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守法煞有介事在屋子裡到處轉悠一圈，到處查看後神秘地告訴：“剛才看清楚了，家神位置上有些不對，似有怨氣，好象你的老漢在找你們的麻煩。” “老漢走了這些年，家中的一切都是我幫助媽儘心儘力維持，家中來人來客、逢年過節打牙祭，都先叫各位祖先，祭了老輩子後客人和家裡人才上桌吃飯，時刻沒有忘記他，還有什麼怨氣呀？找我們的麻煩太不應該了！賈大師再幫忙好好斟酌一下，看看老漢到底為什麼有怨氣？”鹹振興滿肚子不快，吐出一串埋怨。 賈守法抬起頭，一本正經再看家神牌位方向，看了一陣才搖著頭說：“你們好久沒有給老漢燒紙了，他在陰間需要錢，和陽間一樣，沒有錢就要受苦，所以找你們的麻煩，你弟弟振旺在坡上砍柴往家裡背，從他墳前經過，摔一個仰巴叉，腿肚子掛破皮，那僅僅是示警，硬是需要你們趕快燒些紙錢去，他方能擺脫苦難，不然還要找你們的麻煩。” 鹹振興愁眉苦臉說：“哎，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成天隻顧勞累奔波糊口，加上這些年不準信迷信，不敢公開給老漢燒紙錢。賈大師幫忙給老漢說一下，明天我就去準備，晚上悄悄給他燒紙錢，不要再找家裡的麻煩。” 賈守法望著家神方向威嚴地發話：“鹹老死鬼聽清楚沒有，你的娃娃有苦衷啊，已經說明白了，明天就去準備，再給你燒錢來，不要再找家中的麻煩。如果不聽，本大師就要不客氣了！以後隻要娃娃們逢年過節想到你，適時給你燒錢來，就要好好保佑家中百事順序。” 事有湊巧，家神方向不知是什麼發出輕微響聲。 賈守法高興地說：“這就對了，聽清本大師禱告，規規矩矩離開，不再找家中麻煩是上策。”接著把頭轉向鹹振興說，你的老漢已經答應不再找家中麻煩，他的魂魄聽了禱告後，已經悄然離開。” 鬆明亮子快要燒儘了，鹹振興轉向廚房裡大聲喊道：“幺妹，亮不行了，你再來添點油亮子。” 幺妹鹹振英在廚房裡協助媽媽煮飯，聽見哥叫喊，立即答應：“要得。”接著手拿一把剁細了的鬆明亮子，一瘸一拐走出來，在柱子的石板上加了幾根鬆明亮子，室內又明亮了一些。 賈守法看見她親切招呼：“幺妹過來，我來給你看一下，究竟是什麼原因引起你腿痛。年紀輕輕的，不早些治好，會影響一輩子，那怎麼得了！” 鹹振英已經有十三歲，由於先天發育欠佳，加上後天營養不良，小姑娘長得個子矮小，好象才十來歲的樣子。她不多言多語，輕輕答應一聲“嗯”，慢慢走到賈守法跟前。 賈守法慈祥地望著她說：“幺妹，坐在板凳上，把褲褪撈起來，讓我好好給你看一下。” 鹹振英很聽話，在賈守法旁邊的板凳上坐下，一雙細嫩的小手使勁撈起褲子，把腿伸到賈守法麵前。 賈守法伸出右手，輕輕捏揉著鹹振英的小腿，慢慢上移，口裡溫柔地問道：“哪些地方疼痛？” &nb /> 鹹振英伸出右手食指，指著膝蓋頭說：“就是兩隻腿的膝蓋酸溜溜地痛，走路無力。” 賈守法一邊繼續捏揉一邊查看，同時問道：“你最近到過哪些地方？” 鹹振英想了一下才回答：“現在學校鬨革命，老師教書、學生讀書都不正規，我好久沒有去學校；遠處更沒有去，有時間就去扯豬草。” 賈守法耐心詢問：“打豬草去過哪些地方？” “去的地方多了，老鼠坪、小鈴子溝、殷家山坡、大岩屋、墳園包……”鹹振英如數家珍報出去過的地方。 賈守法不待鹹振英說完，神情一振，當即打斷話頭問道：“你什麼時候去過墳園包？” “兩個多星期以前。”鹹振英想了想才回答。 賈守法緊跟著問：“那一天是什麼時候？” “傍晚。”鹹振英回答得很乾脆。 賈守法繼續追趕問：“是不是自從墳園包回來後就感覺腿痛？” “好象是的。”鹹振英思索一陣回答。 賈守法微笑著肯定：“這就對了，你從墳園包經過，又是黃昏，那時正是鬼出來活動的時候，根據你膝蓋不紅不腫，卻又疼痛無力來看，一定是中了鬼箭，隻有設法將鬼箭取出來，你的腿就徹底治好了，不會再疼痛。” “我們衝進去，馬上把這個宣揚封建迷信的賈端公揪出來！”郝要武有些衝動，悄悄摸到衛東彪身邊，對著他的耳朵小聲說。 “噓，他們不是說，等吃了飯再跳端公嗎，這隻是序幕，一會兒才正式跳，讓他充分表演，再根據他所宣揚的封建迷信舊思想進行批判。”衛東彪搖了搖頭，顯得比較沉著輕聲指揮：“否則，他不肯交待，我們如何進行批鬥？” 郝要武聽話地輕輕退回門邊，繼續觀察屋裡動靜。 “請賈大師幫忙治一治，給幺妹把鬼箭取出來，免得害她一輩子。”鹹振興虔誠地說。 賈守法吩咐：“振興，你去掃些百草霜，取半土碗砸碎的伏龍肝，再拿一個雞蛋，我要用蛋清調伏龍肝和百草霜為幺妹拔鬼箭。” “賈大師，百草霜、伏龍肝是何物，在哪裡去找來？”鹹振興不懂，小心詢問。 賈守法抿嘴一笑：“哦，我忘記你不知道，百草霜是柴火在鐵鍋底上熏的鍋煙墨，伏龍肝就是柴灶的灶堂壁上那個灶芯土。” 鹹振興微笑作答：“這個容易，馬上去取來。”說罷走進廚房，將柴灶上麵的大鐵鍋端下來，扣在地上，用掃帚掃下鍋底上的黑煙灰，拿撮瓢在鍋口處接著鍋煙墨，再用火鉗在灶堂壁上戳下一大坨表麵被柴煙熏黑、裡麵燒成粉紅色的灶芯土，在一塊石板上砸碎，拿一個土碗裝好，拿了一個雞蛋來到堂屋，將撮瓢、土碗、雞蛋一起遞給賈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