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上用力地開一槍,讓一切歸零在這聲巨響。如果愛是說什麼都不能放,我不掙紮,反正我也沒差。 周六早晨,林采緹窩在暖暖的被窩裡不願起床。昨晚大姨媽不期而至,現在小腹那裡一直隱隱作痛。 正考慮要不要下床把暖手袋充上電時,床頭的手機響了,是秦雅蘭的電話。“小緹,這幾天忙什麼呢?”好幾天沒去秦雅蘭那裡,開頭便問道。 “哦,蘭姨,我的一個朋友來a市,這幾天我陪陪他。”“什麼樣的朋友?”“額,就是一起長大的發小。” “這樣啊。改天請你朋友一起吃飯吧,我看阿連有沒有時間。”“不用了,我陪他就好,太麻煩了。”林采緹忙推辭。“這孩子,客氣什麼。時間訂下來後我再聯係你。” “蘭姨,真不用。”“好啦好啦,蘭姨這幾天都沒見著你,還真有點想你了。出門時多穿點啊。” “好。”“掛吧。”正要放下手機,楊梓柏的電話又打進來。“這麼早呢跟誰聊啊,一直占線。”語氣很不爽。 “額,怎麼了?”“林采緹,你是有多健忘?不是說要去市體育館嗎?”“你隻是說要去,又沒說什麼時候去。” “那還成我的錯了?算了,不跟你囉嗦,快準備準備吧。我在酒店等你,反正也順路。你不會還沒起吧?” “我到了給你電話。”說完便掛了。很艱難地從被窩裡鑽出來,心裡忍不住抱怨:這家夥真會挑日子!好趕不趕,正好趕上這個特殊日子,萬惡的大姨媽!兩人吃過早餐,到體育館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這幾天在化雪,天氣依舊很冷,還算溫暖的陽光也未能驅走寒意。 “你怎麼不說話?”走著走著,楊梓柏突然這麼開口一句。林采緹撇他一眼,懶洋洋地開口:“太冷了,懶得開口。”這麼一說,楊梓柏倒是不願意了,又丟出那句:“這就是你對待竹馬的態度?” “你彆老拿這個說事,成不?”又瞪了他一眼。“你冷我也冷啊,我就願意跟你說。”“楊梓柏,你很煩哪。”說完,自顧自地走上前去。 楊梓柏看著前麵的她,穿得很厚很厚,雪地靴,大圍巾,紮著馬尾,頸子後散落著許多毛茸茸的碎發,還是很學生的打扮。 她似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從小到大都沒怎麼變過,自然清新,乾淨白皙。楊梓柏勾起薄唇,邁起長腿走到她身旁,還沒等林采緹反應,把手往她的大衣口袋裡一伸。 林采緹被他這個突然的動作嚇一跳,心口一緊,停下腳步看著他,目瞪口呆。 楊梓柏不以為意,痞笑“怎麼一直插口袋裡手還是涼涼的。”用手捏捏她小小的手掌,又開口:“你看我的,一直放在外麵還是熱的。”林采緹突然清醒,意識到這個動作十分曖昧,用力抽手,想逃離他的掌控。 楊梓柏的聲音從上頭傳來:“怕什麼,小時候我不也拉著你的手到處玩嗎?”林采緹撇過頭,目光聚集在遠處,緩緩開口:“那是小時候,我們現在這樣不合適。” 說完,用力抽走了自己的手掌。感覺到自己手裡落空,楊梓柏看著那顆倔強的黑色小頭顱,複雜的情緒不斷地反複。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樣不合適,隻是這麼安靜地看著她,就很想靠近她,很想像以前一樣拉著她的手,想看著她追在他身後喊著他的名字,甚至想問問她這幾年來一直疏遠他,對他冷冰冰,愛理不睬的的原因。 想問問她,在沒有他的這五年,她怎麼過?過得好不好?還沒來得及開口,林采緹卻搶他之前尋回自己的聲音,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進去吧。”楊梓柏點點頭,咽下想要開口的話。a市的體育館在周末會向市民開放,林采緹和楊梓柏一前一後的走著。 楊梓柏鎖著眉頭,線條好看的下巴緊繃著,什麼時候,連走路的位置都變了?以前是他走在前頭,拉著她的手。 