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金護住周平靜往船內走,拿出救生衣給她套上,周平靜哭成淚人執意要下去找高再無,被賈平金虎著臉攔住,他痛心地看著周平靜滿臉淚水“你清醒點,我才是你的丈夫,是你先對他開槍的,他受了重傷,掉下去活不了的。” 周平靜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拍著男人的臂膀,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騙自己他說的不是真的“你騙我,他不會死的。”他怎麼可能會死。賈平金強製攔住她“先離開這裡。” 不多時又是一波船來襲,人員眾多到踩上來,把本就不堪重負的船壓得更重,更是絲毫不管震驚住的賈平金和周平靜,把船裡裡外外看一遍,抓住他們劈頭蓋臉地問“高爺呢?” 賈平金被嚇傻,呆愣愣地問“高爺是誰?”“高再無。”領頭人不耐煩解釋,看到船板上的血跡,他臉色大變“他人呢?” 聲音大得駭人,震人耳膜。周平靜和賈平金不說話,這人分不清是敵是友,如果是友卻不和善,是敵卻沒殺他們。田建木讓人下海裡搜高再無,讓人送周平靜和賈平金離開,留下一艘船。 他站在船上看著湛藍天空,這就是命嗎?高再無是個賭徒,不要命的賭徒,他用命與剛子牙搏,用剛子牙想得到的資料吸引他來這裡。 高再無和剛子牙各自帶走一部分勢力,雙並會守衛是最為放鬆時候,大家注意力不在賀光澤那裡,是下手的好機會。 隻是沒想到,剛子牙故意放出假消息,更是不惜和警察合作,更可恨的是派來的竟然是高再無的初戀。 高再無手上戴有小巧靈敏的科技產品,用來通知田建木,田建木遲遲不見高再無聯係他,好不容易等他通知自己,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是雙並會的高爺,同樣隻是個男人,是男人就逃不過情。再是義薄雲天,再是心狠手辣,總要會有個人束縛住他的手腳,把他變得畏手畏腳,周平靜對高再無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有顧忌就放不開。 經過幾個小時的打撈,彙報上來的消息是:沒找到。田建木讓他們先回去,一個人站在船頭,剛還一派祥和卻風雲突變,是要下大雨了。 再看一眼海裡,高再無說過,進了雙並會就凶多吉少,不知道被人算計的感覺,他此刻躺在冰涼的海水裡,是否悔恨呢。 周平靜手裡麵捧著滾燙的熱水,她仍舊覺得渾身冰涼,把棉被拉過來裹在身上,才感覺好受一些。 屋子裡麵亂糟糟的,很多人在說話,說她聽不懂的字眼,一個字卻重複在她耳邊響起“死”誰死了?反反複複重複著這一個字,她腦袋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起來,甚至忘記是怎麼回來的,又是怎麼到家的。 賈平金送走前來做筆錄的同事,畢竟那艘船上打撈起那麼多的屍體,不算小事件,周平靜情緒不對勁,大家隻以為她是在海上受了驚嚇,並沒有刻意刁難,問了幾個問題,她都閉口不說話,同事臉上有些尷尬,賈平金把人請出去,把當時的情況說了,省去田建木那個環節,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田建木會安全送他們回來。 忙完這一通賈平金才有時間進來看周平靜,推開房門進房間,看到裹成一團的她,把她的棉被扒下來“怎麼這麼涼,是不是感冒了?” 念叨著拉開抽屜開始找藥,嘴巴仍舊說著“爸回去了,讓你在家休息幾天。”“我們離婚吧。”周平靜平靜地說。 賈平金不可置疑地看她幾眼,玩笑地摸摸她額頭“真發燒了?說什麼胡話。”說著把棉被重新裹在她身上,他覺得她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胡話。 周平靜不動任由他摸自己的額頭,她眼睛怔怔地看著冒著熱氣的杯子,極慢卻吐字清晰地重複“我說,我們離婚吧。”----“我不同意。”賈平金情緒激動地坐直身子,把周平靜拉過來,看她蜷縮成一團,知道她心裡難受,壓製著情緒耐心地解釋“我承認,我不該對卓尚京開槍,但當時情況緊急,我是正當防衛的。” “他的槍沒有瞄準你的致命點,而你卻對著他的胸口。”