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話本子看多了吧?”江晚晴環著臂,學著崔晏平日的眼神。 那叫什麼來的,三分厭棄,三分涼薄,四分漫不經心。 “我勸你哪兒來回哪兒去。” “怎麼?姐姐還想帶這個廢人回齊國不成?”阿良眼中輕蔑,“難道齊國王宮中還缺沒了根的侍從?” 他這話說得不偏不倚,正好是檀越睜眼的時候。 檀越的臉色霎時間青紅交接。 “喲,還醒了。”阿良得意地挑起檀越的下巴,“嘖,容薑再見你這副樣子會如何啊?” “容薑?”檀越口中喃喃,眸中一點點清明了起來。 江晚晴就知道阿良來這兒沒好事,原來是想拿檀越做筏子在天下百姓間講點容薑昔年的故事。 “我說有必要嗎?”江晚晴捏住阿良的手,明明對方被她捏得汗都順著鬢角流下來了,還是死不撒開托著檀越下巴的手。 “女王當日本就想傳位給你,是你自己跑了,跑去找什麼百門。如今又鬨上門來,拖著不成人形的檀越要給容薑一個致命一擊。”江晚晴冷笑,“你早乾嘛去了?” 阿良想要一把甩開江晚晴的製鉗,奈何江晚晴本就比他年長,他從才吞了蠱蟲不久,一時之間動彈不得隻好任江晚晴捏在手上搓扁揉圓。 “傳位給我?”阿良從喉嚨裡傳來笑聲,“既然傳位給我,為何容薑能擄劫我,她卻放任?” 江晚晴的手鬆了一下,阿良趁機將自己的手抽回。 “傳位於我,為何不在船隻靠岸當日昭告百姓迎我入陳?” “傳位於我,為何多加迫害,叫我躲入百門中用自己的骨血做注?” “傳位於我,為何明明我的動向她都握在指尖,中秋那日贏回來的卻是容薑?” 一聲又一聲的喝問,叫江晚晴清醒過來。 是了,為什麼呢?她從船隻靠岸遇到炮彈雷轟開始想起。 不對,這麼大的陣勢,非財力可以達到,何況,何況火藥曆來為皇家所掌握。 她想到了被擄劫那日,地宮中的那麵牆壁。上麵刻著陳國的過往,阿良錘入石壁,血染四周。 不對,那石壁無灰無塵,細細撫摸還有些毛刺。根本就不是數年之前雕琢而成。那是趕製的,隻是當時自己遭受性命的威脅沒有注意到。從阿良的反應來看,她以為那塊石壁是激怒阿良。但是,為什麼不會是騙過自己呢? 江晚晴沉吟不止,許久才出聲,“阿良,那些與我並沒有什麼乾係。在我這裡,隻要陳國的子民有飯吃,是誰來當那個王位,我並不在意。” 她的聲音很冷,卻也透著清醒。 床上的檀越張了張口,終究是沒有出聲。 江晚晴打開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今日我可以當做沒有見過你。陸應淮沒多久就會從皇宮中出來,不日我們也會踏上過程。此後你和容薑怎麼鬥都好,陸應淮都鞭長莫及,我也懶得搭理。”她深吸了一口氣,“但你要利用檀越,我不允許。先前我就說過,他的命現在屬於我。” “屬於你?”阿良沒有被這番說辭糊弄過去,“那敢問你要如何帶他上回陳國棟船?誅殺的命 殺的命令可是陸應淮下的。” “正是因為是陸應淮下的。”江晚晴露出一絲笑意,“所以我會帶他光明正大回齊國,隻要他死陸應淮就脫不了關係。” 江晚晴又說:“雖然我不清楚中間的彎彎繞繞,我也不知道陸應淮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但是總歸他不想讓場麵鬨得如此難看。” 她不玩了,她攤牌了。 這個世界的人心思太多了,與其帶著檀越這麼大一個目標到處躲藏,不如直接跑到陸應淮的眼前。 那根安神香燒斷了,剩餘的灰燼落在桌麵上,極細微的啪的一聲。 阿良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少頃,他抬起頭來,“姐姐想知道自己在陸應淮的局裡是什麼角色嗎?阿良可以告訴你。” “不必!”江晚晴用指尖頂住他的胸膛,像是怕沾染到他身上的蠱蟲一樣,頭偏過一側,“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陳國。” “就怕姐姐你離不開。” “什麼意思?” 後腦傳來勁風,還沒等江晚晴低頭避開,早有人一手攔住。 江晚晴盯著自己身後的崔晏,好小子,怪會挑出場時間的。 崔晏高高的身影蓋住了兩人,一聲脆響,阿良臉色慘白。 聽到聲響江晚晴就知道這是崔晏將他手卸了。 “王子良每次出現和離去的時機都叫崔某意外。”崔晏不鹹不淡地開口。 阿良笑了聲,“比之崔晏,我還是遠遠比不上的。畢竟我這樣的人雖不多見,但也不少見。但是崔晏你嘛,南疆十萬大軍相爭隻獨獨活下來你一個。”見崔晏麵色不善,他笑意更盛,“舉世難尋啊。” 可閉嘴吧你,江晚晴心裡打起了鼓。 她怕崔晏一時錯手,來個血濺當場,好在崔晏這些年奴才的身份,彆的不會,單就一個忍字真是無人能出其右。 “哪裡,比不得王子良剝皮立誓。”崔晏煞有介事的撇了一眼阿良的手臂。 江晚晴卻震在原地。 阿良方才說的話重複在她腦海。 “傳位於我,為何明明我的動向她都握在指尖,中秋那日贏回來的卻是容薑?” 崔晏知道阿良剝皮立誓的事情,這個發現一時讓她說不出話來。 崔晏與阿良唇舌相譏,誰也不肯想讓。 江晚晴木訥的看向榻上的檀越,對方也是一臉震驚,耳邊是崔晏和阿良的爭辯聲,眼前是檀越清冷的目光與自己交接。 “夠了!”江晚晴喝止住兩人的爭吵,她退了阿良一把,“阿良你走吧。” 阿良與崔晏麵麵相覷。 “他不能走!” “我憑什麼走!” 又是同時響起。 江晚晴平複了呼吸後,先是揪過崔晏,“陸公子既然命你跟著我,你就得聽我的。至於阿良”她目光轉向阿良,“既然你剝皮立誓,又為何要折損在這裡?” 阿良噤聲許久,終是轉身離去,身旁的崔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