而現在,她走在前頭,卻不曾回過頭看看他。林采緹指著不遠處的座位,回過頭來看著他,很開心的樣子,嘴邊的梨渦深深地陷進去“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座位。”楊梓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20排89座,90座。 票剛到手時的一個座位並不是20排,也不是90座,離得很遠。拿到票時他能想到的就隻有林采緹,再沒有彆人。 他很想看著她興奮的表情,他想和她擁有一個隻屬於他們倆的回憶。後來又拖朋友幫忙,花了不少錢,才好不容易才弄到了鄰座。 當然,這件事林采緹一直是不知情的。“還記得開場歌是什麼嗎?”楊梓柏徐徐開口。 “那是當然啦,we start it tonight。我還記得他們是從後麵的升降台突然就出現的,那時候我還狂喊呢。” “是啊,我當時還特彆納悶一個小個子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聲音,把我都快震聾了。”林采緹瞪他一眼,那場演唱會好像在此重現,曆曆在目,興奮地說:“那時候整個場都爆了,氣氛太活躍。” 林采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人山人海,進場的時候楊梓柏走在前麵,撥開擁擠的人潮,緊緊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護著她。 “嗯,看現場的效果要比彆的好太多。再說,lk難得來中國巡演,又在a市。” “當時的票很難到手吧?”“還好,朋友幫了很大的忙。彆站著,去以前的座位坐會兒,我去買點喝的。”楊梓柏回來的時候,林采緹安靜地坐在那裡,目視遠方,聚精會神地想事情。 悄然走到她身旁坐下,又手肘碰了碰她,林采緹轉過頭,遞了一杯熱飲給她。吸了一口,皺著眉,問道:“難喝死了,你給我買薑茶做什麼?” “當然是你需要啊!”楊梓柏倒是說得無所謂。林采緹一聽,頓時無語,小臉一紅,用手摳著紙杯。“剛才見你一直在捏腰,又時不時地揉肚子,我想會不會是” 楊梓柏倒是很平淡地繼續敘述,認真地看著林采緹。林采緹小聲嘀咕:“你倒是對這方麵挺了解。”一個男人在戀愛時對你超出想象的貼心,過分的無微不至,都是從他的前女友那裡學到的。 可是心裡卻暖暖的,至少這家夥對自己還算上心。 “那是,我也是有好幾次戀愛經驗的人好不好?再說了,這個有什麼好害羞的,這個很正常啊。” “你喝的是什麼?”林采緹不想和他糾纏這個不合時宜的話題。“咖啡。”晃了晃杯裡的液體,說道。 “我要喝你的!”“你想都彆想,乖乖喝你的。”說完,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腦袋。----有些愛,越想抽離,卻越更清晰。 那最痛的距離,是你不在身邊,卻在我的心裡。市體育館裡裝載著滿滿的記憶,林采緹和楊梓柏靜靜地坐了會兒便起身,a大離這裡不遠,去起來也很順路。 “到了。”林采緹看著眼前雄偉壯麗的正門,對楊梓柏說。“看上去還算那麼回事。”咂咂嘴,很不樂意地說。 “那是當然。對了,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吃午飯吧,有幾家還蠻不錯的。你想吃什麼?”林采緹也很懷念學校周邊的小吃,但工作後就很少過來,心有餘而力不足。 “隨便,你決定吧。我們口味差不多。” “吃烤魚吧,我好懷念那家的味道。”楊梓柏看她嘴饞的樣子,點點頭同意了。店麵不是很大,但也乾淨整潔,用竹片編成的桌椅,彆有一番風情。 店主是個中年婦女,身材微胖,容貌很祥和。見了走 見了走進店裡的兩人,連忙迎上前去招呼,說著不地道的普通話:“是兩位嗎?