周平靜小口喝口茶水,滾燙的熱水順著喉管往下流,才覺得溫度回升些,她擁緊被子才止住身體的顫抖“你很早就知道高再無就是卓尚京,你對我和他的過去,一直心有芥蒂,這些我都知道,我以為,你知道我既然嫁給你,就不會再想著他。” 郎有情妾有意,卻敗給時間距離,高再無,不對,應該是卓尚京,周平靜從不懷疑他是愛自己的,但他心裡有更重要的事情,這個沉悶如山的男子沒有對她說過一次愛,沒有送過她一次花,他說“如果你願意,就等著我找到妹妹,我娶你。” 這是他說過最浪漫的話,但是他有前提,找到他妹妹。她等了一年又一年,他仍舊找不到妹妹,她能忍受他的沉默缺乏浪漫,卻忍受不了在每個需要他的時候,他身邊陪著不同的女人,知道這是他的任務,但是她仍舊忍不住吃醋,吃那些女人的醋,生他的氣。 高再無不會哄女人,更因為身份的特殊性不能及時和她見麵,總以為她會懂,以後他們有大把的時間。 周平靜漸漸發現兩個人之間的差距,這不是她想要的完美愛情,她要的愛情不是獨守空房,不是陪著他受苦和擔驚受怕,她受夠了他突然的毫無訊息。 在高再無當臥底的第二個年頭,周平靜接受了追她多年的賈平金,在國慶時匆匆結婚,在大家稱羨的祝福語中結束了漫長的等待,從那以後她再沒見過高再無,除了會所那次,再見已是分離時。 她幾乎要忘記那個曾經在她生命中占據極其重要位置的男子,相忘於江湖就是他們這樣吧,他選擇了血雨腥風的江湖,她選擇了平靜的嫁做他。 “我不知道,你心裡如果沒有他為什麼還留著他的玉佩,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存著的心思,周平靜,不要不承認,你還愛他,不然不會這麼心痛,他是毒梟,你是警察,在他走進雙並會那刻,你們就沒有結果的,你以為你爸爸為什麼要派我去逮捕他,而且要帶上你。” 賈平金坐下來,抬起周平靜的下巴“靜靜,我知道他死了你心裡難受,彆說氣話好嗎?” 原來真相這麼傷人,周平靜想起在會所那次,她本在執行公務,得到命令說有重大毒品交易,匆匆趕去看到高再無,她以為是偶然,沒想到是刻意的。 周承弼不止一次說過: 說過:卓尚京是個好男人,你們不合適。“我說的不是氣話,局長女兒你已經娶到,該有的你都有了,我們離婚吧。” 周平靜低著頭不看眼前猙獰的賈平金“他或者死了吧,對我已經沒有那麼重要。 房子是我爸買的,你去收拾東西吧。”沒有什麼比一個男人自尊更重要的,賈平金或許是愛過自己的吧,但他更愛自尊心,周平靜有個優秀的前男友,叫卓尚京,在警校是傳奇的存在:如果卓尚京沒有被開除,和周平靜是最般配的。 這樣的一句話壓在賈平金胸口,讓他開了那對高再無致命的一槍,他嫉妒卓尚京,嫉妒高再無。 賈平金收拾東西已經離開,周平靜把杯子放在桌上,拉著被子躺下,從脖頸上捏起那枚圓孔硬幣大小的玉,這是卓尚京給周平靜的,他說“這是我小時候就開始戴的,護身符。” 她當時玩笑著說“這算不算定情物呀。”他轉開紅著的臉似有若無地輕嗯了一聲。周平靜把項鏈拿下來,攥著手心內,眼前不停晃動高再無最後的眼神,是解脫還是痛苦的指責,指責她出爾反爾,說好的一輩子她卻隻等了一年多,他應該是恨她的,卻下不了狠心。 周平靜好好睡一覺,醒來已經華燈初上,屋內黑乎乎一片,她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籠罩在黑暗中的一切,打開燈,她穿上那身來不及洗的警服,整整齊齊地對著鏡子整理好,關上門離開家。 周家幾十年雷打不動的按時開飯,周平靜回家時候早已過了飯點,家裡麵的老保姆看到她驚喜地問“怎麼這麼晚才來?吃飯沒有?餓不餓?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周平靜勉強對慈善的老保姆笑笑“您給我下碗麵條就好。”老保姆樂滋滋地走開。周平靜上樓去,父親和母親雖結婚三十年,關係仍舊好,用相敬如賓也好,如膠似漆也好,都不為過。 周平靜的母親是一所大學的老師,做文學的女人氣質自然好上幾分,看到周平靜,慈眉善目的母親打招呼“剛和你爸說起你,平金好久沒來了吧。” “說我什麼,回來豈不是打擾了您二老的二人世界。”周平靜依舊和母親打岔地說著玩笑話,母女倆向來關係好,和氣地說笑。 “媽,我結婚時候你給我的那個存折放哪裡了?”