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1)

不正當關係 樂木敏 2366 字 14天前

希望左右擺頭嗚咽咽地叫,手推著高再無開始掙紮,高再無用腿壓著希望把她摁倒在沙發扶手上,挪開碗,質問她“自己吃。” 希望胡亂點頭,高再無這才放開她,卻把碗塞到她手裡麵。希望小口扒著碗裡麵的飯,不嘴嚼直接咽下去,覺得胃裡麵像是塞了石子一樣滿當當的。 高再無看她狼狽地低頭吃飯,去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希望把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哽咽著說“吃完了。” 話音未落已經衝向洗手間,烏拉拉吐得稀裡嘩啦。高再無看看桌上又是米粒又是油漬,再抬頭看看洗手間方向,拿出電話撥打“找醫生過來,”又補充“婦科醫生。”希望虛脫一樣趴在馬桶上站不起來,胃裡麵像按了啟動鍵的洗衣機,攪動著拉扯著翻滾著,那陣壓製下去的惡心又翻湧上來,卻什麼都吐不出來,連苦水都吐不出來。 希望聽到高再無打電話,心裡覺得好笑,她怎麼可能懷孕,他不相信那三個月她沒有和高有才發生過關係,所以看她這樣的症狀,第一念頭是她懷了彆人的孩子。 希望想,如果她真的懷了彆人的孩子,高再無是會把她丟出去還是安排流產手術,無論哪種,高再無都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高再無進來把她攙扶起來,讓她靠著自己,見她腿軟往下滑,乾脆彎腰將她打橫抱起“等醫生來,要真懷孕看我怎麼收拾你,就將孩子做成標本打包送給他做紀念可好。” 希望不說話任由他惡毒地想結局,她的身體她相信。醫生很快來了,竟然是個女的,醫生為希望簡單檢查身體,問了她例假規律和飲食規律,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希望在廠裡麵積勞成疾落下胃病,加上心情不好鬱結在心,她得了厭食症。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而這兩個字卻遠離希望而去,希望沒有覺得痛苦竟然覺得解脫,隻是這樣的死亡麵貌肯定好看不了,會瘦的皮包骨頭,腸胃內臟扭曲擁擠在一起,她會一直痛,醒著痛,睡著時候再痛醒,直到受不了的時候得抑鬱症,殺了自己。 高再無和醫生在外麵說了很久,希望躺在床上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估計是她情況不怎麼好,因為高再無的臉色臭得可以,進來看她幾眼就走了,希望懶得管他去哪裡,是不是不會再回來,她想趁著這會不痛的時候睡著。 希望不知道高再無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醒來他已經在床邊坐著,見她醒了問她餓不餓,希望搖頭說不想吃。高再無把她扶起來,讓她靠著他的肩膀坐著,又把被子往上拉幾分蓋住她的肩膀。 “你想吃什麼?我讓他們做?”高再無的聲音很輕很緩,原來他也會這麼溫聲細語地詢問,會耐心地陪著彆人說話。希望有氣無力地靠著他坐著“不想吃,醫生走了?她說什麼?” “沒說什麼。”“說我很嚴重?沒得治?”希望笑著摸著高再無的臉頰,他不僅頭發硬,連新生的胡渣都這麼硬,刺得手心疼“沒關係,人總要死的。” 高再無緊緊抱著希望,他的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吃力地說“彆懲罰我了行嗎?” 希望還是笑著,笑得空洞“我沒有懲罰你。”你曾經對我若即若離懲罰了我,現在我懲罰了你嗎?如果可以,我們扯平好不好,彆為難對方了。 “希望你不是一直問我是不是愛你,現在我告訴你,是,我愛你,你好好的行嗎?” 高再無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內,希望膚色發黃,手無力地被他的大掌包裹著,那麼軟弱地依靠著他,哪裡還有一點過去反抗他時候的迅猛,就連平時的倔勁都沒了,虛弱地要支撐不住,仿佛隨時會垮掉會消失。 高再無緊緊握住她的手,仿佛這樣才能留住她。希望終於等到他說這句話,她笑著點頭說好。高再無坐進被褥裡,把她圈在身前,臉埋在她的頭發內,希望的頭發已經及腰,沒有營養像一團亂草蓬蓬的“彆想用這種方式擺脫我,希望你敢死,我用你在乎的一切陪葬。”希望用力想,她在乎的還有什麼?人少了那股支撐的勁頭,就跟氣球一樣,像現在的希望一樣。 