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仍是記憶中的家鄉，隻是一年多沒回來和記憶多少有些出入，就像當初對餘英所說的那樣，一年一個變化，陌生而熟悉，但不管怎麼樣，見到記憶中熟悉的景象淩紅仍覺得有種真正回到家裡的感覺，無論在外麵工作的如何又或是住在什麼地方，都比不上家裡，俗話說‘金窩銀窩比不上家裡的草窩’，每次回來淩紅都深深覺得這句話十分貼切。 淩紅他們回來並沒有帶太多東西，好在是夏天，除了幾件換洗的衣物，而朱慧珍和小虎的全都是新買的，畢竟當初去深圳的時候是冬天。當淩紅他們回來的時候恰好是白天，所以有不少人知道，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甚至還有不少人來他們家湊熱鬨，不為彆的，因為淩紅他們一家隻是出去一趟就像大城市裡的人一樣，尤其是穿著方麵，讓人眼前一亮，對於淩紅在外的表現一直被人們看在眼裡，雖然出去的人不少，可像淩紅這麼有出息的還是比較少的。 匆忙把東西放回家後，淩紅他們就向比較親的和一些長輩打了招呼就直奔二姨婆的家，趕到的時候，屍身已經入棺了，但並未封蓋，所以淩紅他們總算是趕得上見老人家最後一麵。對於淩紅他們的到來有小部分的人感到意外，誰讓鄉下人除了種莊稼之外彆的不行，探聽小道消息卻是十分在行，誰家一點小事都能被拿出來說的沸沸揚揚，淩紅家也不例外，但無論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但看淩紅他們這次來身上的穿著都讓人知道條件不錯。 不時的燒香點炮，喪禮永遠都是比較吵鬨和莊重的，小虎趴在淩紅肩上有些興致缺缺，朱慧珍已經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畢竟都是長輩，淩紅不好在常 “怎麼了小虎？”見小虎時不時的擦眼睛又精神不佳，淩紅關心的問。 “睏。”小虎嘟囔了聲。 淩紅這才意識到，他們隻顧著趕時間，在車上沒休息好不說，一下車就趕著來這裡，她和朱慧珍還好說，可小虎還隻是個孩子。 “那媽媽帶你去睡會兒。” 小虎立馬搖頭，然後伸長小胳膊圈著淩紅的脖子大有不放手的意思。 “小虎？”淩紅知道這是小虎不同意。 “不睏了。” 淩紅愣了愣，前一刻說睏，後一刻說不睏，而看小虎的模樣明顯是累著了，可偏偏又抱著自己，淩紅有些疑惑。 “怎麼了小虎？去睡覺好不好？”淩紅輕言勸說。 小虎還是搖頭，雙手加重了力道，緊緊抱著淩紅。 淩紅無可奈何，饒是她也不知道小虎到底怎麼了，可是環視了下四周，全是人，多數都是她也陌生的人，對小虎就更不用說了，察覺到這點，淩紅似乎有些了然。 “小虎是不是不想一個人睡？” 這會兒人們都在忙著，人多又吵雜，難免小虎會不適應，雖說不怕生，但在這種場合下，小虎怕也是理所當然的。 小虎悶悶的應了聲，淩紅這才鬆了口氣，比起小虎來，其他事她根本就不在意。 “那媽媽陪你睡？” 這次小虎終於點頭了，淩紅心裡一片柔軟，不僅是因為小虎黏自己，更多的還是因為在陌生的地方自己對小虎來說才是依靠。 小虎是真的累了，放到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八月的天氣尤為炎熱，加上房間裡沒有風扇，淩紅隻好找來扇子給小虎扇風，小家夥這才睡得比較踏實。 “是淩紅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淩紅循聲望去，看見一個並不熟悉的上了年紀的婦人走進了她和小虎所在的房間。 “你是？” “我是你外婆三堂姐的女兒，小時候見過的，你可以叫我表姨。”婦人眉開眼笑，明明應該和朱慧珍年齡差不多，卻因為眼角的魚尾紋和農村生活的洗禮蒼老很多。 淩紅尷尬的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小時候見過又沒怎麼印象的人她怎麼可能會記得？真心覺得‘逝者為大’這句話沒錯，否則的話隔了幾代關係的親人又怎麼會齊聚一堂呢？無論是外出的還是這種隔了幾代關係的人，隻要稍有血緣關係的基本上都聚集到一起了。 “聽說你是剛從外麵趕回來的？” “是埃”淩紅覺得這次談話不會斷，卻又無可奈何。 “唉，是啊，連你都趕回來了，可見你二姨婆真的是個善心人呐，偏偏又是個苦命的人……” 婦人的話一開口就勢如波濤、綿綿不絕，不過淩紅表現的很有耐心的聽著，就算再怎麼不想聽，尊重長輩還是有必要的。 終於，似乎過了很久，婦人一點停止的意思都沒有，而且還都是單方麵的說，淩紅都有點替她叫渴，還是外麵突然鳴響禮炮才讓她停了口。 “啊，準備封蓋了，一起出去看看？” 淩紅看了眼熟睡的小虎，又轉向婦人笑說：“不了，我怕孩子突然醒來找不到我會哭。” “喲，我一直都忘記問了呢，這是你的孩子？長的可真好。”房間不大，就算站在門 算站在門口也能看見，何況婦人早就進來屋裡。 “嗯。” “你家那位沒來嗎？” 不知道婦人是出於什麼心理才會這麼問的，淩紅隻知道她並沒有而已，卻隻能僵直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會是沒回來吧？”婦人隻知道淩紅去了外地混得不錯，可並不知道淩紅的情況，所以是有口無心。 淩紅搖了搖頭說：“不。” “那怎麼……”婦人是遲鈍的，但好在並不是非常遲鈍，經過這兩三句下來再看淩紅的神情，她就發現了異樣，“不說了，既然你不出去，我就先出去了。” “嗯。”對於婦人的識趣淩紅自是感激的，在這種場合下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她還是分得清，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她寧可選擇不說。 看著婦人直至完全不見，淩紅才重新將實現移回床上正在酣睡的小虎臉上，可能是因為回到家鄉的緣故，淩紅才不禁想起親人。其實，對於親人淩紅沒有多大概念，外公外婆早就去了，而母親娘家除了兩個舅舅之外還有三個姨，一年到頭都是各自忙各自的又不在同一個地方，交流自然就少了；至於父親這邊，四個堂兄弟，五個姑姑和一個小叔，除了逢年過節有些來往之外，其他時間也很少在一起，所以交情也不是很深。現在，家裡真正就隻有她、朱慧珍和小虎三個人，她和朱慧珍早就適應了現在的生活，小虎卻不同，她不知道沒有父親對小虎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她知道小虎還小不懂，她和朱慧珍把所有的愛給了小虎，隻為填補父親的空缺，淩紅不希望因為沒有父親而影響小虎的成長，如今安下心來，她不得不再考慮這個問題的重要性。 鄉下喪禮比較講究，在逝者死後的三天裡都會大擺酒席，全村人都可以參加，當然還有遠親，淩紅他們回來的晚，但好在趕在了出殯前。一場喪禮基本上將所有的親朋好友都聚集在一起，所以從另一方麵來說場麵還是十分熱鬨的，平時見不到的人在這個時候都能找到。 因為要照顧小虎，所以淩紅連飯都沒能吃，小虎這一覺直接睡到晚上，可見他真的累，淩紅心疼的還哪有心思吃飯？不過好在小虎在酒席結束前醒來了，淩紅這才有時間去廚房拿食物，她和小虎兩人份的。 因為本身就是遠親的緣故，所以對於廚房的那些人淩紅可以說是完全不認識，但淩紅不認識她們不代表她們不認識她淩紅。 “你是慧珍家的女兒吧？”一名掌廚的婦人開口問淩紅。 “嗯。”淩紅禮貌回以一笑。 “喲，你來的時候我就見到你了，仔細看還真漂亮呢。”廚房是灶火，也比較陰暗，隻有一個燈泡照明，而小小的廚房更是擺滿了各種爐灶、廚具、鍋碗瓢盆和食物，不是很亮的燈光照著人並不會很明顯，尤其是在做飯、炒菜的時候，又加上天氣的緣故，整個空間充滿了高溫和煙霧，所以毫不懷疑這些隻是客套話。 淩紅點了點頭：“這幾天大家都很辛苦吧？” “不會，比起下田這些輕鬆多了。”正在往灶裡放柴火的大娘說，農村人比較實在和樸實，所以相對的說話也很是直白。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叫我。” “不用不用，我們人手都夠了，怎麼能好意思讓你這位遠到的客人幫忙呢。”另一名在爐灶這邊的大娘忙說。 “就是，廚房很熱吧，趕緊拿些吃的出去吧，可彆讓孩子餓著。” “來來來，這些是剛炒好的，拿些走。” “還有這邊，剛燉好的排骨。” “飯蒸好了在這邊。” 一個人開口，便連三的有大娘招呼各自負責的部分，淩紅也沒客氣，畢竟這種大型酒席分量都十分充足，何況她和小虎又吃不了多少，一一道謝之後挑揀了些小虎愛吃的菜，再拿些米飯和湯就走了。 淩紅回到小虎所在的房間時，朱慧珍已經在了，從酒桌上拿了些吃的，看來即使坐在酒桌上還不忘顧忌自己的孫子沒吃到好東西，見淩紅拿回一些還未上桌的菜，朱慧珍就笑開了，比起自己從酒桌上七挑八揀的，顯然淩紅拿的更豐富。 “媽，你回去吃吧，這裡有我。”淩紅把從廚房拿來的收獲端了過來邊說。 “你可真行，這些都還沒上桌呢。”看似抱怨，實則完全是高興，和淩紅的想法一樣，人多分量大，少拿一點也沒影響，她當然不會介意淩紅這種做法。 “媽媽，我要吃。”原本還在吃朱慧珍拿來的食物的小虎見淩紅端來更好的，立馬眼前一亮。 “彆急，這些本來就是要拿來給你吃的。”淩紅好笑的把飯菜連帶端來的托盤一起放到床邊的凳子上，床就一個框架，床頭櫃什麼的自然不會有，更何況這個房間還是臨時弄的客房。 還彆說，比起酒桌上，直接從廚房拿來自己喜歡的食物吃的更香些，對於許久未曾接觸過家鄉食物的淩紅來說，這無疑讓她回味，即便大鍋菜比不上小鍋炒的，可家鄉的口味地道，而且掌廚的那些大娘手藝看來也都不錯，至少淩紅和小虎都吃的非常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