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不正當關係 樂木敏 2290 字 14天前

希望回想當日在船上的場景,槍聲響起她還沒反應過來什麼狀況,手臂已經被狠力拽住,被拉扯著跌入海水,當鹹鹹的海水漫過頭頂,希望覺得自己流淚了,她這一生原來那樣短,被高再無毀了。 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渾身疼,嘴巴乾渴,更重要的是肚子餓,希望看著地上的高再無突然覺得生氣,都怪他,抬起沒穿鞋子的腳用力蹬他的腿,踹一下不過癮,連續踢幾腳。 地上的人仍舊沒動靜,連聲音都沒有,平時的高再無何時被人這樣欺辱過,希望小心翼翼把手指放在他鼻端下,輕輕淺淺的呼吸帶著溫暖的氣息噴灑在希望手指上,她不知道怎麼竟然鬆口氣。 希望盤算著是否聽從那位女士的建議,把高再無丟在這裡,任由他自生自滅,反正他活著對彆人也是禍害,說不定這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讓他屍骨無存連個安息的地方都沒有。 希望這麼想著,覺得自己挺理直氣壯,她和高再無從來都不是一條船上的人,更何況高再無對她不算好,她沒必要抱著他一起等死。 希望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往前走幾步,忍不住回頭看身後的高再無,咬咬牙繼續往前走,他是死是活關她什麼事。換位想想,如果現在躺在這裡的是她,估計高再無早就興致勃勃地棄她而去。 希望覺得她在不停安慰自己,才能讓邁出去的步子變得更快捷起來。二十多米的距離,比來時好像要短上很多,希望很快就到達房屋簷下,站在陰涼處才覺得疼痛沒那麼明顯。 高再無仍舊躺在那裡,不知道傷勢到底怎麼樣,真的放著他不管嗎?天空飛翔過兩隻撲騰著黑色翅膀的鳥,從遠到近,最後盤旋在遠處,似乎在打量著地上的食物,確認沒有風險,兩隻鳥兒落地,在地上輕輕啄著,朝著地上的人邁著步子走過去。 希望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那兩隻餓極的鳥兒會毫不留情地在高再無身上啄出傷口,然後噬咬著那可能冒著滋滋鮮血的傷口,那不會讓鳥兒害怕,隻會讓它們更興奮,它們會招呼來小夥伴 希望突然朝著那裡跑過去,邊跑嘴巴裡發出喊叫聲,那兩隻鳥兒聽到聲音,撲棱著翅膀飛起,可能覺得到嘴的食物這麼丟掉可惜,盤旋在頭頂不肯退去,有一隻鳥發狠,從上而下直線飛下,用尖尖的嘴巴朝著希望飛來,那是鳥兒惱怒了,惱怒希望奪走它們的食物。 希望蹲在高再無旁邊,手裡抓著剛才從房屋簷下撈起的東西,朝著飛過來的鳥兒打過去,鳥兒和人交戰,希望本就體力不支,揮舞幾下就有些吃不消,那兩隻鳥兒是極為聰明的,隻是輕鬆地在頭頂飛來飛去,時不時故意往下飛得極低,在和希望玩疲勞戰。 最初隻是兩隻,後來撲棱棱又飛來幾隻,希望顧著自己就顧不住高再無,那些鳥兒嘴饞不要命,逮著希望顧及不到就朝著高再無啄上幾口,可能實在啄得用力,希望聽到高再無模糊的悶哼聲,她仿佛看到希望,趁著一隻貪嘴的鳥兒不留神,朝著它頭部掄棍而上,鳥兒撲騰幾下不動彈了,希望仍舊不解恨,又用力敲打幾下,直到那隻鳥兒不再動彈,地上留著一灘血。 不管是鳥還是人,殺一儆百都挺好用。希望撈起那隻鳥兒的屍體,朝著右上方用力扔出去,嘴巴裡呼哧呼哧叫著“再咬他看我不敲死你們。” 說完叉著腰喘粗氣,劉海蓋住眼睛,希望用力揮開,覺得自己挺勇敢。 那群鳥見撈不到什麼好處,意猶未儘地飛走了。希望去海邊看過,沒有船連竹筏都沒有,看來剛才的婦人真的要把高再無丟進海裡麵,希望嘴巴裡念念叨叨的抱怨“還不如讓她把你丟掉。” 撈起高再無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希望手臂攬住他的腰,把他全部重量壓在自己身上。 心裡不住安慰自己,在藍蓮,高再無對她還算不錯的,起碼沒有少吃少喝,雖然她也付出過代價,又想,這畢竟是小雯的哥哥,小雯已經死了,她幫忙照顧下小雯的哥哥也是情理吧,又安慰自己,能不能救活高再無另外說,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麵前被鳥兒啄得成一堆白骨吧。 