她過去一直不甘心,不肯對命運低頭,總以為有一天能走出去找到家人,其實她知道,她沒有家人了。 “包括你?”“包括。”高再無低沉嗓音說,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彆讓我一個人。”模模糊糊的低聲呢喃,請求她彆放棄自己,也彆放棄他。 希望感覺到後背上有一塊觸感異常,有什麼透過布料沾濕皮膚,那是川川流過的小溪,滋潤了她乾涸的心,希望的心臟不規律加快頻率,但是希望不想要了,她唯獨想自由,他卻偏不給。 ----希望越來越吃不下東西,後來連喝水都變得困難起來,她說話沒有力氣,人瘦得厲害,肩膀處瘦得見骨頭,脫了衣服整個人媲美一堆乾骨。 不吃不喝人就沒了精神勁兒,臉色蠟白眼神發直,希望靠坐在床頭都顯得吃力,身子不住往下滑,坐得久些消瘦的臀部就被骨頭咯得疼,一天比一天差,她漸漸開始不笑,眼睛看著一處許久不眨眼,看得人慎得慌。 希望生病這些日子,高再無在家的時間越來越久,無論是曾經棘手的雙並會還是現在漸漸走上軌跡的公司事務都沒讓他皺眉過,但是現在,高再無束手無策,在希望胃裡麵埋了管子,每天往裡麵灌,剛吃下去就吐。 高再無漸漸學會明確標明情緒,他唉聲歎氣,他變得同樣沉默,雙肩坍塌著低垂,手肘撐在膝蓋上,低著頭一坐就是半天,誰也不搭理,不知道在想什麼。 醫生說希望最初的病情不算嚴重,但是她不肯配合,如果最初她願意少吃些軟食物,是能慢慢調理過來的,但是希望就是不肯吃,她從心理上排斥食物,甚至在腦子裡形成下意識:食物吐,隻要食物到嘴裡麵不管有沒有到胃,她都能吐出來。 擁有再高超的醫術,遇到不肯配合的患者,一切努力都顯得白費。醫生建議:她心裡有結,或許解開結病就好了。 醫生觀察高再無的臉色,戰戰兢兢地建議:換個環境或許會有起色。高再無抬頭看眼自知多言的小心翼翼的醫生“或者你該換新工作。” 醫生說的高再無再清楚不過,希望想離開這裡,她心裡抵觸的不是食物,而是在他身邊。留她在身邊,真的是害她嗎?高再無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如果連她都走了,還有誰陪著他? 不,他不能放她走,就算死,也得是他親手埋。高再無承認他心裡已經開始扭曲,明明是擔憂,卻要強自裝沒那麼在乎。 隻有希望在身邊,他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那種這條命可有可無沒人關心的感覺,讓高再無害怕,他想有個人能陪他,就算那個人不說話,隻是坐在一旁也好。他實在是孤單太久。但是希望不配合,她鐵了心不肯陪他,這種察覺讓高再無的心突然就空了,這和把希望送人或者 送人或者她偷跑離開的那段時間不同,那時候高再無知道希望還活著,在一個地方等著他做完手頭上的事情,轉身就能看到她。 現在,他轉身,她卻像一縷握不住的煙霧,讓他無力。這麼折騰了將近兩個月,不僅希望瘦脫了型,高再無也明顯瘦了。 現在,高再無不分白天黑夜緊身照顧希望,他做過嘗試,想要緩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想要找到點什麼讓她留戀。 高再無強迫自己找話題,拉著希望的手問她,希望要麼看著天花板要麼看著窗外,通常他說十句她才應答一聲。 她想死,希望在消極對抗,她放棄了自己。管子插在身上難受,高再無讓醫生撤走管子,一手拿毛巾一手拿著針筒,吸了水往她嘴巴裡麵送。 希望轉頭不肯配合,她嘴巴緊緊閉著不肯張開,任由高再無怎麼溫聲細語地勸導都沒用,反複嘗試幾次,水灑床上不少,希望卻沒喝進去。 高再無把碗放在床邊的矮櫃上,他胡亂扒拉幾下頭發“希望,我真的沒辦法了。” 他有氣無力地說,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希望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高再無,看他單腿跪在床邊,頭發亂糟糟的胡子拉碴,狼狽不堪。 希望見過高再無無數的表情,他冷漠、他冷然、他無情、他強硬、他複雜、他也苦惱,他皺眉時已經開始不耐煩,現在他耐心地一遍遍重複著動作,嘴巴裡低聲說著讓希望張嘴巴之類的話,細心的不像他。 他笨拙的像初為人父的大男孩,小心翼翼又忙亂,水灑了,推得快了嗆到她,他做這些都隻為讓她吃東西,他怕失去她,這段時間希望感覺到了。 高再無怕她死,無論是把她當做唯一的寵物小夥伴,還是愛的人,他在珍惜她。 高再無和希望都是可憐的人,他們沒有經曆過多少親情,在他們肩膀瘦弱的時候,首先要學會的就是生存,保護自己,他們的感情少得可憐。 