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1)

不正當關係 樂木敏 2509 字 14天前

一個月之後,雙並會磕磕絆絆算是走上正常軌跡,高再無依舊發揚少說多做的風格,七成青澀娛樂城改頭換麵,換了看起來正經些的牌子,做起正兒八經的生意,衣食住行樣樣在。 既然藍蓮有人在,就需要生意,保留二十五家夜總會繼續燈紅酒綠。高再無的手下冷冷撇嘴,冷眼旁觀高再無瞎折騰,路人對路邊這些店麵大規模改造議論紛紛,誰知道是不是掛狗頭賣羊肉。 沒多久竟然連連鎖超市都開起來,黑社會開超市倒是頭一回,有賣也不敢買,隻是價格低得氣人,旁觀者忍不住眼饞,整籃子往家裡麵扛,就是那些個黑衣墨鏡的導購著實礙眼了些。 前三天著實賠了些,營業額遞到高再無手裡麵的時候的確慘不忍睹,有人又拿輩分資曆說事兒,高再無當著那人麵奉上銀行卡“陳叔,這裡是一千萬,晚輩送給您的養老錢。” 攆人意思很明確,陳叔拿著錢甩袖子走人,又有幾個倚老賣老的聽到風聲,紛紛紮堆來數落高再無,高再無也利索,給錢讓人走人,隻是數額不同,拿他當冤大頭不成。 第七天,營業額開始攀升。這期間,一份神秘文件郵寄到紀檢委,內容關於警察局長周承弼,內容詳細羅列了周承弼在職期間見不得光的私下交易數目及時間地點,證據確鑿而周承弼竟然供認不諱,被刑拘鋃鐺入獄,判決結果未下來,這位麵上清廉公證的老局長已經自殺離世,留他人唏噓不已。 在這月內,雙並會有件異常事兒,沒有槍聲沒有晨練聲,倒有朗朗讀書聲,這可是土匪窩。 在一間寬敞的房間內,坐著十幾個胸腰壯背的大漢,手裡麵不是在拆裝機械,反而握著顯得纖細的筆杆,表情扭曲眉頭緊皺,額頭上滿是汗,指節粗硬的手指僵硬地彆扭著。 突然一支筆飛出去,一人噌站起來“老子學不會,老子的手是拿刀玩槍的,硬塞根筆杆子,殺人行,學習就算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一時亂糟糟一片。幾米外的地方,站著一個表情更扭曲的老頭,他手推著臉上的大框眼鏡“稍安勿躁,我再講一遍。” 這是一群隻懂蠻力的莽漢,要不是被人威脅著提溜來,他可是不願意教這些榆木疙瘩。 田建木把事情玩笑地講給高再無聽,直說他這招太狠了。高再無聽了笑著搖頭,手指順著打結的眉頭,把之乎者也的老師給氣得跳腳的場麵不難想象“朽木不可雕。” 笑了還是要吩咐“再找幾個老師,多兩個女的。” “什麼時候走?”高再無把田建木遞過來的文件攤平放在桌麵上,手肘撐在桌麵上,雙手交握著看著田建木問。 高再無今天穿了件純天藍色淺色襯衣,領口處的扣子敞著,外麵是件深棕色的羊毛衫,頭發理得不長不短,微微豎著被打理得規整,高再無一派閒適地坐著,語氣輕緩嘴角掛著笑,這才是真正的高再無,有幾分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田建木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就這兩天。”不是那幫手下抱怨,連他都受不了,平時雄赳赳的凶神惡煞的硬漢子,偏被幾個老頭子小女老師像訓孩子一樣的罵來罵去,臉上著實無光。 “你真不走?”田建木知道這不是他應該問的問題,仍舊忍不住問。事情一切都改了方向亂了初衷。高再無從小島上回來之後,說好一起走的,他卻留下來打理這份他棄之如履的黑事業。 田建木想不明白,高再無不是恨賀元洲父子的嗎,既然人都已經死了,仇也報了,把這點家底給倒持個底朝天,才是正確的做法吧。 