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國坦反手指著屋裡說：“周書記，你還不相信我的話，自己進去看嘛，她睡在床上，娃娃都生了。” “你從高雲周的父母家出來，又沒有看見你打開他家大門，怎知道梁玉珍睡在家裡？”傅世安也不相信。 向國坦指著高雲周父母的家說：“兩家並沒有完全隔斷，中間牆上一道耳門相通，我剛才到他父母家查看，發現耳門沒有上鎖，打開門扣進去看，梁玉珍睡在床上，我問她：你睡在床上，是不是已經生了？她小聲回答：嗯，是生了。你們不相信，自己進去看。” 傅世安叫到高雲周的母親問：“剛才問你，還硬梆梆地說，各家門、立家戶，不管那麼多閒事，明明你們沒有分開，怎麼不支持鄉政府的工作？把鑰匙找來，打開你兒子家的大門，讓我們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高雲周的母親氣鼓鼓地回答：“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我不知道兒子把鑰匙放在哪兒了，打不開他家的大門。” 向國坦再次進入高雲周的父母家，見牆上掛著一串鑰匙，拿出來看，鑰匙都是永固牌，再出來看高雲周家大門上的鎖也是永固牌，估計其中有大門上那把鎖的鑰匙，便試著開，試到第三把鑰匙時，那鎖“哢嚓”一聲開了，取下鎖，推開大門進去。 坐在地壩裡的乾部一齊起身，進屋去看情況。 堂屋靠家神那方放了一張大方桌，圍著方桌放了四條板凳，再沒有其他東西，也沒見到人。後邊退堂屋是廚房，進門靠右邊一道耳門通往其父母家，左前方一道門進去是高雲周的寢室。 有的進廚房查看，有的進寢室看望。 向國坦指著睡在床上的梁玉珍說：“大家看，娃娃已經生出來，你們還在地壩裡坐著等，癡婆娘等漢——越等越黯（方言，黯是晚的意思），若不是我從旁邊耳門進來查實，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傅世安走到床前輕聲問：“梁玉珍，你真的生了？” “嗯，是已經生了。”梁玉珍輕聲回答。 傅世安又依然輕輕地問：“生的男娃娃還是女娃娃。” “生的一個男娃娃。”梁玉珍小聲說。 傅世安知她們夫妻心事，所以笑著說：“你們兩口子早就想要一個男娃娃，為高家傳宗接代，這下想到了嘛。” 梁玉珍輕輕“嗯”了一聲，算是代替語言回答。 “既已超生，你打算怎麼辦？”傅世安輕言細語小聲問道。 梁玉珍默不出聲，無話可說隻得無言以對。 向國坦本就性急，加之計劃外生育率增大，會影響到全區，搞得不好排名在最後，縣委、縣政府和計生委都要追究責任，心裡更加焦急，見鄉黨委書記與之閒聊，覺得不是個頭，便接過話頭說：“先前動員你們采取補救措施，你老公硬梆梆地頂鄉村乾部：反正有規定，超生給罰款，承認給錢，還不允許生一個？硬是不肯去落實補救 落實補救措施，違背政策生了娃娃，隻有罰款。既早已作好準備，把超生費交來。” 梁玉珍苦笑著說：“哪兒有錢交罰款哪，你們動員我非作引產手術不可，高雲周雷打急了往樹上指。俗話說，窮瞞不住，醜瞞不住，不怕你們這些同誌笑話，我家窮得舔灰，拿什麼來交罰款？” “高雲周到底在那兒？”向國坦提高聲音問。 梁玉珍做出有氣無力的樣子回答：“早上我生娃兒過後，知道你們要來收罰款，家裡沒有錢，就去雙坪找我娘家兄弟想法借錢做準備。” “高雲周告訴你沒有，什麼時候回來？”傅世安平心靜氣、和顏悅色詢問。 梁玉珍聲音很低回答：“他隻說了一聲到雙坪那邊，找我娘家兄弟想法借錢交罰款就走了，沒說好久回來。” 見問不出什麼結果，進屋去的乾部陸續從屋裡出來，坐在地壩，安心等候高雲周回來。 向國坦出來，將情況告訴賀大成和簡德平。 這時，鄉政府的婦女主任梅祖菊從椿樹村三社過來。三社一個育齡婦女該落實節育措施，由她負責，通過說服教育，已經到區計劃生育服務站安了節育環，完成任務之後，過一社來協助工作。 向國坦對工作負責，見她到來就拉夫：“梅主任，你來得正好，這屋裡的梁玉珍已經超生，他的老公高雲周沒在家，我們進寢室去，向她宣傳計劃生育政策，免得處理時出現抵觸情緒。” 梅祖菊笑了笑說：“向主任才會拉夫呢，我剛剛走來，還沒來得及坐下歇口氣，你又安排新的工作。”嘴裡雖然這樣說，腳下已經挪步，跟著向國坦往屋裡走去。 其他乾部坐在地壩裡擺開龍門陣。 椿樹村的黨支部書記周世欽突然提出一個問題：“簡主任，向主任介紹你在計生委負責法製，有個情況該不該征收超生費？如果真的免於處罰，大家今後都這樣做，計劃生育就沒必要再搞。” “什麼事情這麼嚴重？請周書記講一下，看是不是與法律法規和政策相抵觸。”簡德平微笑著問。 周世欽沒急忙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問：“撿的娃兒交不交罰款？” “這個早就有政策明文規定，撿的和超生的娃兒一樣處罰，明顯的政策，周書記怎麼還要問？”簡德平馬上果斷回答。 周世欽慢吞吞地說：“我們鄉就出現一個自己超生的娃兒，自己撿來喂養，領導表態不罰款。” 簡德平覺得事態嚴重，立即追問：“周書記，你所說的是怎麼一回事，請詳細說來聽一聽，如果真的違背政策，一定堅決糾正！” 周世欽的左手不慌不忙伸進上衣口袋，摸索了一陣，掏出包葉子煙的包帕，右手伸到背後抽出插在後腰上的葉子煙竿，裹了一支葉子煙，塞進煙鍋子裡，打燃煤油打火機，嘴裡“叭嗒叭嗒”吸著，點燃葉子煙，狠勁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