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佯裝生氣地拍拍孩子的屁股“才多久就和我見外。”“她人小,記性也少,幾天不見就變陌生,你呢?這麼久是不是也變陌生了?” 曾倩怡把女兒托起來喂奶。希望知道曾倩怡是責怪她最近來的次數少了“課多,家裡麵那邊忙。” “孫應聲還真說對了,你這家夥就是隻白眼狼,有了親人就忘了這些人,忘了我們小豆丁就算了,她乾爹呢?你也忘了?”曾倩怡故意揶揄地問她。希望唧噥一聲,淡淡地說“人家也沒怎麼拿我當回事兒,我乾嘛記得他。” 說出來就帶著股濃重的怨懟,希望咬著嘴唇生自己的氣,來曾倩怡這裡這麼多次,竟然一次都沒遇到那個人。 “高再無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麼,你不來他也不來,上次來還是半個月前的事,當時你剛走,他坐了會兒就走了,他那人就是個沒嘴的葫蘆,問什麼都不說,就是看著小豆丁。” 曾倩怡對高再無和希望之間的事情真是想不清楚,前段時間不是好起來了嗎,聽孫應聲說,高再無準備要孩子的,這不是好征兆嗎,怎麼又鬨僵。 希望切一聲,情緒有些低落地說“鬼才知道他在忙什麼。”還能忙什麼,生意和女人。----晚飯希望在曾倩怡家吃了,不知出於何種心裡,希望故意逗留得久些,陪著小豆丁玩、幫忙收拾餐桌洗碗,或者看會乏味的新聞聯播,七點二十九分新聞結束,希望像下了極大決心般縢一聲站起來,對曾倩怡說要回去了省得家人擔心。 從下午曾倩怡就能察覺到希望明顯是在拖延時間逗留得更久些,曾倩怡對她的想法再心知肚明不過,便一直催促孫應聲給高再無打電話。 說也是有緣無分,孫應聲手機不離手,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那邊都無人接聽,夫妻倆攤手齊齊表示無能為力。希望走了有半個小時,孫應聲的手機才響,來電顯示是高再無的名字。 孫應聲見曾倩怡惡狠狠地瞪著他的手機,一副老母雞護崽的模樣,拿高再無當仇人,更是示意孫應聲不要接電話以示懲罰。 孫應聲溫聲安慰曾倩怡不要激動,拿著手機去陽台接“你怎麼現在才打來?”高再無直截了當地問“希望呢?”孫應聲哈一聲氣極反笑“現在知道問了,走了,應該已經在車上。” 忍不住念叨這位好友“你說,你倆都有手機,撥通號碼是多難的事兒不成,你現在在哪裡?怎麼這麼吵?” 高再無極力穩住呼吸“她回去就好,謝謝你們。”說著要掛斷電話。孫應聲靈敏的聽覺聽出來聽筒內的噪雜聲音,背景中有人咋咋呼呼說快跑快跑,然後是劈劈啪啪什麼碎掉的聲音,還有屬於人類的痛苦哀叫聲,高再無的呼吸聽起來粗喘呼哧呼哧的,像是在什麼突然事件現場。 孫應聲著急地追問他“你受傷了?你在哪裡?我去接你。”高再無的背景,孫應聲知道一些的,不難想象高再無所在的場所及事件。 “我不礙事,孫應聲,你求過我一次,我求你一次。”高再無低沉著聲音說,從不曾低過頭的他,現在,他低聲下氣地求孫應聲一件事,隻因為他辦不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孫應聲前不久才才求過高再無,讓他幫忙照顧曾倩怡和孩子,現在,高再無要同樣的囑托了。 孫應聲意識到這不是高再無普通的請求,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他棘手的事件,才會讓高再無這樣無力地拜托自己,而他的語氣又是這樣的義無反顧。 孫應聲臉色沉下來追問高再無怎麼了,高再無卻掛了電話。孫應聲還要再打電話,卻聽到曾倩怡的喊叫聲,他朝著屋裡麵奔過去,曾倩怡指著電視機,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 孫應聲提著的一顆心一下子到了喉嚨眼,電視上在播報當地新聞,是現場直播,說是警匪火拚,傷亡未知,衝突原因在進一步調查中,而播報現場的背景是高再無公司前。 希望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虎子一家三口在看電視等著她回來。虎子媽見她回來就遞給她水杯,握住她冰涼的手,滿臉關切地問“外麵是不是冷?讓你爸去路口接你,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 希望愣頭愣腦地胡亂點頭說好。電視機內在噪雜地播放什麼,一會哭一會笑的吵鬨不已,希望沒抬頭看不知道,坐了會兒,她是真的覺得身體冰涼,手腳竟然是在不知覺地發抖著的。 離開曾倩怡家之後,希望鬼使神差去了高再無的家,那個希望住過最長時間的房子,卻看到門上貼著蒼白色的紙條。 