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就這樣睜著眼睛。乾瞪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溫想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清晨的早霜被陽光眷顧,液化後蒸發,飄成了天上的白雲,白雲的背景是藍色的,乾淨的蔚藍色,顧夜西把蔚藍色的被子往上提。“醒了?”“顧同學,早安。”不早了,“是午安。”像是享受著這一刻,時光安寧,顧夜西伸手幫她撥弄額前的碎發,動作慢條斯理,溫想靜靜的看著他,覺得醒來就能看見這人、真好。她眼裡盛滿了金色的陽光,和熱烈的喜歡。自然到連她自己並沒有發覺。顧夜西的視線往下,盯著她臉頰上透出來淺淺的紅,可愛死了,他把嘴角彎起來,“睡舒服了?”溫想如實回答,“還行。”像是有諸多不滿的樣子,顧夜西的目光一動不動,極為控訴的說,“那我一晚上沒睡。”溫想下意識追問,“為什麼?”“為了讓你睡個好覺。”顧夜西十分委婉了。說完,他掀開被子下床。溫想盯著他的背影,反應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潛台詞,她碰了碰自己的臉,溫度有些燙。浴室裡傳來水聲。溫想又縮進了被窩裡。時間滴滴答答的往前走,每天都是嶄新的一天,大概在一個月後,十二月十三號,也就是溫想過完生日的第二天,帝都落了第一場雪。從高處望下去,整個城市銀裝素裹。此時,積雪已經有了一定的厚度。顧夜西搭好帳篷上前,雪地靴踩在雪地裡,在身後留下了兩排鞋印,他伸手拂掉溫想衣服肩膀上的雪花,從後麵握住她伸出去的手。接下來問,“跟個孩子似的。冷不冷,嗯?”溫想回首,高興的搖搖頭,“不冷。”顧夜西滿眼都是她。露營,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二件生日禮物,因為下大雪,很多人取消了出遊計劃,所以周圍剩下很大一片搭帳篷的空地。看過去十分空曠。顧夜西把她的白色針織帽扶正。然後彎下腰,把掌心覆在她的耳朵上,讓她把頭抬起來,雪下的很密,沒一會兒就白了她的睫毛。出於本能,顧夜西輕輕的吹了一下。溫想單眨眼睛。顧夜西騰出一隻手,“彆動,我幫你拿下來。”溫想就乖乖不動。稍仰著頭,等顧夜西弄完,她眨了兩下眼睛,又伸手揉了兩下,她衝他露出了兩顆小虎牙,“顧同學,等雪堆得再厚些,我們一起堆雪人吧。”“可以。”不過像是懊惱,溫想忽然露出失落的表情,“可惜我們忘記帶手套了,不然現在還能打雪仗呢。”“等我一下。”顧夜西轉身鑽進了帳篷。過了一會兒,溫想就看到他手裡拿著的厚厚的手套和鏟子走出來,她愣了一下,須臾抬起眼,語速慢慢的,“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她完全不知道。顧夜西說,“昨晚。”“來,先把手套戴上。”溫想還沒反應過來呢,手就已經被他拉了起來,他把白色的那雙套到她手上,套完之後在手腕那裡收緊風口。“怕你冷,就都備上了。”顧夜西低著頭說。很快,他的也套好了。溫想看到他的睫毛也白了。她禮尚往來一下,“顧同學,你彎一下腰。”把掌根撐在膝蓋上,顧夜西配合的把腰彎下來。臉,也同時湊近。踮起腳,溫想學著他的樣子,對著他的睫毛輕輕吹了吹,吹不掉,她又嘗試了幾次,見到沒有效果後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癢。”顧夜西握住她的手。有時候真的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又期待她是故意的。但溫想用天真無邪的表情告訴他:不是。她挺不解風情的。在某些事上,顧夜西想得太多了,溫想喊了他一聲,才回過神,下一秒,一把冰涼的雪從天而降。他瞬間清醒。不可置信的抬起頭,摸了摸頭頂真實的冰涼,抓下來一把,掌心雪白,溫想還站在他麵前,把眼角彎起來,“顧同學,我故意的。”“……”顧夜西還沒做好思想準備。因這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舉動,他愣了一會兒,溫想見他不動,有意湊上來逗他,親了親他的臉,然後一邊轉頭一邊後退:越跑越快,“我們來打雪仗吧。”趁她不注意,顧夜西蹲下來抓了一把。他背著手,朝她慢慢走去,“想想,你打不過我。”傻子,誰要他真的打了?溫想轉頭看了他一眼,話裡帶出挑釁,“試試?”她難得露出這麼生動張揚的表情。總算讓他見著了一次,顧夜西心情十分愉悅,似是在考慮著什麼,一直跟到她麵前,停下,然後一動不動。溫想覺得奇怪,“顧——”密集的雪紛紛落下。脖子冰涼,溫想的話止住。垂下手的同時,顧夜西快速拔腿往回跑,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衝她大喊,“都說了你打不過我的。”“……”玩鬨了很久,兩個人都累了。顧夜西先投降。溫想在帳子裡換衣服,他看眼時間,在帳篷外生了團火,把水先燒上,又怕冷風灌進去吹到她。顧夜西在外麵等了一會兒。大概五分鐘後,溫想從裡麵把拉鏈拉開。“怎麼不進來?”顧夜西這才進去。他個高,在帳子裡沒法直起身行走,乾脆就坐下了,溫想把乾淨的衣服拿到他麵前,轉過身去說,“換一下衣服,彆感冒了。”衣服上都是汗。溫度降下來,很容易生病的。“不是,我換衣服你轉過去乾嘛?”聲音從背後傳來,溫想沒聽見換衣服的聲響,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按住了。顧夜西的心思不難猜。溫想故作淡定,“彆磨嘰了。我換一下被套,你抓緊點換衣服。”“……”他是被嫌棄了嗎?顧夜西換完衣服,水也差不多燒開了。調好水溫,他丟了條毛巾在臉盆裡,端進來,溫想剛剛整理好被褥和睡袋。顧夜西進來後拉好拉鏈,喊她過來洗腳。“我自己來吧。”溫想有點不好意思。顧夜西按住她的腳。一邊幫她脫鞋,一邊說,“你幫我撓一下脖子。”溫想不留指甲。“這裡嗎?”“嗯。”顧夜西沒喊停。溫想就繼續幫他撓著。顧夜西擰乾毛巾,擦掉她腳上的水珠。這場雪下到傍晚,還絲毫沒有要停的趨勢,越下越凶,考慮到帳子的承重能力,顧夜西夜裡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來鏟一次雪。