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男輕蔑地看了一眼方柏高，冷笑道：“方老板，勞你費心了，又敬酒又罰酒的，不過你放心，隻要是你的酒，我什麼酒都不會吃！” 方柏高聞言，乜視了她一眼，露出一個令人惡心的笑容，慢慢往前欺近了兩步，遮著他的大黑傘，跟著擋向何嘉男頭上的天空。 看他逼近，何嘉男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仍然站在雨中，毫不示弱地睜大眼睛盯著他。 方柏高冷笑一聲，緩緩轉頭，橫眼相對正緊張窺視著車外的出租車司機，粗聲粗氣地喝道：“你同我欄！黑衣佬！（你給我滾！乞食佬！）” 出租車司機惡狠狠地盯著方柏高，卻沒有做聲，方柏高伸出一根手指遙點司機，冷聲道：“你想讓我特彆關照你嗎，是不是？” 正所謂貧不與富鬥，出租車司機聞言，心中一怵，硬起頭皮，道：“呐，方老板是嗎，我記住你了，何小姐有什麼事，我是一定會報告警方的！” 方柏高冷笑：“法治社會，你以為有乜嘢事？多事精！我這種有身份的人，豈是你種人揣度的？滾蛋吧！” 這個社會，法治嚴格，出租車司機心中暗忖，諒這方老板在有目擊者的情況下，光天化日，也不敢做什麼違法的事。 為免惹禍上身，他最後愛莫能助地看了一眼車外，便緩緩鬆開小汽車離合器，向前駛去。 畢竟這車不是自己的，自己一個打工的司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彆人墊錢，自己也要養家糊口呀。 前行十餘米，滂沱大雨中，暴雨如幕，方老板和何小姐已經從後視鏡中消失，他歎了口氣，正想換檔加速，路邊突然閃出一個黑衣長袖之人，搖手招車。 出租車司機心中一喜，急忙一腳刹車，停了下來。 這個地方能有人照顧生意，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這一趟終於不用空車回去了。 “師傅，你等陣，我還有個同伴，我去叫他一聲。”黑衣人戴著個大口罩，悶聲悶氣，像是一個病人。 不過，他的一隻手，卻從車窗外伸了進來，兩指間夾著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點滴未濕。 “沒事，沒事！不急，我等你們！” 看到這張紅鈔票，出租車司機心中大悅，什麼疑惑都消失了，接過錢，指頭熟練地一撚，便滿意地放到儀表盤上。 黑衣人轉身離開，消失在雨幕中。 看到出租車駛離，方柏高轉身麵對何嘉男，昂起下巴哈哈笑了一聲。 何嘉男懶得和他糾纏，轉身就想離開。 雖然找不到自己的朋友令她很沮喪，但這也算不上滅頂之災，隻要有人群，她就能活下去，失去的，隻是寶貴的練習時間而已。 “呐，何小姐，你知道旅店老板為何會知道你身無分文，不留情麵地趕你走嗎？”方柏高看她要走，便挑釁地問道。 何嘉男雖然讀書少，但頭腦可不笨，聞言便知道是這個方柏高搞的鬼。 “我說為何賒住兩天都不行呢？！原來那個老板被他收買了！”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她默然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方柏高，卻克製住怒罵聲，以免一開口，又讓他糾纏上來。 當她甩著一溜水珠轉頭，再次舉步準備走開時，那道仿佛毒蛇一般令人惡心的聲音再次響起： “何小姐，你知道為什麼放高利貸的馬仔會找到你的住處，將你身上的錢一個子不留的全收走嗎？” 何嘉男心中恍然大悟，瞬間明白自己流落至此就是一個陰謀，這姓方的就是想逼自己陷入困境。 “呸！”何嘉男恨恨地啐了一口，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她已經意識到了一張危險的大網正罩向自己，此地不可久留，此刻也絕對不能讓他挑釁成功。 她抱緊包袱，剛走出兩步，就聽方柏高的聲音穿過大雨，再次在耳中響起： “想跑？你跑得了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知道你老母和妹妹要被抓到蘭桂坊做雞了嗎？” 怒氣就像鞭炮在何嘉男的心中炸響，她豁然停步，轉身麵對方柏高，怒叱道：“姓方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這關我媽媽和妹妹什麼事？” “哈哈，你終於說話了？”方柏高油膩膩地笑問。 “哼！”意識到自己被激怒的何嘉男強咽一口惡氣，一甩頭，又要離開。 “你以為不關你媽媽的事？哈哈，你看看我手上拿的是什麼？”方柏高一伸手，從身後跟班的手中接過一個信封，從中抽出幾張紙頭。 何嘉男轉頭，看到那個信封和露出一截的紙頭，心頭一陣發冷，就像老鼠嗅到了毒蛇的氣息，充滿了末日來臨的感覺。 隔著四五步，雨水又兜頭兜腦的不停澆，她並不能看清那些紙上寫什麼，但是，她卻隱隱猜到那是什麼，無儘地恐懼就像一張大網，將她緊緊裹住。 方柏高臉上掛著奸笑，誌得意滿的慢慢踱步靠上來，在她身前一尺之處停住： “這都是你媽寫的欠條，本金106塊，日息一分，到今天是七天息，一共206塊，明天就是220，後天就是242，大後天嘿嘿……” 何嘉男聞言，兩眼一黑，心底一虛，身體晃了晃。 方柏高看她搖晃，心中一喜，就想伸手去抱她，何嘉男眼角見到他的動作，急得連退幾步，大口喘氣。 “哼，何嘉男，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你要是不從了我，我馬上讓人去港島麻村將你媽和你妹捉來，拿不出錢，就給我去賣！” “方老板，你彆逼我，你再逼我，我就跳進這江裡！” “你跳啊，我不怕你跳！隻要你敢跳，我回頭照樣馬上將你媽和你妹抓來，到時候就不是給人玩了，我家那幾條狼狗發情幾個星期了，正好嘿嘿——” “無恥，賤格，你以為警局和法院是你家開的呀？” “你跟我說法？好，好，好，哪條法律規定欠債不用還錢啦？你倒是賠我呀！ “我這些欠條可是真金白銀從人家手裡收回來的，上麵你-媽-的簽名到哪家法院都變不了吧？沒錢還，到我家打工還債不過分吧？” “你，你，你——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你指望老天？！哈哈哈，你讓它劈個雷試試？” 大雨傾盆，老天無語。 何嘉男仰首向天，滾燙地淚水和冰冷地雨水一齊流下，腦中一片空白。 夏天衣衫單薄，她全身澆透，一身素裙緊緊貼著身體，將她身段曲線全勾勒了出來，立在那裡就像一尊性感的女神像。 方柏高看她這個樣子，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他將信封往後一遞，空出雙手，就想去抱自己垂涎多日的獵物。 當他的手碰到何嘉男的身體，何嘉男全身一震，尖叫一聲：“不！” 方柏高被這聲尖叫冷不丁嚇了一跳，動作頓了頓。 何嘉男圓睜雙眼，一口雨水噴到方柏高臉上，一轉身，箭矢一般向江邊衝去，雨中飄來她最後一句話：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方柏高，我會在地下看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