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通到達天淚湖畔不見苗若彤,隻見三對情侶,他怒發如狂,在篝火邊向彆人逼問苗若彤的下落。 “咳,你是在找一對男女吧?”那個健壯敦厚的男人試探著問。 “他們在哪——?”賈通聲音越發尖厲,聽得六人全身汗毛直豎。 “他們往東去了,你看,就沿著湖邊,往那邊去了。”那個健壯敦厚的男人伸棒指向湖邊青草稀疏之處。 賈通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全都緊張的點頭。 “哼!該死的賤人!”賈通重重地啐了一口,舉步便向湖邊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隱沒在白茫茫地夜色中。 過了好一會,三男三女才稍稍鬆懈下來。 “老莊,除了咱們,好像沒有彆的人上來了吧?”一個瘦削的男子向那個健壯敦厚的男人問道。 “應該沒有了,當地向導也說就咱們三對。”這個叫老莊的男人答道。 “哪你……”瘦削的男子疑惑道。 “老李,這個男人明顯是來捉奸的,你看他已經氣得走火入魔,如果咱們不給他指條路,他決不會善罷乾休。我們何苦要和個瘋子死扛呢,讓他走就是了!”老莊無所謂地道。 “高,實在是高。”瘦削的男子伸指讚道。 其他人明白過來,也紛紛讚老莊頭腦靈敏,隨機應變,沒有誰關心賈通的死活。 “我看咱們還是換個位置宿營,免得這瘋子回來找麻煩。要不,就到向導下午指給咱們的那個小土丘吧?”老莊道。 “對、對、對,是得換個位置。這個位置果然不行,還是右邊那個小土丘好。”瘦削的男子點頭如搗蒜。 “不急,他這一找,沒一兩個小時不會回來,這還要他不會迷路。咱們先將這些燒烤吃完再搬家。反正這簡易帳篷好搬得很。”另一個男人冷靜的分析道。 “也對,來來來,吃,咱們吃,吃好了就熄火換地方。”三男三女繼續自己的篝火燒烤晚會。 倒黴的賈通不知自己又被人忽悠了,怒氣衝衝地沿湖向東搜尋而去,渾然忘記了危險。 這高山草原雖說麵積有限,並不像北方一般無邊無際,但對個體人類來說,卻已是大得足夠迷路了,特彆是晚上。 翻過幾個土丘,那堆篝火已不見蹤影,但初九的上弦月,在高山上看去特彆明亮,草原仿佛披上一層白茫茫的月華,加上天淚湖反射的光芒,行走並不困難。 “該死一萬遍的賤人,走走走,一天到晚的走。表子,挨卵的表子,等會老子弄死你,看你還走不走……” 賈通罵罵咧咧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 高山草原,視野開闊,月光下,遠近一片都是暗青色的草,極目遠處的高山也被青色覆蓋。 近處看去,丘後是丘,坡後是坡。丘也不高,坡也不險,但一層層起伏,一層層重疊,無有窮儘。 一陣風吹來,霧氣飄渺,青草搖擺,說不出的詩情畫意。 但這派優美地山間風光,賈通是不會去欣賞的,他的心中隻有一股執念,找到苗若彤,貫穿她,鞭撻她! 今天一天,花去幾千塊,奔波幾百裡,從城市追到山村,從山村追到荒野。他的耐心已用完,他的偽裝已撕下,身體中剩下的隻有無邊的怒氣和怨恨,他早已從騎虎難下變成了瘋狂執著,一意孤行。 “老子追女人從來沒有這麼辛苦過,賤人,你行,好樣的!你是第一個讓老子如此辛苦的人,老子決不會虧待你,不弄夠你三天三夜,老子不姓賈。” 賈通嘴中碎碎念著,麵目一時猙獰,一時猥-褻,手中的木棒不時下意識的橫掃一下腳邊的青草。 翻過一坡又一坡,越過一丘又一丘,沿路沒有一點火光,不見一點人跡。 夜色漸深,湖麵飄來的霧氣越來越重,一切變得越發朦朧飄渺,山風也越來越凜冽。 賈通不知何時已遠離湖邊,前後左右全是青草。 又前行了一段,他打了個冷顫,突然立定不動。 一聲若有若無的長嗥聲遠遠飄來,讓他滿腔的沸血瞬間冰冷。 “有狼!”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張目四望,荒野中一片朦朧,白生生的月華讓草原顯得無比荒涼恐怖。 TMD,老子在哪? 這是什麼鬼地方?老子鬼迷心竅了嗎?跑到這種恐怖的地方來? 他的怒氣恨意消散一空,看清現實,瞬間嚇得頭皮發麻。 就在這時,又一聲長嗥聲飄來,他隻覺一股涼氣從尾閭骨直竄入體,全身炸開,渾身皮膚瞬間爆起無儘的疙瘩。 “真的是狼!” 他雖然不學無術,但見識閱曆畢竟不凡,老輩人故事中也不乏經驗教訓,所以,這一刻,他真切地察覺到了危險。 狼群凶殘的傳說,伴著血淋淋的畫麵,浮現在他的腦海,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膽氣一泄, 一泄,他瞬間從雄赳赳氣昂昂變成了驚弓之鳥。 