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周頓時像霜打過的茄子——蔫了。 簡德平不失時機地對著賀大成耳朵小聲說：“既然還沒有開始征收超生費，也沒有談到誰去結紮的問題，就弄得這樣僵，再在這兒談，一是可能再次激化矛盾，弄不好會鬨出大事；二是這麼多乾部陪著他一個人，太窩工了。不如安排幾個乾部同他去鄉政府談，其他乾部去給其他對象做工作。” 賀大成表示同意：“簡主任所說的意見好，我來給傅世安說，就這樣開展工作。”接著把傅世安喊來，說了簡德平的提議。 傅世安也覺得這個意見切實可行，當著所有在場的乾部說：“高雲周，你不要衝動，先冷靜一下，你家裡又有剛剛生育娃兒的月母子，讓她安靜休息，你要減少對立情緒，我們同你去鄉政府談，好好考慮一下，今天這樣做，到底對不對？還有超生費怎麼兌現，你們兩口子哪個去做結紮手術？先考慮清楚，到鄉政府再答複。”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不得跟你們去，到了你們鄉裡麵，還不把我的娃兒整死呀！”高雲周的媽在旁邊高聲吼叫狂喊助威。 “高家嬸嬸，請放心，你的娃兒這樣行凶亂來，乾部們就沒有整他，叫他去鄉政府，誰還會整他？”周世欽從旁勸說，化解矛盾。 高雲周的媽一把抓住周世欽的衣服威脅：“你是村支部書記，也叫我的兒去鄉政府，如果我兒回來，少了一根汗毛，就要找你扯天皮！” “你放心好了，我敢打保票，絕對不會叫你的娃兒少一根汗毛！”周世欽拿開她的手訂下保證。 區鄉領導帶人走，高雲周的媽知道攔不住，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給娃娃打氣助威而已，此時見好就收地指著周世欽說：“既然你周書記擔保，就讓我的兒去，出了問題，要找你扯天皮！” “行、行，如果你不放心，我陪著高雲周一起去好不好？”周世欽連連點頭答應。 高雲周的媽就坡下驢：“好吧，周書記這麼說，我就算放心了。雲周，就跟著去把事情說清楚。如果他們要整你，你找到什麼隻管拿來保護自己。” 賀大成、簡德平、向國坦和周世欽帶著高雲周往鄉政府走。 傅世安將收繳的三角刮刀和炸藥包提回鄉政府。 其餘的乾部留在椿樹村做其他對象戶的工作。 高雲周被帶到新華鄉政府會議室。 傅世安端條板凳遞過去說：“高雲周，坐下好說話。” 賀大成等乾部各自找板凳坐下，開始談話。 傅世安首先說：“高雲周，自己好好想一下，今天的做法到底對不對？自從知道你們夫婦計劃外懷孕後，我們就派乾部到你家做思想動員工作，你一直軟磨硬抗，拖到今天終於如願以償，卻躲在家中避而不見。乾部對梁玉珍宣傳計劃生育政策，你跑出來行凶 來行凶，先是三角刮刀，被製止後，又拿菜刀要砍人，把菜刀打掉了，再拿炸藥包，要和我們這些乾部同歸於儘。你說說，我們哪一點做錯了？哪一個和你有十冤九仇？要這麼蠻乾？” 高雲周不敢抬頭對視，低下頭好久沒有語言。 向國坦心平氣和講理說教：“傅書記說得很清楚，過去動員你們兩口子落實補救措施，你口口聲聲承認，給罰款也要生一個。可是，你女人今天超生之後，你卻躲在床背後，不和我們見麵。我們給你女人宣傳計劃生育政策，你從床後衝過來，在枕頭下麵扯出三角刮刀，當時你那個寢室光線不好，我們沒有看清是什麼東西，隻知道你可能要亂來，趕緊往外跑，叫大家注意。如果不是我們隨機應變，今天就撞了連天大禍。” 高雲周低下的頭越低越下，悶著頭雙手捧臉任憑其批評指責，說不出一句話來。 向國坦繼續以理服人開展說教：“你殺了乾部，肯定要抵命，女人、娃兒誰來養活，弄不好女人要改嫁，你高家的根根照樣斷了，如何傳宗接代？把你帶到鄉政府，就是不想讓你再惹禍。” 周雲高既不抬頭看人，也不說話，反正低頭不語。 “帶你到鄉政府來，是給你講解政策，弄通思想，還要決定你們兩口子誰去做結紮手術和繳納超生費的問題。你這樣乾耗著，不是一個辦法。如果不表態，就隻有按相關政策對你進行處理。”簡德平望著不言不語的高雲周交底。 “我不是不想說話，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高雲周哭喪著臉，一臉悔恨神情回答。 賀大成和風細雨開導：“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我們該怎麼考慮的會作考慮，隻要你不像先前那樣蠻乾和亂來就行。” “你們真的能夠考慮我的實際情況？”高雲周滿麵疑惑，抬起頭不相信地小聲發問。 賀大成點頭應允：“你要相信政府，該考慮的我們一定考慮，對你的唯一要求就是說實話。” 高雲周臉上顯出羞愧的神情，有些抱歉地說：“我也知道今天做得不對，有些過頭，主要是顧及麵子，不得不那樣做。其實，我那是真心要和你們亡命哪！”說到這兒，停頓下來不說了。 “慢慢說，怎麼想的就怎麼說。”簡德平在一旁鼓勵他說下去。 高雲周接著往下說：“我的女人前麵生了兩個女子，你們都知道，農村的風俗，有女無兒被稱為半邊孤老；所以，我家老人和我都想再生一個男娃兒，你們乾部來動員女人去落實補救措施，我們怎麼都舍不得。於是，千方百計阻攔，非超生一個不可。當時抵觸乾部，承認給罰款，其實家中沒有分文，不過是找借口，不讓你們往下說。現在真的生下來，我也知道要鬥硬，但是家中沒有錢，拿什麼交罰款？思來想去，唯有胡攪蠻纏，把你們激怒了，大不了弄我去關幾天，那時，你們找哪個收罰款？又不能硬行弄一個月母子去結紮，希望能夠僥幸躲過交罰款和結紮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