希望愛高再無時,是因為他身上強大的氣勢,被罩著的感覺所溫暖,才動了心。怕孤單是希望和高再無的共同弱點,卻不約而同偽裝起來,對他們來說,感情依賴並不見得是好事。 希望懂,所以在被送給賀光澤時候,她就清楚,高再無選擇自保,因為他比她聰明。 這次希望喝了最多的水意外的是竟然沒吐,高再無給她擦嘴角的水跡,欣慰地笑了,他指著瓶子對希望說“今天的量夠了,喝多難受。” 仿佛希望能咽下去東西是多麼美好的事情,是給他的最好獎勵。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讓他臉上露出毫不掩飾最真實的微笑,希望不由得跟著抿著嘴角笑。 兩個人眼神對到一起,她眼睛裡帶笑看著他,像在小島上時候的眼神,是帶著溫度的,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被她的笑吸引住挪不開視線。 晚上希望又出了狀況,她體溫開始攀升,醫生來說給她打點滴再開些藥,是藥三分毒尤其是本就腸胃脆弱的希望,高再無擔憂吃了藥會影響她好不容易好轉的食欲,讓人買了退熱貼和酒精,腳底板和腋下不時幫希望擦,一晚上衣服未脫守在她旁邊,醒來第一動作就是摸她額頭,在黎明時候,溫度終於退下來一些。 希望不覺得一晚上過得有多艱難,她甚至覺得睡得很踏實,甚至做了個夢,夢見回到那個有槐花樹的宅子,那裡是她的家,慶幸的是這些天以來第一次沒有疼醒,把美夢做完整。 希望醒來看到坐在椅子上打盹的高再無,她沒覺得很失落,起碼夢裡夢外她不是一個人。 高再無又問她要不要吃東西,擰了涼毛巾給她擦臉,又換了熱毛巾擦身上,這些日子,希望躺在床上不能生活自理,全靠高再無把她來來回回的送,擦臉擦身上,本來有下人能做,高再無打發那人走,拿了毛巾親自給希望洗。 有人來找高再無商量公司的事,高再無摸摸希望的頭發,在她額頭上親吻一下“我出去一會,有事情叫陳嫂。” 希望點頭說好,高再無又親吻她一下才走。關上門,希望隱隱約約聽到門外是他叮囑陳嫂的聲音。如果高再無說愛她,她還舍得走嗎?會留下來陪他繼續過帶著陰影的日子嗎?希望慶幸高再無沒說。 到傍晚時候高再無才回來,陳嫂第一時間彙報情況,說希望吃了多少吐了多少,高再無讓陳嫂下去,端了飯去房間。 希望靠著床頭臉轉向窗外,她臉頰凸出下巴變尖,臉頰上沒有丁點肉,窗外的朝霞色才讓她臉色沒那麼蒼白。 高再無走過去坐在床邊,用調羹舀了一勺滾爛細軟米粥,送到希望嘴巴“吃一點,張嘴。”希望張開嘴巴含住,卻不見嘴嚼往下咽。高再無又送過來一勺,希望搖搖頭,意思是她咽不下去。 “你恨我嗎?”高再無盯著碗裡麵白花花帶著綠色蔥花的白粥,輕聲問她。 希望搖搖頭“每個人都有據為己有的嗜好。”她補充“就算是自己不需要的。”就算是自己不要的,也不能便宜了彆人的霸占心理。 高再無拉出一道苦澀地笑“希望,你自由了。”自由,希望聽到這兩個字,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高再無“時間期限是多久?” 高再無是製定遊戲規矩的人,他一句話給她自由,又能一句話收回承諾,希望可不想空歡喜一場,白白娛樂了彆人。 “永遠。”高再無從牙齒裡擠出這兩個字。高再無真的要放她走了,心甘情願地放她走,希望心裡是高興的,但是一瞬之後,離開她能去哪裡?“高興了就吃飯吧。” 高再無把碗塞到她手裡麵,不肯再伺候她。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刺激到高再無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身邊是地獄嗎?不然為什麼她的笑容會輕鬆,會如釋重負,突然為自己感到可悲,他想留她,理由呢?就算他說愛她,她也不會留下來的。 一直骨感的手拽住他的手臂,高再無不悅地看著她,他已經退步,她還變本加厲討價還價不成?著實可惡。“我想看日落。”希望笑著說,她雖聲音小卻語調輕鬆,因為她自由了,不用再閃躲。 高再無臉色不佳,女人果然貪心“我沒時間。”高再無強勢要抽回袖子,扯得希望往床邊拉扯,高再無看她要趴到床上才停住甩手,眼神狠狠地瞪著她。 希望心情好,就不和他計較“你要忙什麼?” “你管不著。”高再無彆扭地嗆她,看她失望可憐兮兮的模樣,就跟瘦弱的流浪狗一樣,高再無粗聲粗氣地說“快點,麻煩死了。” 希望張開手等著他,高再無又瞪她幾眼,不情不願地彎腰,手臂穿過她腿彎,把她抱下床,嘴巴裡嘀嘀咕咕抱怨她多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