一陣風吹來,青草擺動的沙沙聲,讓他嚇了一大跳,上下牙不由自主地撞擊出“咯咯咯”的聲音。 一股強烈地尿意湧出,憋都憋不住,他哆嗦著掏出縮成小拇指大小的豆丁,淋淋漓漓的灑出一股黃騷濁液。 夜風帶著寒意,吹進了他的骨頭裡,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他的呼吸下意識短促起來,“砰砰砰”地心跳聲,響徹耳鼓,寒冷之中,他卻冒出一身白毛汗,他想罵兩句,嘴唇卻顫抖地無法說出一個字。 要死了,要死了,誰來救救我? 他想要大哭,卻不敢發出聲音,他想要逃走,卻渾身無力。 爺爺,爸爸,媽媽,姐姐,姐夫,妹妹,小富子……快來救我呀,嗚嗚嗚! 賈通夢魘一般,全身怔住,內心痛哭流涕,四肢卻無法動作。 青白的臉皮在風中不住地哆嗦,一雙三角眼也已蓄滿淚水,視野一片模糊。 他沒了往日的囂張狂妄,隻有無儘的懦弱害怕,尿液早就斷流,但尿意卻一陣陣湧出,無窮無儘。 “呼——” 一陣大風刮過,再次帶來一聲充滿野性的嚎叫聲。 “嗥——” 驚嚇再次猛烈襲來,賈通終於從魔怔中驚醒。哭爹叫娘沒有用,自己必須逃命。 走,必須趕緊走! 他一轉身,撒開腿就亡命地跑了起來,連小豆丁也忘了塞回去。 “呼哧、呼哧——呼哧”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猛然發現,自己迷路了,四麵八方全是草原,自己該往哪裡跑? 一瞬間,他如墜冰窖,氣力全被抽空,手軟足軟,一跤跌坐在地。 怎麼辦? 他躺在冰涼地草原上,眼角餘光看到天際雪白的上弦月,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嗚…嗚…嗚…… 此時此刻,苗若彤早就從他的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心裡隻想嚎啕大哭,隻想回到溫暖的家中。 他全身酸軟,一動都不想再動了,就這樣躺著吧,明天說不定就好了!他昏沉沉地想著。 “嘩啦啦”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響動瞬間驚醒了腦海一片空白地賈通。 不行,再躺下去,說不定就要喂狼了,他心中警鈴大作。 這片刻的稍息,居然讓他挺過了情緒崩潰的階段,看著西沉的上弦月,他腦中靈光一閃:月亮落下的方向,就是西方,自己就是從西方過來的。 他一骨碌爬起身,也不敢再看是什麼動靜,借著月光,大致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向西跑去,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如漏網之魚。 “呼,呼,呼——”賈通心促氣短,跑了好久好久,終於看到了一片耀眼的反光。 天淚湖! 他終於又跑回湖邊了! “啊——!” 賈通放聲高呼一聲,喜極而泣,全身發軟。 就在這時,天邊的上弦月漸漸沉入天際線,大地,草原,高山,湖水一下子變得黑暗起來。 不,我還不能停下! 人,我要找到人! 人在危境中,崩潰重啟後,腦子會特彆好用。 賈通此刻就是如此,回到湖邊,他又有了希望,腦中不由想起了那三對男女,身上又湧出了一股力量。 他撥腳又行,但這次他跑不動了,他手腳如同灌鉛,沉重酸痛,隻能一步步向前挪去。 風,一陣接一陣的從身後吹來,吹得他後頸窩一陣陣發涼。 菩薩保佑,上帝保佑,真主保佑,仙姑娘娘保佑……賈通將能想起的中外神仙念了個遍。 平時膽大妄為的他,第一次深切地感覺到了害怕,無助,第一次感覺到了敬畏。想起早上瞎子說的話,他突然後悔沒有進到仙姑娘娘的大殿叩拜。 “隻要仙姑娘娘能保我今夜平安,我一定再去燒香還願,給娘娘磕九個響頭。”他心中喃喃許願道。 行行複行行,突然,他左腳踢中一根木棍,發出喀嚓一聲。 他打了個冷顫,低下身來,借著微弱的星光,發現這是一根木柴。在這木柴旁邊,是一堆熄滅了的火堆。 火堆? 他顧不得肮臟,伸手摸去,火堆早已冰涼。 他艱難地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但周圍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一個帳篷。 人呢?人去哪了? 他急忙在火堆周圍四處搜索,跌跌撞撞跑了幾圈,原來曾經出現過的三個帳篷,六個男女,就像夢幻泡影,消失不見了。 難道上半夜我見到的是鬼? 完了,完了…… 這一刻,一股寒氣流遍全身,他再次墜入了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