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心疼於赫言福逐漸加重的病情,莫西澤並沒有用多少力氣,尤其看見他的臉色,莫西澤眼神之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莫西澤重重的歎了一聲氣,似乎對於此時此刻的赫言福,他有些無可奈何,隻是顰眉道:“彆鬨了,這話,你說了已經不止一次,我要是還記不住,就是腦子有問題了。”赫言福晃神,是啊,他已經說了好幾次,又何必次次強調,他苦笑著說:“或許,這就是命吧,我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機會,所以想趁著最後的時間想完成所有的事情。”見赫言福連說話的聲音都虛弱了不少,莫西澤問:“藥按時吃了嗎?這幾天,就不要往外麵跑了,家裡的彭醫生不是這方麵的專家,到時候我找一個這方麵的醫生去家裡——”“算了吧表哥。”赫言福有些垂頭喪氣的說:“就算再怎麼吃藥治療,能有什麼用,我能夠感受到我身體的變化,你知道嗎?剛才我隻不過隻是稍微用了一點力氣就感覺自己要窒息了。”說完,赫言福粗重呼吸了一下,緩慢的坐在了沙發上,坐下時,感覺到鼻子下方好像有什麼東西,他以為是鼻涕,一抹,發現竟然是鼻血。赫言福本想轉過身去不想讓莫西澤發現,然而莫西澤似乎早就已經看見了,立馬拿了濕紙巾,那表情,顯然是擔心的。“彆緊張,我沒事,有時候會流鼻血,但是一會兒就好了。”赫言福話剛說完,就有些忍不住的咳嗽,他用濕紙巾捂住自己的嘴,看了眼濕紙巾上麵的紅色印記,又趕緊折疊起來了。“有水嗎?”“我叫人給你拿進來,你坐著彆動。”莫西澤前腳剛出去,赫言福就立馬衝進了辦公室的休息室,一口血直接吐進了馬桶。看著那鮮紅色的血液,赫言福愣了很久很久,他記得自己上一個生日願望就是長命百歲。現在想來,實在諷刺。赫言福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臉,雖然看著有些虛弱,可他臉的底子在,本身就是個陽光帥哥,所以不至於看著太可怕,隻是肉眼可見的瘦削,也是他無法左右的事情。赫言福扶著牆走出去的時候,見辦公室突然多了一個人,他先是有些驚訝,隨後趕緊叫了聲:“姑媽?”看見赫言福,趙錦玉是有些震驚的,他隻是從他們嘴裡聽說赫言福生病了,很嚴重,命不久矣之類的詞,一開始她隻是在想,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孩子怎麼可能會得這種病?可是如今再次看見赫言福,趙錦玉心裡其實也是心疼和難過的。她走過去,摸摸赫言福的頭,眼神之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孩子,怎麼這麼瘦了?沒好好吃東西嗎?是不是西澤那邊沒照顧好你?對不起啊,姑媽最近身體也不好,也沒時間去看你,你怎麼搞的,瘦成這樣子。” 赫言福笑笑,握著趙錦玉的手說:“雖然瘦,但是還是很帥,是嗎姑媽。”趙錦玉緊緊拉著赫言福的手,回頭看著莫西澤問:“你怎麼還讓他到處跑?到底怎麼當哥的,他這身子骨,在外麵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說到底,人情冷暖,就算是生命的最後時刻,也有人是善良的,不忍心的,說出的話至少也是溫暖的。趙錦玉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拉著赫言福坐下,看著莫西澤問:“叫我過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到底什麼事?”赫言福也看了眼莫西澤,他來的突然,突然意識到這個重要的事情,會不會是……赫言福從莫西澤的臉上看到了肯定的意思,倒先開了口:“您有見過我媽嗎?”“昨天還見了麵,一起喝了咖啡,她很擔心你,其實心裡也很難過,天底下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你怎麼就不能對她態度好點?”趙錦玉說這話時,有意無意的看了眼莫西澤,不過視線並不明顯,莫西澤也意識到了,卻並沒有給趙錦玉任何回應。赫言福絕口不提自己和赫女士的事情,隻是低著頭說:“姑媽,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認真考慮,同意我的請求。”趙錦玉一頭霧水,不明不白的看了看莫西澤又看看赫言福問:“什麼事情?”談話隻不過幾分鐘,可趙錦玉心裡是有些複雜的。她輕輕拍著赫言福的手,時不時的歎氣。