燈光昏暗且冷冷清清的門前,越過大閘門望進去,黑乎乎的院內,以往這個時候本應該燈火通亮,仆人們應該在院子裡忙碌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暗著的燈,沒有走動人影的院子,什麼都看不到什麼,毫無生機。 高再無去了哪裡?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送她走是不是和發生的事情有關?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受傷。 希望越想越覺得後怕,過去那麼危險的時刻,高再無都帶著她,為什麼這次送她走,他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不知怎麼,希望想起阿良的那聲似有若無的歎息,他說“要麼就做個好人,落個好名聲,要麼就做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一路壞到底再不濟就是個挫骨揚灰,最怕的就是,做了十幾年壞人,末了卻想做個好人。” 誰要做個好人?阿良說的是高再無嗎?笑話,他那樣的人想做好人,誰相信呀。不對,希望應該相信的,因為高再無竟然開始相信因果報應,是害怕死之後下十八層地獄吧。 在不久前,高再無曾帶希望去寺廟,據說他還求了簽,至於是吉還是凶,希望無從得知,她隻是覺得那天之後高再無就開始變得怪異起來。 將近十點時候,屋內突然噗一聲,燈管暗下去,屋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虎子爸用打火機照亮,邊扒拉著找蠟燭邊搖頭歎氣著抱怨“路口在修電路,估計是斷電了。” 翻了許久抽屜沒找到蠟燭,隻好拿出手電筒說要去超市買蠟燭,虎子要求跟著一起去,拉著希望興致勃勃地說“姐,你一起去吧。” 超市離家不遠,出了家門往大路方向走,往右拐就能到。買了兩包蠟燭,虎子爸心事重重地悶頭走在前麵,在到達路口時候突然對希望和虎子說“你們先回去,虎子照顧好你姐。” 轉身走了,方向是二姑家。虎子對著父親的背影撇撇嘴,陰陽怪氣地對姐姐說“爸爸肯定是去看二姑了,說要和二姑斷親的是他,心裡惦記的也是他,口是心非的,大人就是麻煩。” 虎子拉著希望的衣袖嘀嘀咕咕地說話,卻見希望心不在焉地悶頭走路,偶爾發出一聲表示在聽。 虎子玩心大起,張著嘴巴瞪圓眼睛,拿著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故意怪聲怪氣地發出聲音“我是鬼,索命的。” ;姐弟倆笑笑鬨鬨往家裡麵跑。房子是整齊成排的,中間的路是水泥路有些窄卻能一路望到底,這附近也有人家是有車的,隻是怕被刮花,有片露天的空地被當成停車場,所以路口一般是空蕩蕩的,今晚上卻停了一輛車。 希望是沒注意這些的,她就想著趕快回去,拿到手機好繼續撥打高再無的電話。虎子扛扛希望的肩膀擠眉弄眼地說“這個車子我認識,和送姐姐來的是一樣。” 虎子伸著脖子往那邊看,那裡距離他們站的位置有些遠,虎子打著手電筒往那邊照,卻隻是看清楚車標,看不清楚車裡麵有沒有坐人,虎子自言自語“是不是那個哥哥去家裡麵找你了?” 說著無意聽著卻動了心思,希望頓住腳步,站在那裡看著車子的方向,那天阿良送她來的時候,她暈頭暈腦的根本沒注意車到底是什麼樣子,真的像虎子猜的那樣,是阿良開車來的嗎?是來告訴自己關於高再無的消息嗎? 希望心裡歡呼不止,一定是的,他不會扔下自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希望扭頭就往家裡麵跑,想象著邁進門就能看到阿良或者高再無,能給她帶來安心的消息。 虎子不知道希望怎麼了,跟在希望後麵跑“姐,你跑什麼?等等我。” 回到家,隻有不明所以的虎子媽迎出來,希望氣喘籲籲地問有沒有人來找她,虎子媽摸不著頭腦愣愣說沒有,反問他們虎子爸去哪裡了。 想起那輛車,希望扭頭又跑出門,那個人根本就沒下車,他就在車裡麵坐著的。 希望一口氣跑到路口,那輛車果然停在那裡,遙遙地停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已經在哪裡停了多久,希望甚至要努力回想,她從曾倩怡家回來時候,這輛車有沒有停在這裡,是不是隻是同款的車子。 這段時間希望一直忍著,說要怪他的無情,說非要等到他親自來找她,且一定要認錯,要聽到他懺悔再也不把她當禮物或垃圾一樣丟掉,並一定要給出具體的承諾。 希望想的理直氣壯,等的順其自然,她認定高再無一定會來找她的,但是一個月過去,高再無沒有來,希望開始急了。 