高再無靠在椅子靠背上,他的腿想要翹上桌麵,坐的有些近更何況今天穿得沒那麼休閒,做這個動作有些困難,乾脆放棄,他慢悠悠說“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 對田建木的問題高再無沒有回答,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在一個月前他仍舊不這麼想,隻等一切塵埃落地就離開這裡。沒想到塵埃已落地,他卻要在這裡生根。日日夜夜,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急促的不正常呼吸,手無力地耷拉在床邊緣,要抓住什麼卻什麼都夠不到,他張口要說話卻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氣喘籲籲狼狽地趴伏在床上,提著的一口氣要憋過去,他汙濁的眼睛看著不遠處的人“還是走到這一天。” 說著又咳起來“我以為你至少有所顧忌。”這個氣息微弱的老人用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表達最後的請求:留下雙並會。 高再無記得他最後說:我要你親眼看著它被毀掉。不去想那些煩惱的事情,高再無繞過桌子走過去拍著田建木的手臂,田建木一側手臂空蕩蕩的垂著衣袖,有幾分孤單的寂寞“不如留下來,生活有保障。” 田建木溫和地笑著搖頭“在這裡呆了二十多年該去外麵溜達下。”他甩甩空蕩蕩的衣袖“這樣才不虧這條手臂。”阿良對阿碧的死始終無法釋懷,在剛子牙死之後,兩個人解決了這場恩怨,一條手換一條命。 “這筆生意很劃算。”田建木站起來,他個頭和高再無差不多,他微低頭輕聲說“我想去陪陪她,你知道能在哪裡找到我。”意思是有事說一聲。高再無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欺負殘疾人,讓他走得遠遠的。 田建木推門出去,走到門口時候回頭看著靠坐在桌麵上的高再無“真不去找她?” 高再無撈過桌麵上的筆筒扔過去,笑罵“像女人一樣。”田建木輕鬆躲過,眼神揶揄地看著他,故意用輕鬆愉悅的聲音說“用過來人的身份友情提示,有些人錯過可就真的不再來。” 說完轉身利索走開,後背挺直,隻是那隻本應該垂著的袖筒卻因為走路帶風而飄蕩著,訴說著孤單與希冀,能有雙手握住那條袖筒,填補那條手臂的空缺。 高再無看著關上的門板,自己忍不住笑出來,的確是時候了。----希望在這家塑料加工工廠上班已經有三個月時間,因為她來曆不明,小氣吧啦的廠長故意克扣她工資,更振振有詞說怕她不辭而彆要扣押一千塊錢做為押金,工作三個月,到希望手裡麵的錢隻有五百六十塊錢。 好在廠裡麵包吃包住,花不到什麼錢。這三個月,希望和廠裡麵的人處得還算好,也知道了那位婦女巴結廠長的原因,是她兒子在這裡當小組長,因為高中畢業的學曆當起了會計,拿著本書在烏煙瘴氣的塑膠廠裡溜達來溜達去裝文化人,這是隔壁的大姐說的,原話是:雞屁股上插毛還真以為自己是孔雀,也不撒泡尿照照。 說也奇怪,這人隻是二十歲出頭,說話就一股酸溜溜的說教味,嫌眾人沒文化,把外麵的高科技吹噓的上天入地,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偏對希望格外友善,甚至把小灶裡唯一一隻雞翅膀尖夾給希望。 