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至建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大聲洗涮：“我、我怎麼樣？嚓，你把兩個牛卵子（侮辱語，指眼睛）鼓得那麼大，日媽的，未必還敢一口把老子吞了？” 鄢應興終於緩過一口氣說出話來：“你旗杆上綁雞毛——好大的膽（撣）子，簽了字竟敢不發工資，矮子過河——安（淹）心吞我的錢嗎？” 任至建不氣不惱，對著鄢應興狂妄譏吼：“日媽、個老子的，吞你那幾個工資？莫把老子的人格侮辱了！月亮壩裡耍彎刀——明侃（砍），我之所以這樣做，也是你教出來的。你以為掌握公章在手，可以隨心所欲玩味，得雞.巴騷意兒，想蓋章就拿出來蓋，不想蓋章就抵起不蓋；老子也外甥打燈籠——照舊（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掌握了發工資的權力，想什麼時候發給你，就什麼時候發；不想發，就乖乖站在旁邊等到，讓我把報紙看夠了，心情感到舒暢了再數給你！早就發誓收拾你，彆以為不敢，老子今天就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你龜兒敢怎樣？請君入甕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彆以為上了一點年紀，就可以倚老賣踹，豆腐掉進灰裡頭——拍，拍不得，打，打不得，量老子不敢打你，拿你老狗日的癩子的腦袋——沒法（發）。哼，不識時務，老子打不得拖得，有的是辦法對付你，哼，這號狗子坐轎子——不識抬舉的老東西！” 鄢應興氣得隻差七竅流血，兩眼怔怔望著任至建，鼻孔裡出著粗氣，好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秀才遇到兵，有理扯不伸！開口就罵人，豈有此理！單位怎麼出了這樣的流氓、痞子！” 任至建發出夜貓子一般的梟笑聲：“嘿嘿嘿……龜兒子說老子是流氓，老子就要耍流氓脾氣給你看看，敢把老子的卵盤蔫！嚓，把那兩個桐子殼殼（侮辱語，指眼睛）睜得那麼大，把我盯到又怎樣？盯到就馬上把工資給你？豆腐打老點，腳墊高點，莫把腦袋想偏了，彆人還要說是胎占。不要做夢娶媳婦——儘想美事，去去去，把公章拿來，立即數工資，不拿公章來換，一輩子休想領到錢。錢在抽屜裡，量你也不敢伸手來搶！”說到最後一連發出一串極不自然的“哼哼哼……”冷笑聲。 鄢應興數次聽見任至建的梟笑、冷嘲熱諷，感到心裡發冷毛骨悚然，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站在桌子旁邊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才憤恨不已衝出計量股，氣勢洶洶闖進局長辦公室。 郭柳清坐在辦公桌前寫文章，聽見響動，抬頭看見鄢應興氣衝鬥牛的樣子衝到麵前，擱下筆心平氣和招呼：“鄢主任來了，坐。” 鄢應興並不答複，衝前一步對麵站立，黑起臉質問：“你們為什麼不給我發工資？” “哪個說不給你發工資？”郭柳清聽見這話，知道任至建已經實施奪章計劃，卻假裝不明白，平心靜氣明知故問。 鄢應興氣衝衝地遷怒，將滿腔怨氣撒向郭柳清：“哪個？就是你喜歡的那個戲子，新任命的痞子股長，信得過的流氓出納！我工作三十多年，頭一回見到簽字之後不給工資，把單位當放牛場，有本事在廣庭大眾之下放肆辱罵職工的咄咄怪事！” 郭柳清聽說，裝出分外吃驚的樣子：“真有這樣的事？走，我們去問一下是什麼原因？”起身走在前麵，鄢應興依然氣衝衝的跟隨其後。 走進計量股，郭柳清態度嚴肅質問：“任至建，鄢應興說你不給他發工資，是怎麼一回事？我並沒有批寫停發他的工資，你自作主張，獨出心裁不行！快把工資發給他。” 任至建一本正經向郭柳清解釋：“我並沒有說不給他發工資啊，局長看嘛，他字都簽了，怎麼不發？真是惡人先告狀！我對他說，前幾天，起草文件經郭局長審批後打印，他認為公章在手，可以隨心所欲拒絕蓋章，玩弄權術；現在來領工資，叫他拿出公章蓋文件，再發工資。他仍然不肯去拿公章，沒有辦法，隻得以彼之道，還試彼身，學他的樣子，也玩一回權術，讓他嘗一回被彆人卡的痛楚。郭局長，一碗水可得端平啊！鄢應興拒絕在文件上蓋公章，影響工作，你不批評；而我僅僅為了工作，迫不得已叫他拿公章出來蓋文件，再領工資；他跑到你那兒去告刁狀，你作局長的興師動眾過來，不問一個青紅皂白就批評人，我不得服！” 郭柳清更加嚴肅批評：“你這是怎麼了？鄢應興反映情況，我過來核實一下，又有哪樣不對？你嘴裡沒完沒了吵個不停，好，不說這些了。鄢應興拒絕在文件上蓋章固然不對，但你也不該以非對非。當麵給你們兩個說清楚，鄢應興馬上把公章拿出來蓋文件，任至建立即給鄢應興發工資，若哪個再挑起事端，就由他負全部責任！”說完，不等二人表態，轉身走回自己辦公室。 任至建望著鄢應興笑嘻嘻地說：“你告鳥狀，還不是沒把我告倒！郭局長怎麼不袒護你？還不是平時做事可惡，茅廁裡插秤杆——過分（糞）。照樣宣布叫你把公章拿出來，去，把公章拿來，就把工資數給你。不然領不到錢，不管你鬨到那兒，都奉陪到底，量你不敢把老子的雞.巴咬了！”口氣強硬，放肆欺淩，看他那個樣子，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鄢應興氣得鼻歪眼邪，卻又無所適從，長長歎了一口氣：“唉……罷罷罷，當今世道變了，螃蟹當道，小人橫行，惡人得誌受寵，良民受氣遭秧，哪裡還有天理！”回自己辦公室，從抽屜裡麵拿出公章，衝到任至建旁邊，把公章往辦公桌上一丟，氣憤難平發泄：“知道你官癮大，覬覦公章已久，拿在手中更好玩弄權術，能夠瘋狂撈錢，你臂膀硬，有人撐腰，隻有成全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儘管拿起公章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