她見識過這個男人的無情,心裡開始著急開始不確定,所以才想在曾倩怡家碰運氣,是否能“意外”見到他,失望了,他根本就沒去,希望心裡難受極了,高再無是不是耍她的。 心裡憋著一股氣,甚至想要找上門去和他對峙,質問他,她去了,他的家卻被封了,那一瞬,希望的心裡沒有抱怨,她心裡滿滿都是對他的擔心。 就算他無情,隻要他好好活著就好,這是希望對他唯一的要求,但是為什麼,這麼簡單的請求,他都不能滿足。 隻是兩百米的距離,希望在刻意放慢步子,她滿懷期望那是高再無或者阿良的車子,而不是陌生人的。 希望站在車外,車內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希望靜靜等了幾秒鐘,曲起手指,咚咚的聲音敲在車窗上。 很快,車內燈亮起來,被放倒的椅子上坐起一個人,那人困頓地揉著額頭,搭在身上的衣服掉下來,他扭頭看著這邊車窗。 希望突然就紅了眼圈,她忍住湧上來的哽咽,隔著眼睛內泛起的水霧看著車裡的人,這才多久,他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頭發長了胡子也不剃。 眼睛滿是血絲看著自己的樣子有些傻有些楞,像沒想明白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臉上驚喜一閃而過,反而掛上平時疏遠的表情,甚至擰著眉頭一副不悅被人打擾睡眠的模樣。 希望扭頭就走,狠狠抬起手擦拭眼角,腳下步子加快就跟在和誰較勁一樣。 這麼長時間不來找她,第二次把她送人,現在為什麼還要出現在這裡,睡在這裡麵,把自己搞成這麼狼狽的樣子,他到底要做什麼?是想要自己心疼他嗎?而她,很沒出息,真的心疼了。 他不是要她同甘共苦的嗎,不是不讓她知道嗎,那麼成全他的假仁假義,她走好了。 身後是車門被打開的聲音,他下車了。希望腳下速度加快耳朵卻是好使的,他下來追自己了,她不知是該繼續哭還是笑,隻是心裡仍舊難受,這段時間的糾結和今天的擔憂,希望腳下謀足勁往甩開膀子往前跑。 還是被身後長手長腳的人輕易跨過來攔住去路,那人用有力且硬邦邦的手臂緊緊抱住她,不顧她的掙紮把她拖進懷抱裡麵,用低沉的嗓音執著地念著“希望希望。” ----身後是熟悉的胸膛,連心跳聲都是她熟悉的,這是她熟悉的高再無,希望的眼淚沒出息地橫流,他沒事,還是這煩心的安全感。 希望掙紮著轉過身,高再無以為她情緒緩和,就鬆了手臂上的勁讓她轉過來。 希望卻恩將仇報,抬腿就狠狠往高再無兩腿之間踹,高再無沒有防備,等察覺到希望的意圖,隻來得及低手護住襠部,仍舊被希望踹了正著。 希望用了七分力氣,仍舊疼得高再無呲呲抽氣,高再無臉色變了,壓低聲音訓斥希望“老實點,過來。” 並伸著手臂要把她拉過來禁錮住。希望看他動手動腳的更是怒火中燒,擺脫他伸過來的手,再接再厲彎腰弓背拉住高再無的手臂,用了吃奶的勁一個利索的過肩摔搞定高再無。 路上光線不太好,隻有路過車子時候才有點燈光,地上很久沒了動靜,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地上躺了個高大的男人。 希望咬著嘴唇盯著地麵幾秒鐘,難道是她下手重了?她已經控製住力氣稍輕些了,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這麼脆弱了。希望瞪圓眼睛想要不管他,耐不住伸出腳踢踢地上的人,語氣不怎麼好地叫他“起來。” 仔細聽,聲音裡還帶著點後悔。地上的人像是壓抑許久,終於撲哧笑出聲,被打了竟然心情不錯,這樣就是犯賤,這個賤人說“拉我一把,起不來。” 高再無仍舊躺在地上,不在乎質量上乘的西裝就這樣和地麵親密接觸,伸長手臂等著希望拉他。 希望切一聲繼續拿腳尖踢他“你自己起來,我有話問你。”難道是地麵溫度太舒適?高再無竟然躺在地上耍賴“不拉我起來,我就這麼躺著。” 希望哧一聲嘲笑他,真是越活越倒回去,怎麼他之前有錢有勢的時候就冷著一張臉,現在一無所有就變得一副無賴的嘴臉,他躺著和她有什麼關係,希望偏不拉他起來。 蹲低身子,用手指在他身上這裡戳戳那裡摸摸“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家為什麼被封了?” 其實,希望想問,你什麼時候接我回去,你想我嗎?希望不知道戳到高再無那裡,高再無一聲倒抽氣,抓住希望的手指,高再無用力捏住包在手心內,拉著她的手臂借力坐起來,扯得希望直往他身上倒,高再無抱住她,笑著打趣“想在這裡撲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