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兀自笑了，手摟住她的力度不減。 許久。 “公主明天有什麼安排？” 朝暮的嗓音輕，“去葬禮。” 冷風嗚嗚刮，樹梢晃的響，淡黃的路燈跟著搖曳。 歲聿沉默了下，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騰出一隻手揉著她發頂，和女孩對視半晌。 他接著說：“找個時間我也去，可以嗎？” “有些話想讓外婆當麵聽到。”歲聿神情正經，眼裡儘是她足以看見的坦誠。 “還要好好感謝老人家。” 他灼熱的目光浮現出波瀾。 風吹亂男生的頭發，她的發梢也被風卷著。 朝暮點頭嗯了聲。 歲聿沒忍住在她額頭又吻了下，耳邊都是他的聲音，“彆想太多。” …… 這晚，朝暮終於能睡著了。 被子一角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是和男生在通話的界麵。 時間一秒一分地變動。 這邊歲聿的手機被撂在耳邊，他側眸垂下，隔了幾分鐘後聽女孩沒了動靜。 看來是睡著了。 他著實鬆了一口氣，隨而唇扯起幾分無聲的笑，柔聲細喃：晚安，寶貝。 緩緩掛了電話。 ~ 翌日。 按照程序，李國芬從醫院被送到了殯儀館。 薑偉和薑霖開始為李國芬準備葬禮，而薑念這邊通知親戚。 幾天後，進行火化。 親眼看到外婆被送進火化場的那一刻，朝暮再也禁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朝陽沒哭，輕拍朝暮的背，寡言少語。 最後，外婆李國芬的骨灰葬在了老家的山下空地，如願和外公葬在了一起。 不遠處有幾棵繁茂的鬆樹，枝條隨意伸展，照舊翠綠的一抹。 葬禮結束後，朝暮想在老家待段時間。 薑念到年底工作向來繁多，之前銷了公假，現在應領導上級必須回城市。 又擔心朝暮一個人在老家，現在她不知道說什麼。 “我也留在老家。” 朝陽從木椅站起身，看了朝暮一眼說，“到時候順便和我妹一起回去。” 薑念看看朝暮，又看看朝陽，“你舅過兩天也都走。” 朝陽：“我知道。” 看起來薑念還是不太放心。 畢竟臭小子隻會打遊戲，更彆提照顧彆人了。 “……行吧。” 就這樣，朝陽和朝暮待在了老家。 隔天，薑念開車回了雲城。 * 在老家的期間，朝暮時常會去李國芬的墳墓邊坐著，跟她外婆講講話。 有時是她，有時是朝陽和她，朝陽看她出去就陪著她。 不知道哪天，穿著短款羽絨服的朝暮，脖頸係著條複古風拚色格紋的圍巾，雙手插口袋往外走。 溫和的冬陽直直打在身上，路邊斜過女孩的影子。 過了半會，石子路多了串黑影。 又過了半拍，女孩口袋裡的電話鈴聲倏地響起。 朝暮停住腳步，掏出手機劃開接通。 “喂？”她的軟音透過話筒傳過來，女孩抬起另一隻手對著呼熱氣取暖。 男生的低笑聲隨之湧來。 “向後看。” 朝暮略有遲疑，她身後那抹高挺的影子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影子。 舉著手機掛在耳邊的動作沒變，女孩緩緩轉過身去。 男生到她跟前。 朝暮仰起腦袋，睜著亮晶晶的圓眸看向來人，是歲聿。 她微愣。 歲聿挑笑，對著手機不疾不徐地出聲：“公主，我在你麵前。” 爾後掛了電話。 朝暮握著手機的手漸慢垂下，在即將放回口袋裡前一瞬被歲聿牽住。 “走吧。” 他把女孩手機抽出放她口袋裡，牽過她的手五指相扣，“給公主暖暖。” 頃刻間，來自男生的熱意從指尖纏繞到她手心。 “你怎麼來了？” 歲聿看她問，“驚喜嗎？” 朝暮點頭：“驚喜。” “現在心情怎麼樣？” “好。” 她話音剛落，歲聿側頭湊到她跟前，那副招搖不羈的好皮囊在視線放大。 朝暮呼吸屏住，突然有些局促，“怎……怎麼了？” “看不出心情好。”歲聿笑了笑，“不過有我――” 他慢悠悠道：“可就有了哄你的人。” “我來呢，是去看看外婆。” 歲聿把她的問話說了出來，“之前跟你說過的。” 朝暮錯愕，她都把這事情忘了。 見女孩沒回應，多給了她幾秒思考的時間。 歲聿：“一起？” “……好。” 她今天本來就是要去看姥姥的。 過些天，自己就要回雲城了。 ~ 兩人到了李國芬的墳墓前。 墳墓前篆刻有李國芬的石碑，旁邊是她外公薑仁川。 外公在朝暮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薑仁川在她的腦海裡幾乎沒有任何印象。 “姥姥。” 朝暮揚笑喊了聲。 然後，她分享新鮮事給外婆聽：“我今天去給小白喂食物了，她現在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小白是外婆養的一條流浪狗，來家門的時候很小一隻，連路都走的磕磕巴巴。 那時候外婆笑著調侃，說狗是走累了，不想走了，乾脆在這裡落腳。 “還有，外婆我今天很開心。” 歲聿就站在遠處視線鎖定朝暮，認真聽著女孩講話。 …… “但是，” 朝暮頓了會，“外婆，有時間能不能去我的夢裡看看我？” “一下也好，我也想再看看外婆。” 歲聿喉嚨卡緊。 女孩頭低著沒再出聲，他快走上前將朝暮摟在懷裡。 “會的。”他說。 朝暮眼眶落淚，“嗯。” 等她情緒稍微穩定，歲聿緩緩鬆開了女孩，麵對著墳墓，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打擾了。” “我是歲聿，外婆還記得我嗎？” 男生站的端正筆直，一字一句從薄唇發出：“之前一直叫奶奶，現在有機會改口了，重新介紹，我是朝暮的男朋友，跟著暮暮叫外婆。” 金黃色的陽光傾斜在男生身上，側臉映著光線，眉眼虔誠。 “我想說的是，外婆可以放心去另一個地方，不用擔心暮暮。” 朝暮看著他，忽然卻見他偏頭向自己這裡看了一眼。 兩人對視。 男生的眼裡都是她。 隨後，聽到他鏗鏘有力地說：“不論現在還是以後，我都會替你們好好愛她。” 語氣那麼地堅定不渝。 朝暮說不出話。 那個瞬間，心裡像團沙包漏出徐徐細沙發軟讓她破防觸動。 仿佛又看到了當初的那個男孩。 很熟悉，現在沒變。 對她的喜歡和愛常在。 故事翻篇，今年冬天她和她的少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