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冉活了二十年,前二十年都是風風火火的活著的。 用陸直的話說,就是橫衝直撞,不想後果。 起碼,在這之前,她是這樣活著的。 但現在,此時此刻,她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因為她太清楚部隊大院這些欲求不滿的兵哥哥們,對八卦的好奇程度了…… 她拚命拽著陸直的手腕,企圖阻止他前進,但事實卻證明,陸直平日裡對她那都是小兒科,沒動真格的。 她用上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能阻止陸直前進的腳步,哪怕一秒…… 眼看著距離門口越來越近,她甚至眼尖的看到了今天當值的人是劉思域! 她臉色一變,對著陸直道:“陸直,你聽話,我們從旁邊走。” 陸直腳步沒停,但還是乖巧的應聲:“為什麼?” 白冉冉一聽他肯回話,就知道有戲,連忙解釋道:“你也不想我們倆現在這麼走進去,然後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吧?” 陸直沒回答,但腳步卻慢了一些。 白冉冉見狀,心中大喜,正準備循循善誘,但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陸直就堅定的道:“你是我女朋友。” “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的語氣很淡,仿佛這在他那裡隻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白冉冉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陸直是自控力很強的人,即使他現在喝醉了,整個人的狀態也還是很好,除了微紅的臉色,幾乎看不出他醉了。 他走得很快,大步流星,沒有傳說中的東倒西歪,白冉冉落在他的身後,隻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部隊大院裡昏黃的燈光由遠及近的落在他的肩上,那麼輕柔,和諧。 白冉冉心裡一軟,突然什麼都不想再爭辯了。 但這份和諧,在劉思域看到他們倆的時候,徹底被打破了。 白冉冉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表情從軍人的莊嚴逐漸變成了一張錯愕的臉。 他的目光在白冉冉和陸直握著的手上來回掃了好幾遍,又看了看天邊已經完全黑掉的夜色。 最後才不確定的問:“你們倆私奔了?” 白冉冉:“私個屁!” 劉思域頓了頓,“那你們乾嘛去了?” 白冉冉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的歎了口氣,剛準備回話,就被陸直給整個人往後拽了一下。 巨大的後坐力讓她整個人都跟著踉蹌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 緊接著就聽見陸直說:“你,離我女朋友遠一點。” 劉思域:“???” 白冉冉:“???”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是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尤其是劉思域,一副恨不得把眼睛給掏出來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恐的看著一旁的白冉冉:“他這是怎麼了?” 白冉冉一凝:“喝醉了。” &nbs sp;“醉了?”劉思域上下打量著陸直,有些不信。 他也見過一些喝醉酒的人的樣子,他們大部分都是一個樣子,臉色紅暈,腳步輕浮,周身環繞著格外濃厚的酒精味,可是錄製的臉色依舊白淨,就連那雙眸子都清明得和往日裡沒有什麼關係。 他盯著陸直看,陸直也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來回交叉。 好一會兒後,陸直才道:“回家。” 他這話顯然是對白冉冉說的。 這一路上,白冉冉已經見識到了陸直喝完酒的狀態是什麼樣的,自然也就順著他來。 一聽到他這麼說,她趕忙接著點頭:“好,那我們回家。” 白冉冉一向是個風風火火的樣子,話才剛說完,她就拉著陸直往家的方向走去,將劉思域給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陸直微微一愣,然後視線落在她緊緊拉住他的手上。 從小到大,陸直見過太多次白冉冉的背影,她好像永遠都有花不完的精力,像個風火輪似的,每天都在拚命的旋轉,永遠都不會為了什麼事情而停留下來。 他已經記不得從小到大有多少次站在原地送她離開的場景,次數多到他已經習慣了站在原地等她,仿佛隻要他一直等下去,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 在他的腦海裡,他想象過無數次,她朝他走過來,拉著他的手衝他笑,帶著嬌憨氣的說是她來晚了。 小時候,他在窗邊的書桌邊學習,一抬起頭,就能看到她拉著劉思域和大院裡彆的孩子一起玩,那時候的白冉冉矮矮的,臉上還掛著嬰兒肥,張雅若工作忙,為了方便每次隻給她草率的紮個馬尾完事兒,她的頭發多,玩得又瘋,每次還不等張雅若回家,她的頭繩就已經找不到了,長發披肩,一到了夏天就黏在她的額頭上,明明是厚重油膩的,但偏偏她笑得特彆的甜,讓人一眼看過去隻能注意到她的笑。 那時候,陸直的第一反應就是,她笑得好好看啊。 第二反應是,她為什麼不能對我笑? 為了讓她對他笑,他做了很多事,自告奮勇做她的家庭教師,輔導了她的整個學生生涯,但得到的,從來都不是她的另眼相待,反而是厭惡和逃避。 他也不是沒有怨言的。 很長一段時間以內,他都是有怨言的,甚至覺得白冉冉這個人,多少有點不知好歹。 但這一刻,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過去這麼多年,他所有的辛苦和不被理解,都和解了。 他看著在自己麵前,抓著自己的手,走得大步流星的白冉冉,他突然就原諒了所有。 他拽了拽白冉冉的手,力道用得有點大,拽得她整個人都回過頭來。 她茫然的抬頭看他:“怎麼了?” 陸直低頭看她,喉頭微澀,“白冉冉。” “嗯?” 陸直閉了閉眼睛,心裡一片寧靜,好一會兒,他才歎了口氣睜開眼睛。 半是無奈,半是妥協的將頭埋進白冉冉的頸窩裡,熱氣噴得她臉色發紅。 她下意識的推了推陸直:“陸直?” 陸直應聲,然後才說:“白冉冉,我真是栽在你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