希望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清道夫救世主,隻是偶爾還是有些微不忍,對小雯有過不忍,所以她殺了阿黑,對十八有過不忍,所以她偷了高再無的令牌,而現在她對高再無同樣有不忍,在這樣的地方,有個她熟悉的人多少給自己帶來些安全感。 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生命力微弱的高再無仍舊比希望一個女人強壯得多,沒走幾步,高再無的身子順著往下滑,希望哎呦一聲被他壓著倒在地上,她躺在地上直不起身,手背蓋在眼睛上,遮住刺眼的光線,有點想這麼等著,又怕那群鳥兒再返回。 一骨碌爬起來,托著高再無的腋下,像那位婦人一樣,拽著拖著把他往樹陰下挪移。 忙碌的希望沒注意到,唯一的房屋處站著兩個人,兩個人並肩站立一同看向希望所在的位置,一人說“倒真有這般勇敢的人。” 另一個人冷哼一聲“現在下結論過早,等他們過得了今晚再說。”說完轉身進屋子內去了,留另一個人看著希望把高再無像布袋一樣拖著。 樹陰處距離房子不遠,希望把高再無扶起靠著樹坐著,把他的頭擺正“你疼不疼?” 看他手臂上流血,希望找遍全身沒找到能止血的東西,乾脆用牙齒撕咬裙子,私下一塊布,把傷口處包起來,血很快滲透薄紗,希望看看高再無毫無生機的模樣,兩個人都沒吃過東西,起碼要弄點水給他。 ----希望跑到房屋處,貓著腰爬樓梯,房子安靜極了,沒聽到什麼動靜,希望對房子還不算熟悉,她一間間找,終於找到放碗筷的地方,半米高的池子裡麵清澈的水,希望從未覺得水是這樣寶貴的資源,她用瓢拿起來猛喝幾口,又舀了半瓢水往樹下走。 希望走的謹慎,每溢出的一滴水都似生命一樣,高再無已經順著樹乾斜躺著,希望把他攙扶起來,靠在肩膀上,把瓢湊到他嘴邊,清冽的涼水碰觸到乾裂的嘴唇,滋潤著乾涸的嘴巴卻不見他咽下去,白白任由清澈甘洌的水順著脖子淌走,希望看得著急。 把高再無平放在地上,希望手指在水裡麵沾濕,塗抹在他嘴唇上,這樣的滋潤是滴入沙漠內的一滴水,希望掰開他的嘴巴,側著瓢往他嘴巴裡麵倒,仍舊流出來大半,總好過他滴水未進。 希望喝一大口水,對著高再無的嘴巴渡進去,這樣喝進去就是百分百,她做這樣的動作時候,心裡隻想著一個念頭,讓高再無喝水,不然他會脫水的。 這麼單調地重複著渡水的動作,高再無喝掉了一半多的水,希望擦拭著嘴巴直起身,看著他濕潤的嘴巴,氣極反笑著怒罵“便宜你了,等你好了可彆狗咬呂洞賓,反咬我占你便宜。” 正是熱的時候,就算是在樹陰下,熾熱的海風熱浪迎麵襲來,希望覺得臉要被撕開一樣火辣辣的疼痛,她知道自己是曬傷了。 天氣熱,蚊蟲少不了,有蠅子圍著他們打轉,希望揮著手趕不走,發現蚊蟲圍著的不是她, 而是高再無。 希望掀開他的衣服,胸口處受傷的皮膚潰爛著散發著臭味,難怪會有蚊蟲叮咬不肯退去,希望仔細扒著傷口看,高再無的傷口是被人處理過的。 那天他這裡應該中彈,而子彈是被人取出來的,希望看向房子處,那女人未必真那麼冷血無情。 希望躡手躡腳扒著窗口往裡麵看,仍舊不見人,不知道這島上是不是隻有那個女人,希望推開唯一的門板,明知道這樣不對,還是邁腿進去,從那個女人的態度來看,她是不會救高再無的。 希望拿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一個個找,為了防止被人看出,她儘量按照原貌擺放。 突然背後一陣風襲來,希望機警向右挪移開身子,轉身麵對著背後的襲擊者,趁機利索反擊,這還要得益於藍蓮的訓練讓她的反應格外快。 那是個男人,一米七多的個頭,瘦瘦的臉色透著蒼白。希望知道這應該是房子主人,她舉手投降自我坦白“我不是故意的,我朋友受傷了,你救救他好嗎?” 男人放下手裡麵提著的棍子,放在桌子旁,把希望碰過的東西一一放好,希望以為她已經足夠謹慎,看著男人仔細地一件件擺放著屬於女人的化妝品,直到所有被希望動過的物品全部歸位,男人才不慌不忙開口“他的傷救不了。” “島上有醫生或者藥嗎?”