“你爸知道你的病情,跟我打過視頻,他說一直在國外努力,希望能夠治好你,赫女士也為了你專程從國外回來,而你現在不為了你父母著想,想的卻是那個丫頭嗎?”赫言福聽了不太愉快,糾正了說:“姑媽,她不是什麼丫頭,她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她是我最疼的人,所有人都可以傷心難過包括我父母,但是她不可以。”“那個丫頭,真的有那麼大的魔力嗎?”趙錦玉問。曾經莫西澤為了那個丫頭不惜跟她翻臉,現在赫言福為了她又……趙錦玉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赫言福鬆了一口氣:“謝謝姑媽,真的,既然您跟我媽見麵了,那麼也請求您和我媽商量好。”趙錦玉拿赫言福沒辦法,一想到時間所剩不多,她心裡也是真的疼惜。見赫言福臉上很明顯的有些疲憊,況且剛才流鼻血的事情並不是一個好兆頭,莫西澤趕緊讓徐敬備好車送赫言福回家休息了。而趙錦玉並沒離開。“你今天讓我過來,隻有言福這件事嗎?”趙錦玉這才問了正題。“您稍等。”莫西澤轉身打了內線問:“人還在會議室嗎……嗯……先帶過來吧。”電話一掛,一分鐘左右的時間,程越就帶了一個中年婦女進來了。趙錦玉看著這人,覺得麵生。“這位……是誰?”莫西澤示意程越出去,門關上之後,他才緩緩介紹:“如果您了解過言福的病情,就應該知道他有機會活下去的,捐獻器官的人叫趙念。”趙錦玉麵露狐疑,繼續聽莫西澤說下去。“當時已經做過配型,不僅完美匹配,如果順利的話,也許現在言福已經做了手術,已經換了更加健康的器官。”趙錦玉疑惑:“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沒有做手術?”莫西澤低歎了一聲,眯著眼睛看著那中年婦女說:“這位就是趙念的母親,很遺憾,她剛失去了自己的兒子。”莫西澤說完,有些嫌棄的看著趙念的母親:“很抱歉在這個節骨眼把您請過來解釋說明。”趙念的母親掉著淚,許是對自己兒子的離去早就已經做了心裡建設,如今真正離開,或許心裡好受一點。她擦了眼淚,眼睛紅腫的看著趙錦玉:“沒什麼抱歉不抱歉的,我知道失去是什麼感覺,我也很難受給了你們希望然後又讓你們失望,我也知道那孩子時間不多了,本來可以活下去的……”趙念的母親抽泣著說:“念念已經去世好幾天了,可是他死的那天是早上,我根本不知情,我連最後一麵都沒看見,就被孩子他爸悄悄的把人送出醫院,然後直接去了殯儀館火化了,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給你們留。”趙念母親說著說著,開始捂臉哭泣,莫西澤看了眼紙巾盒,抽了紙巾遞了過去。“孩子他爸也很後悔,心裡也難過,我聽孩子他爸說,那天是有個很漂亮的女人去找他,一開始是威脅他,然後給他提了很**的條件,給了一張巨額支票,孩子他爸隻是想著,既然念念已經去世了,本身就不同意器官捐獻這個事,還不如順坡下驢,同意了那個女人的要求,直接把念念從醫院推走送去火化了,我不怪孩子他爸真的,他也是在為我肚子裡這個孩子著想。”趙念的母親說的聲淚俱下,她的雙手一直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按照她的意思,很明顯是懷孕了。莫西澤從手機裡翻出一張照片給趙念的母親看:“去找您先生的是她嗎?”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溫婉,一頭黑發,膚色白皙,氣質也絕佳,趙念的母親隻是稍微一認就認出來了。“是她,當時回家時,正好看見她從樓上下來,孩子他爸還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實話,後來才坦白。”莫西澤把照片拿給趙錦玉看,趙錦玉不緊吃驚,眼神還充滿了各種懷疑。“總之這件事,我是真的很愧疚,我沒有讓我兒子最後的願望實現,甚至連最後一麵都沒看見,他捐獻了自己的眼角膜,還有其他健康的器官,那些人也都落了空……”莫西澤無意譴責,讓趙念的母親來公司也並不是讓她道歉,畢竟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之後說什麼做什麼,早就已經無法挽回。並且,趙念的母親也同樣失去了自己的兒子,讓人在極度悲痛之下回憶這件事本身就不是莫西澤的本意。趙念的母親說完,從包包裡拿出一張支票遞給莫西澤:“每次看見這張支票就讓我想起了我們對我兒子做的事情,這個……給你們。”莫西澤並沒打算收,倒是趙錦玉突然拿在手裡看了那簽名一眼,看見那名字時,趙錦玉默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