來這坐吧,屋子裡有空調呢。”又定睛一看,驚喜地看著笑眯眯的林采緹,開口:“咦,這不是小林嗎?怎麼到這來了?” “阿姨,好久不見。和朋友一起過來看看。”老板娘打量著林采緹身邊的男子,眼光裡全是讚許,好奇地問道:“帶男朋友過來啊?” 林采緹收起窘迫,笑得勉強:“嗬嗬,隻是朋友啦。”老板娘拿出菜單,笑嘻嘻地問:“吃什麼呢?” “老規矩,嗯大份的烤魚,小菜的話你給我們配吧。”林采緹笑笑,把菜單還給她。“好咧,你們先喝會茶,馬上就好。” “你和老板很熟?”楊梓柏喝了口茶,漫不經心的問道。“還行吧,大學時候常來,自然就熟悉了。老板娘人很好的。” “看來你大學生活不錯?”“有吃有喝有朋友,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嗯,那就好。”“那你呢?大學生活怎麼樣?”上了大學後聯係日漸變少,每次放假回家大多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很少這麼單獨地細致地聊天,以往的聊天也很少扯上這方麵的話題。 “沒你有趣,我這個人嗯念舊。”說完,認真地看著林采緹。“我也沒有因為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一直都和你們有聯係啊。” “我說,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從小到大,一直都習慣身旁有她。 那時候雖然已經和梁允交往,和林采緹的兩人的關係又是戀人未滿友達以上,但那個時候他真的沒有辦法適應生活裡突然沒了她的蹤影。 在茫茫的校園裡會情不自禁搜尋她的身影,意識回籠才反應過來,原來她並不在這裡。或者是說,林采緹早已選擇了一種很聰明的方式,準備慢慢地退出他的人生。 林采緹平時習慣了他的奚落,自然沒把這話當真,也沒有多想這話的含義,隨意說道:“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沒有。” “”楊梓柏無奈,這女人有時候就是個呆子。兩人吃完飯,渾身暖和了不少,並肩走進校園。這個時段是上課時間,校園裡還算安靜。 走在大道上,林采緹指著早已敗落的法國梧桐說:“可惜不是夏天,夏天來的話這條大道鬱鬱蔥蔥,樹影斑駁,很涼爽的。”“咱們b市也有,怎麼不見你那麼喜歡?” “特定的事物要在特定的環境中才會更有感覺,不是嗎?”楊梓柏卻不屑“我怎麼會知道?”林采緹聳聳肩,沒搭理他。楊梓柏邊走邊看“你在哪裡上課?” “額其實沒有固定的教室,但一般都會在b樓和c樓。你看,就是那兩座,緊挨著的。”又指了指所在方向。 “還會睡過頭遲到嗎?”楊梓柏忽然想到。那時候林采緹都起不來,常常遲到,班主任為此很惱火,直接把她叫到辦公室裡教育了幾次。 後來楊梓柏實在看不下去了,每天早晨都會給她打電話喊她起床,然後在她家門口等她,一起去學校。久而久之,一起上學放學就成了習慣。 “不會了,有時候會直接不去,但大多情況舍友會叫我。”楊梓柏低笑,即使沒有他,她也一樣生活得很好,賴床了會有彆的人叫她。 甚至於,她現在都沒有了賴床的習慣。時間,真的很神奇。兩人一直往前走,林采緹指著前方五層高的建築,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宿舍樓。” “幾層?”“一層。”“真好,省得爬樓梯。我那時候住六層,沒有電梯。” “不好,來往的人太多,嘈雜。冬天的時候暖氣也不熱,很冷的。”“誰讓你怕冷,去田徑場看看吧?” 田徑場裡還算熱鬨,有幾個班在那裡上體育課。林采緹見此,緩緩地說:“我大一抽到了足球班,大二抽到了武術班。 冬天時其他班的同學都能在室內上課,隻有我們不能,很可憐的。”“那足球場上這些都是足球班的嘍?” “也不一定。