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鬨出一個大紅臉,吐了一下舌頭,表示知道錯了、自悔失言,趕緊低下頭去繼續觀戰。 棋勢對衛東彪極為不利,漸漸處在下風,幾個回合下來,衛東彪被殺得丟盔棄甲,最後被迫打起白旗、繳械投降,並且違心地恭維:“柳主任棋藝大進,衛某不是敵手,隻有甘敗下風。” “哪裡、哪裡,承老同學手下留情,否則,哪能敵得過,殺個平手都難,怎敢奢望贏棋。”柳道惠得意之餘,不忘假意謙虛。 衛東彪聽了,露出一副苦笑的麵容說:“柳主任真會說話,雖然贏了,還不讓衛某輸得十分難堪。謝謝、謝謝!”說罷,違心的“哈哈”大笑不止。 柳道惠跟著“哈哈”大笑,笑過之後繼續假裝謙虛:“柳某確實技不如老同學,若非承讓,豈能贏棋。” 衛東彪聽見柳道惠連續婊子送客——虛情假意表示謙虛,以為被看出破綻,明白自己有意讓棋,心中暗自驚訝:“厲害,連我故意讓棋佯輸都能看出來,真正背著手杆進雞窩——不簡單(撿蛋)!哎,爛稿薦(方言,稿薦指用稻草編織成鋪床的墊子)頓(方言,立著放在那兒的意思)三年也要成精,柳道惠實在惹不得,這棋不能再下,還是趁早收手退出為妙。”於是,嘴裡應付:“柳主任言重了,慚愧、慚愧,實在是衛某技不如人。”突然看見蹇獻成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觀戰,便起身讓座,嘴裡客氣地說:“蹇主任才是象棋高手,請和柳主任對局,正好將遇良才、棋逢對手。”邊說邊伸手拉蹇獻成往自己讓出來的座位上按。 蹇獻成也不推讓,順勢坐在衛東彪讓出的座位上,擺好棋子,與柳道惠聚精會神拚殺起來。 沒過多大會兒,從外麵進來一對三十歲左右的男女。 女人扯著男人肩上扛的口袋不放,口口聲聲說道:“你這麼做要不要得?請公社領導評理公斷……” 男人一做出副無所謂的樣子回答:“未必你說要不得就要不得?隨便找哪個評理公斷,我都不得怕!” 小狗子抬頭循聲望過去,年齡相仿,看似一對夫妻。細看男人左肩上扛著一袋東西,女人右手拉住口袋角角不放。看那樣子和神情又不象夫妻。沒有哪個安排,便自告奮勇地上前,主動招呼:“你們兩個來公社做什麼事?”不等回答,已經認出那個男人是本大隊的人,開口問道:“劉滿生,她為什麼和你拉拉扯扯?” 劉滿生搖搖頭,向那個女人呶呶嘴,沒有說話。 女人快嘴回答:“我們找公社領導評理。” 小狗子將二人帶到石桌子跟前喊道:“蹇主任,劉滿生他們要找你們領導評理。” “你們有什麼事?找我們評什麼理?”蹇獻成停止下棋,抬起頭來問。 這對男女見地壩裡有這麼多人,聽見詢問,表現出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還是劉滿生先開腔:“鄒妹兒,你不是說要找公社領導評理嗎?這會兒你就先說。” 被叫做鄒妹兒的女人有點不好意思、裝腔作勢推委:“嗯,不,你先說。” &nb bsp;郝要武在旁邊小聲說:“我認得這個女人,她是我們牽牛大隊盧家媳婦鄒純玉。” 蹇獻成聽見郝要武如此說,仔細打量,已經看出其中蹊蹺,與柳道惠交換了一下眼色,擱下棋子喊道:“小狗子,你去把曾主任給我叫來。” 小狗子應聲答道:“好的。”接著小跑走向公社辦公室喊人。 不一會兒,婦女主任曾洪興跟在小狗子後麵來到蹇獻成麵前問道:“賽書記,叫我有什麼事?” 蹇獻成站起來說:“曾主任,請你接待鄒純玉;衛主任,請你和曾主任一起去問鄒純玉的情況。柳主任和我一起問劉滿生。問清楚到底是什麼問題?需要怎樣給他們評理?你們看這樣安排行不行?” 柳道惠、衛東彪、曾洪興異口同聲回答:“行。” 衛東彪、曾洪興帶著鄒純玉去曾洪興的寢室。 蹇獻成、柳道惠將劉滿生帶到辦公室。 小狗子和馬藺子各搶占一個座位,接下來擺開象棋拚殺。郝要武在一旁觀戰,等待衛東彪處理問題之後一道返回大隊。 屋裡,兩邊開始詢問。 鄒純玉仍然扭捏作態、不好意思說出緣故。 被蹇獻成詢問的劉滿生,滿不在乎大起膽子講述:本人劉滿生,本公社放牛大隊的社員,剛才馬知青大聲喊我,你們都聽見了。那個女人叫鄒純玉,先前我們並不認識,剛才那個知青已經告訴了你們。 春天來了,到了青黃不接的季節,新糧食沒有出來,陳糧食已經吃完,一家老小沒有吃的,斷口住糧怎麼辦?專門到低山親戚家去借了三十斤包穀扛著往回走。 走到乾峽,鄒純玉不知從什麼地方走來,追到身邊無話找話地搭訕起來:“大哥,往那兒去呀?” 劉滿生扭頭看了鄒純玉一眼,長相還不錯,五官端正,身材苗條卻顯得十分結實,並不覺得討厭,隨口回答:“回家去。” “大哥家住那兒?”鄒純玉無話找話又問。 劉滿生老實回答:“我家住放牛大隊。”答後順著反問:“大嫂是哪兒的人呢?” 鄒純玉笑嘻嘻地說:“巧得很,我家住牽牛大隊。到親戚家玩耍幾天回家,正好同路。大哥,貴姓?” 劉滿生回答:“免貴,姓劉,名叫劉滿生。” “哦,是劉大哥。”鄒純玉格外熱情。 劉滿生點頭承認,順便問道:“大嫂貴姓?” “我娘家姓鄒,我叫鄒純玉,婆家姓盧。” 劉滿生答話:“原來大嫂是牽牛大隊盧姓大家族的媳婦。到哪兒去了才回來?” 鄒純玉微笑回答:“走親戚家去玩了兩天,這會兒回家,正巧與劉大哥同路。劉大哥肩上扛的什麼?” 劉滿生將口袋從左肩換到右肩,口裡說:“家裡缺糧,找低山的親戚借三十斤包穀回去渡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