讓希望苦惱的是,她對這高有才真沒好感,卻得罪了高有才的“小對象”這小對象叫桂花是廠花,在希望來之前,和高有才年齡相仿,偏愛他夾著書的模樣,嬌羞模樣芳心暗許,把奪走她榮譽稱號的希望當情敵,說話夾槍帶棒的,有句話叫躺著也中槍說的就是這樣吧。 &nb bsp;“你忙著呢?”高有才又把那本已經頁碼翻翹起來的夾在腋下,說話的時候裝作無意拿出來翻上兩頁,從軍綠色的外套口袋上抽出一支筆,在書上的某頁某行畫上一道,兩道粗重全臉唯一亮點的眉頭微微擰著,一副畫重點遇到難題的模樣。 其實仔細看高有才,他長得不醜,身材還算魁梧身板挺直,這些日子的相處,沒見有什麼怪癖,除了愛拿著那書,希望悄悄觀察過,高有才不是愛看書,他隻是容易臉紅,估計覺得男孩子臉紅尷尬,才借著看書,不敢看彆人的臉,尤其是麵對著希望的時候。 希望沒看過多少書,高再無書房那些書倒被她翻過來一遍,不管是認識的字還是猜的意思,大致看得明白,她看過高有才拿書裝腔作勢的模樣,一副博覽群書忍不住炫的膚淺模樣,希望總忍不住把高有才替換成高再無,一次次被自己的想象娛樂到,裹成粽子的高再無讓人無法直視。 “嗯。”希望心裡藏著小心思,抿著嘴笑又不能給彆人說,還唯恐高有才看出來她的捉弄,硬生生憋著笑。 希望長得漂亮,在這樣寒冷的季節,外麵的樹早就已經光禿禿,其他人臉上一道道的是被風刮傷的痕跡,偏希望仍舊細皮嫩肉的,白裡透紅的像白嫩的桃子看得人心癢癢,高有才看她一眼忙低頭,兩眼發直盯著上的字挪不開眼。 “我媽包了餃子,叫我喊你去吃。”高有才匆匆講明來意,語速快又急,臉上窘得通紅,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嘲笑了,她臉上的表情更生動,眼睛笑得都快要找不到,但這個樣子偏更好看,高有才看了幾眼低頭又忍不住抬頭。 發工資時候希望隻留下兩百塊錢,把其他錢都送給高有才父母,算是對他們那晚收留的答謝。 高有才的母親樂嗬嗬收下,從那天之後時不時讓高有才喊希望回家吃飯,希望想著總打擾不好,上次去還是上個月的事情。 廠裡麵一個月有三天假,希望對這地方不熟悉,放假時候就在宿舍躺著睡覺,這個月三天還未休,就對高有才點點頭“我和廠長商量下,他放行我才能走。” 高有才哼一聲,拍著胸口揚聲說“他是個老摳門,你先彆和他說誒誒”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人揪住耳朵扯遠,仍舊聽得到廠長罵罵咧咧的大嗓門及高有才的求饒聲。 高有才從廠長那裡把那輛四輪車借來,省去他們走著回去,高有才開起來順手得很,有帶著故意炫耀的意味,把方向盤打的像賽車一樣,連地麵上稍顯規模的小坑窪都要繞過去以彰顯高超的駕駛技術。 這裡的人簡單直接,對人好也不拐彎抹角,希望能感覺出來高有才對她的好意,在這樣的地方,高有才的家庭條件不算差,模樣不醜父母健在,有蓋的房有地可種,對希望這樣一無所有的女人來說,已經是上趕著的好人家。 如果她生在這個地方,一定和高有才一樣的敦厚老實,把男人當天把丈夫當所有依靠,老實本分地嫁人生孩子。但她不是出生在這個地方,這裡是她躲難的貧民窟,她不知道自己能躲多久,想躲多久。 不得不說希望心裡不甘心,在這裡度過下半輩子,她不該這樣過活。可這裡難得的安逸,把希望性子裡的急躁不安漸漸撫平,這難道不是她期望中的安樂窩嗎?自由恣意慢節奏。 突然車子減速,希望的身子坐不穩要栽倒,還好扶住欄杆才穩住,前麵的高有才揚著嗓門說“這荒山野嶺的竟然有輛好車,也不怕被劫了,是不是車壞了?” 那輛車希望也看到了,黑色的車身停靠在路中間,看不到駕駛座上的人,隻能看到車牌,她催促著高有才趕快走不要停車多事。 