籃球班,武術班,網球班都是室外課。”“我說,你會踢足球了麼?考試都及格了麼?” “不會啊那又怎樣?女足也不需要我吧?”林采緹瞪著他,這家夥嘴裡永遠都吐不出什麼好話來。 “嗬果然沒及格。”又是那種預料之中的語氣。“那又怎樣?我們老師對我很好啊,雖然我沒踢進去,但他也給我及格了。”“你還好意思說?”“”“去看台哪裡看看。”說完,朝看台走去,又看看身邊的她“還記得高一時在學校運動場上演的求愛記麼?” “林采緹一聽,大囧“能彆提這個嗎?我那天丟死人了。”高一春季運動會時,鄰班的一個男生買了很多彩色的氣球,在大庭廣眾麵前像林采緹公開示愛。 這件事幾乎馬上就被傳開,林采緹在那段時間不得不忍受很多指點和議論,心情很低穀。 楊梓柏那時還很衝動地教訓了那男生一頓,原因是他的魯莽示愛給林采緹的正常生活帶來了不該有的困擾。 楊梓柏看著她鬱悶的表情,又繼續問:“你和梁溪怎麼樣了?”林采緹在腦海裡不斷搜索這個很耳熟的名字,半天才想起梁溪是梁允的堂哥。 這個人,以前就不曾在自己的腦海裡停留過太長的時間,現在都差不多忘記了。 但是,楊梓柏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人來?“他怎麼了?”楊梓柏見她黛眉微蹙,好似想起不愉快的回憶,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你和他不是嗯你不是一直喜歡他?” “我和他一直沒有什麼,真離譜。”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以前梁允說梁溪喜歡你?”“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後來我跟他說清楚了。後來就沒再聯係。” 楊梓柏一聽,腦子裡頓時亂轟轟的。這事情怎麼和梁允說的不一樣,該死的,這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梁允說謊了嗎?自己怎麼那麼蠢,當時乾嘛不直接問她呢?那麼去美國的事,隨即又開口:“你當時怎麼不去美國?” 當時梁允告訴他,林采緹放棄去美國的機會,是因為對梁溪的不舍。林采緹沒想到楊梓柏會問這個,以最快的速度打好腹稿,一臉從容:“那是我個人的原因,要考略的事情會比較多。所以就放棄了。” 楊梓柏,你這樣當麵和我對峙,難道要我親口告訴你我當時不走的原因,是因為舍不得你嗎? 難道要我告訴你隻身一人來到a市的原因,全然是因為要保存a市那場珍貴的演唱會回憶嗎?現在的我,縱使有理由萬千,又怎麼開得了口?“不是因為梁溪?”想再次確認。 “怎麼可能,誰告訴你這些的?這不是無中生有的事嗎?”林采緹看不出楊梓柏的情緒,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緊緊握緊了拳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現在迫切地想弄清楚一切。沈赫連把車停在林采緹樓下某個隱蔽的角落,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鬼使神差地到這裡來。 點燃一根煙,漫不經心地抽著。不一會兒,一個嬌小的身影映入眼簾。 沈赫連熄滅了煙,微微坐直,她身邊的年輕高個男人是誰?不是王錫銘,難道是蘭姨口中的“小緹的發小” 麼?沈赫連就那麼安靜地看著,隻見那個男人把林采緹送到樓下,臨彆時還親昵地摸摸她的頭,看著她上樓後才轉身離去。 沈赫連頓生一股煩躁,往後靠了靠,仰著頭,嘴角出現一道深不可測的笑容。 沈赫連,你這是做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