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明雖然意識到不該向領導發泄怨恨情緒，卻無法按捺住火氣，仍帶著不滿情緒氣衝鬥牛解釋：“簡區長非弄清楚不可，我就解釋給你聽嘛。站起說煙，是指鄉、村乾部走到哪兒動員到哪兒，站著向農民麵對麵宣傳種煙是發展經濟的好項目，既能給國家增添稅收，又能使自己增收諸多好處，鼓勵農民積極種煙、發家致富；蹲到栽煙，是指農民蹲在地裡培育和移植煙苗，精心栽種，日曬雨淋做好田間管理，蹶起勾子辛苦半年，屎都曬硬半截；跪到賣煙，實質就是指煙草站收煙的時候，不按標準和樣煙驗級，隨心所欲打等級，上好的煙葉賣出低幾級的價格，隻差跪下來給驗級人員說好話，求他發發善心，公正驗級。” “這樣說來，恨收購人員的人不在少數？”簡德平感覺到問題嚴重，弄得不好會引起群體事件，擔心地問。 朱興明很生氣地說：“那是肯定大有人在，我都看到好多回，農民遭遇壓級壓價之後發怒，背地深惡痛絕詛咒，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食肉寢皮都不解恨！” “為何隻在背地詛咒，難道不能公開與之說理爭辯或向煙草公司領導反映？”簡德平覺得太不可思議，探討為何不找有效解決問題的途徑。 朱興明越說越生氣，異常惱怒地說：“說理？到哪兒去說？收購人員的一句話就是理。煙農哪個敢爭，爭了壓得更凶！給公司領導反映也是空話，他們為了自身經濟利益，常常當麵袒護，實際就是變相支持收購人員這樣做，所以他們的膽子越搞越大，有恃無恐！哼，膽敢與收購人員爭理？那是叫化子進茅廁——討死（屎）！” “我們當乾部的隻能平息矛盾，不能人為製造事端。”簡德平和風細雨予以勸說。 朱興明憤怒到了極點，惡狠狠地說：“收購人員可惡，煙農無不恨而誅之，我都想拿刀子捅死他龜孫子！” “我們乾部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決不允許用以非對非手段處理矛盾問題。”簡德平適時提出警告語言。 朱興明的氣，一直沒有消下去，聽到簡德平反複強調不能對收購人員動粗，以為他怕矛盾，甚至無力解決問題，心裡那口氣硬不能平息，堵得發慌之際乾脆挑明：“那幾個煙草收購人員，硬是故意卡到煙農脖子整。” 簡德平看出朱興明對煙葉收購人員的敵對情緒很大，為遏製矛盾惡化，及時冷靜地善意提醒：“說這話可要有根據喲，隨意亂說，人家不服會找你扯皮。” “我當然有證據，沒得證據不會打胡亂說！”挑明中氣十足地說。 簡德平微笑著說：“既有證據，請說出來我聽聽。” “我親眼看到的，他們白天有意降低級彆，晚上就在一起大燈大亮重新挑選，把克扣煙農的那些好煙挑出來，提高到標準規定的等級堆碼，差價部分的錢弄出來後他幾個平分。”朱興明說出親眼目睹更加生氣。 簡德平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想了想便說：“這樣，我跟你先去看看， 去看看，根據看到的情況再探討怎麼處理吧。” “好吧”，朱興明悶聲答應，走在前麵帶路。 區公所到鄉政府不過幾百米，一會兒便走到了。 為方便煙農賣煙，鄉政府騰出會議室，改成煙草臨時收購點。 朱興明帶著簡德平走進收購點，滿心希望他雷厲風行，馬上處置收購員。 哪知道，簡德平進去之後一言不發，先看了一陣收購員驗級，再走到已經收購的烤煙堆碼場地，不聲不響在幾個堆放末級煙葉的堆場，各處隨意拿了幾把煙。 朱興明不知簡德平將怎麼做，瞪大眼睛盯著他，以為不過是走走過場，也會不了了之，心裡漸漸生出不滿，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 簡德平早就看在眼裡，仍不動聲色，手裡拿著幾把煙葉，走到朱興明麵前小聲對他說：“朱副鄉長，請你辦好三件事。” “說嘛，要我辦哪三件事？”朱興明已經有些失去信心，表現出黑風臊臉，十分不滿抵頭杵腦作答。 簡德平一點都不計較他的態度，顯得非常平靜，用相當和藹的語氣說：“一是通知驗級員，就說技術監督局的工作人員來監督收購，需要找他們平衡眼光；二是給煙農打個招呼，暫停收購，稍等一會兒再開秤；三是找個地方，我們共同與煙草收購人員一起，共商如何處理好收購方麵出現的問題。” 朱興明這才明白簡德平將認真處理，連忙歡喜答應：“行，我馬上就去辦好這幾件事。” 經過朱興明輕聲解釋，煙農知道來了一個為他們主持公道的領導，哪怕天時不早，為了自身利益不再繼續受到損害，也心甘情願等待。 煙草收購員在區公所夥食團搭夥，同到簡德平一起吃了幾頓飯，自然知道下派副區長是技術監督局來的，正該管得到煙葉收購中的驗級和計量稱重。 驗級員看到朱興明先給煙農打招呼，再來給自己說，明白眾怒難犯，沒有停頓，馬上隨他走出來。 朱興明在前，簡德平隨後，驗級員跟在最後。 三人一起上樓，走進鄉黨委書記孫榮漢的寢室。 孫榮漢和簡德平早就在一起工作過，所以說是老熟人，見麵親熱握手：“簡區長好！” “孫書記好！”簡德平與之熱情握手，說明到他家來的意圖：“剛才朱副鄉長到區公所反映，煙草驗級方麵，存在眼光不平衡的問題，其他領導不在家，我新來報到，隻好過來看看，準備借你的寢室與驗級員交換一下意見和看法，請孫書記也參加一下。” 孫榮漢分外高興地說：“好噻，簡區長到任就下來解決具體問題，真正是在為煙農服務，就是不邀請，我也要主動參加嘛。”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簡德平反客為主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