高有才在減速要停車,聽不清希望說什麼,便揚著嗓子問“你說啥?”希望學他一樣揚著嗓子喊“快回家吧,餃子要爛了,晚了被你媽罵。” 高有才嘿嘿憨笑,把要熱心幫忙的事給忘了,加速往家裡麵趕。在冒著黑煙的四輪車漸漸淡出視野,那輛黑色車子的車門被推開,一雙黑色的長靴踏出來,那人穿著黑色的呢絨大衣,脖頸上掛著一條黑白格的圍巾,眼睛看著四輪車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露出愜意的笑,發動機突突的聲音已經走遠他仍舊站在路邊看著。 車裡的人探出頭小心翼翼詢問“高爺,往哪個方向走?”高再無讓那人下車,說“自己想辦法回去。” 說著開車掉頭奔馳而去,留那個人摸不著頭腦,來這荒蕪的地方,連個人都沒有,好不容易看到個人影,減速準備打聽路,沒想到那噪音極大的破車竟然還高難度打彎差點撞上自家車子,還來不及咒罵就已經屁股冒著黑煙突突走了,高再無更反常,竟然下車看那破車消失的方向。 高再無怪得很,大家都看不明白。高有才的母親叫田桂榮,和表叔打過電話,說高有才已經開車回來,她掐著時間下餃子,餃子已經好了還沒見人回來,站在門口等人。 有熟悉的左鄰右舍熱情地打招呼,田桂榮笑嗬嗬地應和,那人問她等誰,田桂榮笑眯眯地得意說“有才帶女朋友回來吃飯,等他們呢。” 聲音裡掩不住的高興,那人對她表示恭喜,問什麼時候擺酒席之類。田桂榮對希望是極為滿意的,唯一不足的就是希望結過婚。希望模樣好,賺了錢還知道上交,這可比村裡其他家就知道存小金庫的媳婦強多了,孝心是有,更重要的是吃過苦的女人會踏實過日子,才配自家那死心眼兒子,田桂榮越想越高興,這不就是門外撿來的兒媳婦嗎。 高有才把車停在村口,領著希望往村裡走,一路上和人打招呼,有人見過希望就和她打招呼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有些不認識的就問高有才“在哪找的媳婦呀?真漂亮。” 說得高有才心花怒放,話說不出來隻摸著頭憨笑,不解釋隻顧著樂,一副討著媳婦的傻小子的模樣。 終於到了家門口,田桂榮抱怨他毛躁性子,忙拉著希望進門,噓寒問暖問她苦不苦累不累,希望統統說不,又問了田桂榮最近家裡的事情,甚得田桂榮的歡心,越看越喜歡。 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醬油醋做出來的醬料,吃起來味道還不錯,比隻有白菜幫的食堂飯要好得多,希望就吃了多了些。 看得田桂榮樂得合不攏嘴,吃得多才能生,看希望的眼神就跟豬圈裡要抱窩的老母豬一樣。飯吃完,田桂榮又拿出家裡麵的花生給希望吃,希望幫田桂榮把籽剝出來,方便以後做花生米。 田桂榮坐在一邊看看希望再看看兒子,看一刻都消停不了的兒子竟然跟小時候一樣,搬著小板凳坐在一旁,她自然知道兒子心裡的小九九,把兒子攆走,拉著希望說話。 “家裡麵還有什麼人?這麼久也沒見他們來尋你。”田桂榮說著看希望的臉色,有點小心翼翼的,聽到希望說沒有父母才偷偷歎口氣,她一直擔心希望有父母,那樣她遲早是要離開的,這樣也好,少了牽掛就安心留下來。 “這年也過了,有才已經二十一,和他一樣大的幾個都當爹了,他還不急,就跟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上躥下跳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