周平靜走到母親身邊,像小時候撒嬌一樣趴在母親肩膀上,腦袋直往母親頸窩裡鑽。 周母笑話她“結婚就記掛著搜刮父母來了,怎麼想起用這個?”周平靜推母親出房間“我有急用,您快找給我。”周母拍拍女兒的手,去房間內找存折。 周平靜返回房間打開桌麵上的電腦,手指在鍵盤上輕盈跳動,一層層打開子文件夾,有幾個需要密碼,她略思考輸入數字,很快到達最內層,找到她需要的,手指摁在“delete” 鍵上卻停頓住,圖片上的人俊朗,如用鉛筆勾勒出的堅硬麵部線條,目如星辰,不如現在的成熟穩重,相比較那個年齡的男孩子還是要老成冷清上幾分,眉目粗黑,他有東方男子最標準的臉型,鬆開手指,點擊確定。 打開網址,輸入密碼,同樣的步驟再來一次房門被打開,一臉怒意的周承弼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在電腦前坐著的乖巧女兒,他告訴自己不要動怒“靜靜,你在做什麼?” 儘量用輕緩的語氣問她,掩飾住聲音裡的顫抖。周平靜頭也沒抬,仍舊在電腦前忙碌,點擊最後一個確定,退出登錄,她對已經踱步到旁邊的父親說“刪檔案。” 周承弼眼睛內凝聚起一陣風暴,快如閃電,聲如霹靂,一巴掌打在周平靜臉上,指著她餘怒未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伸著的手顫著,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女兒長這麼大他從未動手打過,更何況女兒乖巧懂事,上學嫁人還是以後的工作都沒給他塗黑過。 “知道,讓一個死的人消失。”周平靜站直身子,挺直脊背的軍姿,她站起來英姿颯爽,她麵無表情地回答父親的話,鏗鏘有力,向對首長彙報演練時候一樣不卑不亢“卓尚京同誌被開除,在意外事故中死亡,不該留有他的檔案。” “你知道什麼?”周承弼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兒,這個女兒像他也像妻子,平時像妻子一樣軟軟的如水一樣的女人,脾氣上來卻像自己一樣倔。 “什麼都不知道,隻是知道你如何利用彆人的弱處為自己謀暴利,隻是知道你是怎樣一個偽君子,隻是知道你滿口的仁義道德公平正義,統統是謊話。” 周平靜笑了也哭了,眼淚大顆順著臉頰滾下來“爸,你不該這樣利用他,他是你最得意的學生,你卻讓他去做臥底,千方百計要染黑他讓他離不開那裡,就因為剛子牙對您形成威脅,所以您要培養一支新勢力去對抗,才能穩坐局長位子,以防不光彩的過去被曝光,現在這枚棋子不肯聽話,您就要毀掉嗎?” 周平靜怎麼也想象不到,她引以為傲的父親竟然是這樣的人,利用高再無想找妹妹的心思,用尊師的口吻說服他去做臥底,用女兒的未來做允諾,勸說那個冷清的少年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為自己提供線索,破掉一件又一件棘手案件,一步步從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教官坐到局長位子,大有往上繼續調的空間。 多年前的周承弼有才華卻沒背景,他不甘心,那時候的雙並會需要壯大,周承弼需要權勢,他們就這樣相互扶持,周承弼給雙並會特權,雙並會助周承弼平步青雲,看似水火不容的正邪兩道,平時小打小鬨的行動,實則是掩人耳目。 高再無在周平靜耳邊說:你不了解你的父親,我不了解我的師傅。周平靜無法想象,高再無在發現他敬佩的師父竟然是這樣的人時候的表情,他想要掙脫周承弼的控製,不再像一枚棋子一樣,不再有一個正氣淩然的借口,去做那些下三濫的勾當。 那時候的高再無憎恨周承弼,卻愛周平靜,他在矛盾中徘徊掙紮,一次次被人當做武器。如果不是小雯的死亡,估計高再無仍舊和周承弼決裂不了,那是周承弼牽製他的最後一根線。 周平靜想象不了,在她學著做彆子的時候,卓尚京在忍受怎樣的折磨,他的信念,他的執著,他的夢想,他對未來所有的美好憧憬,全毀了,被這對看似對他有情有義的父女毀的徹底。 “你還記得你五歲時候的那次綁架嗎?”周承弼疲憊地坐在椅子內“我知道這些早晚會被知道,僥幸以為會在去世之後,罵名留在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