住現行，要被弄去批鬥，與其保住老婆的命相比，挨批鬥也劃得來！”這樣一想通了，一掃臉上憂愁，轉身滿麵春風走回家中。 肖光菊剛好起床，看見一臉笑模樣的丈夫，心生奇怪地問：“振興，你今天和媽要到公社去接受批鬥，這會兒怎麼還高興得起來？” “老婆，喜事，大喜事呀！”鹹振興興奮地大叫。 殷老太婆也起床了，聽見兒子高興叫喊，用愛溺的口氣問道：“振興，清早八晨，有啥子事進屋？看你這個高興勁，幾十歲的人了，還這麼少不更事。” “媽，光菊真的走了胎，昨晚賈大師燒胎起到了作用。”鹹振興沒正麵回答，直接告訴了結果。 殷老太婆和肖光菊異口同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就為保住了光菊的性命高興，所以興奮地告訴你們這個喜訊。”鹹振興這才說出高興地大叫之因。 兩婆媳再次一起問道：“你從哪裡知道？” 鹹振興便講了王家母豬梭胎，其中一頭小豬兒頭上有個眼眼，肯定是昨晚賈大師燒胎起的作用。 聽他這樣一說，三娘母都沉浸在歡樂之中。 肖光菊高興極了，好像渾身的毛病被一爪拈掉了，頓時精神抖擻，歡天喜地連忙走進廚房，把昨晚的剩飯熱了一些，讓丈夫和婆婆媽吃。 母子倆一人胡亂吃了一碗，趕緊早早到公社去報到。 賈端公已先於母子倆趕到公社。 蹇獻成手端洗臉盆，盆裡放著盅子、牙膏、牙刷和毛巾，從寢室裡走出來，看見三人清早來到公社，麵帶微笑主動問道他們：“你們一大清早來到公社做什麼？” “是大隊的衛連長，不，是公社的衛主任叫我們來公社接受批判。”鹹振興聲音極輕，好象蚊子叫一樣“嗡嗡嗡 “嗡嗡嗡”。 蹇獻成沒有聽清楚，以為他們不願意回答自己問話，沒有再追問，走進廚房去舀水洗漱。 衛東彪帶著郝要武、馬兜鈴、馬連子、馬藺子趾高氣揚來到公社。看見三人已經按時來報到，沒有理他們，對直走進公社辦公室。 馬兜鈴身背跳端公的行頭，跟隨衛東彪走進屋，將背來的東西放在辦公桌上。 “衛主任，你們好早。”青年乾部黃精在巷道裡看見他們，熱情打招呼。 衛東彪麵帶微笑回答：“一日之際在於晨嘛，鬨革命、搞階級鬥爭自然應該早些安排。” “來得這樣早，吃早飯沒有？”黃精關心地詢問。 “吃了，昨晚抓現行守到半夜後，回去餓了，我們五個煮了一鍋飯吃飽才睡。”衛東彪喜笑顏開回答。 黃精聽得明白：“這麼說，你們是昨晚上吃的，早上還餓著肚子，走，去食堂吃碗麵條。” 衛東彪立即答應：“也好，今天要忙於批鬥，不吃飽，餓著肚子哪來的力氣搞階級鬥爭。”把手一揮，要帶著其他知青跟著黃精去食堂。 馬兜鈴忠於職守，指著放在桌上的包袱問：“衛主任，這些東西怎麼辦？” “你那麼一個爛包袱，沒有人會要，放到我寢室裡去，出來把門帶上就行了。”黃精不以為然地說。 衛東彪拍拍包袱充滿激情地說：“黃同誌，你可不要小看這個包袱，它是封資修向無產階級**猖狂進攻的確鑿罪證，千萬不能弄丟！” “既然這樣重要，我親自拿進寢室鎖起來，一會兒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黃精笑著說，提著包袱放到自己寢室，再帶知青們去食堂吃飯。 去食堂的路上，郝要武繪聲繪色講述昨晚如何守候，怎樣現場抓住跳端公、畫符咒的賈守法，勒令三人一起來公社接受批判的經過。 黃精伸出右手大拇指誇獎：“衛主任，好樣的，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們這些知青一個個都不愧為無限忠於毛.主.席的好戰士。” “不是吹的話，硬是說的話，我們有衛主任這樣的好頭頭領導，就一定能象毛.主.席說的那樣，什麼人間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馬兜鈴自鳴得意地炫耀。 一席奉承話，說得衛東彪心花怒放，由不得“嘿嘿嘿”十分得意地笑著走進食堂。 “衛主任早。”蹇獻成看見，主動和衛東彪握手。 衛東彪熱情、使勁地握著蹇獻成的手甩了幾下：“蹇主任好！” “各位知青同誌好！”蹇獻成鬆開手，接著和郝要武其他知青一一握手、打招呼。 四個知青熱情洋溢同蹇獻成握手，紛紛問好。 黃精想團結衛東彪，搶先向蹇獻成彙報：“蹇主任，衛主任昨晚帶著知青同誌們抓革命，逮住了繼續在暗地裡搞封建迷信、為他人跳端公作法驅鬼的賈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