希望跟在那人身後隨著那人轉來轉去,她知道高再無傷的嚴重,彆人不肯救治實屬正常,她卻不能看著他死,尤其是放棄任何一絲希望,高再無活著,他肯定有辦法離開這裡,而希望想要活著離開,就要依賴於高再無,那麼她必須要救活他。 “沒有。”男人仍舊把桌上的每個物件都摸上一邊,行為怪異且謹慎,等他細心做完這些,長長歎口氣,轉身往門口走。 希望正要開口,走到門口的男人停住腳步,希望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個女人正邁步上台階,她去掉戴著的帽子,穿著粉紫色的布衫,她皮膚偏黑,看人的眼神冷清淡薄,尤其是在看希望的時候,這個女人希望之前見過,就是那個要拖著高再無去填海的女人。 女人走到台階上,看看男人再看看男人身後的希望,臉色突變,掄起手邊用來曬東西的架子,不管不顧衝希望扔過去,表情猙獰著殘忍,如果不是男人把掙紮著的女人抱在懷裡麵,希望確定這第二次見麵的女人會毫不留情上前撕裂她。 希望快步跑下台階,跑出幾米,回頭看著高處相擁的男女,男人的手掌輕拍著女人的後背,像安撫暴躁的小孩子一般耐心溫柔,真是對奇怪的人。 希望耷拉著腦袋無功而返,頹然地曲腿坐在地上,臉放在膝蓋上盯著高再無看。 太陽在海平麵上映著耀眼的光暈,像烤的香脆的薄餅,有著讓人喜愛的顏色,希望不知道坐了多久,她餓了,但她不敢再去房屋惹那個暴怒的女人。 希望左右看,在他們所在位置的右側有叢林,那裡應該會有吃的吧。希望扶著高再無讓他坐好,不管他是否清醒著“等我回來。” 又把棍子放在他手邊,祈禱著如果那群鳥兒回來啄他,他疼痛能醒過來自我反擊。 林子裡樹木盤繞纏繞在一起,在頭頂遮蓋住天,外麵通亮的晚霞滿天,這裡卻是鬱鬱蔥蔥的陰涼,隻有通過交錯的植物葉子之間透露著細長的光線,照亮裡麵。 地麵潮濕植物茂盛,草最深處有她半個身子高,希望分開草往裡麵走,樹根處有鮮嫩的蘑菇狀的東西,她蹲下身子伸出手要摘掉,又怕是有毒的植物,挑揀處幾個模樣稍微醜陋的菌類,不是說越漂亮的越有毒,那醜陋的是不是會安全些。 林子裡雜草眾多,可采摘的食物不多,除了有幾顆綠葉中點綴著紅色的果子,希望統統摘下來放在手裡麵,後來手裡麵放不下,顧不得是否文雅,撩起裙擺用衣服包著。 循著路一直往裡麵走,希望心裡隻剩下能吃的,看到除了草的東西統統眼冒綠光,不知不覺中走的往裡麵太久了。 有種帶刺的植物,劃傷她的手臂和腿,把她細嫩的皮膚劃出血跡斑斑的小傷口,希望揣著搜刮來為數不多的食物往回走,起碼夠她和高再無熬過這一晚的吧,能活一晚也是好的。 希望轉過身傻了眼,被她分開的植物重新直立回去,根本就分不清她來時的路,和她來時完全一摸一樣,而林子裡因為沒有人來過,根本沒有路可言,而希望剛進來的路也是她隨意走的,現在要走出去哪裡還找得著路。 希望強迫自己安靜下來,理智地分析現在所處的位置,她進來時候是背對著太陽,現在迎著光線往前走應該不會錯。 鬱鬱蔥蔥的綠色植物籠罩住頭頂的天,光線漸漸暗下去,希望知道太陽要下山了,她必須快些出去,否則等太陽落下去,她就再也無法辨彆方向。 越著急越容易出錯,希望絆到地上斷裂的樹叉子,伴隨著一股錐心的疼痛,血液順著腳大拇指縫隙流出來,希望撐著地爬起來,用完好的一隻腳及腳跟往前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陣窸窸窣窣聲音在漸漸靠近。雖分不清方向,希望看到被摘掉果子的綠色植物梗,知道這是她來時的路,順著這條路往前就能走出去。 深處樹林內,四周太過安靜,稍微的動靜就讓警惕的聽覺警鈴大作,希望放輕腳步,抬起腳卻沒有落下,細細沙沙的聲音仍舊在附近,希望知道這是動物發出來的。 一條幾寸長的蛇,直立起頭及上半身,吐著猩紅的蛇信子對著那個舉步維艱的女人,蛇對獵物的反應度極為靈敏,不僅因為它的緊貼著地麵的靈敏觸覺更因為它的嗅覺,鮮濃的血液讓它們嗅到食物的味道,蛇默默注視著緩緩爬行過去,隻等著逮著合適的機會,竄上去咬住獵物,然後分泌帶毒的唾液 希望放慢腳步,豎起的耳朵聽著那細細沙沙的聲音靠得更近,那是蛇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